對不起，我不知道

邵鳴悅

我望著那漸漸變小的背影，心如刀絞，淚如雨下……

那是一天前，我非常不情愿地向爸爸抱怨：“我不想回家，還有一大堆作業要做！”爸爸望著我，臉上掠過一絲失望：“你媽媽在家等著你呢，你不回去就是不孝順！”爸爸語氣強硬，顯然是在告訴我——必須回去，沒有商量的余地。

“可是……”狹小的臥室里，我不想放棄，仍和爸爸爭執著，但終究講不過爸爸的“孝”的說辭。“好，我投降！”我擺了擺手，開始收拾書包，嘴里卻連連抱怨“真煩人”。

在車上，我一直不說話，爸爸也寒著臉，面無表情地盯著前方。暮色已沉，路兩旁高大的楊樹的葉子已落光了，筆直的枝干像要把天空戳出洞來。

不知什么時候，爸爸開始叮囑我：“你回家后，要給媽媽匯報期中考試的分數、排名……”他語氣淡得擰不出一點味道，卻給我酸甜苦辣各種滋味。我的數學、英語考得還可以，可語文……唉，一言難盡，因為粗心，把題號填錯了，只勉強及格。向媽媽匯報成績，豈不是自取其辱？

“我考得不好……”我瞥了爸爸一眼說。“我知道。”爸爸淡淡地說。“你既然知道，為什么還叫我回去？”我囁嚅著。“常回家看看嘛……”爸爸又在談“百善孝為先”的道理了。想著分數、分數，我感覺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心情更沉重了，我多希望這條回家的路沒有盡頭啊。

家，還是到了。一個小藥店，拐角里擺著兩張板凳，那是我兒時的“床”，幾個柜臺便是“游樂場”，那個站在柜臺前的人——媽媽，則是我游戲里的“敵人”。“敵人”媽媽，在這樣的季節，臉上總青一塊紫一塊的，不知內情的人可能還會以為她遭遇家暴了。以前她晚上總要出診，騎著一輛破自行車，風里來雨里去。每次我半夜醒來，她的被窩都是空的。

“天冷了，怎么不穿秋褲？看來還要再買一條褲子給你才行……”我還陷在回憶里，媽媽便開始“念經”了。從始至終，我都沒有接話。

接下來，媽媽一會兒給病人拿藥，一會兒做家務，一會兒去照顧我兩歲的胖弟弟。她沒有詢問我的考試情況，可能是忙得忘記了吧。我真希望她記不起來。

沒想到，我幸運地躲過了難堪的匯報成績的環節。吃完晚飯，我就要返校了。

“下次考試細心點，別看錯了題號。”我離開時，媽媽溫柔地說。“啊，你都知道了？”望著瘦弱的媽媽，我竟不好意思起來。她也不多說什么，就那么站在寒風中目送我。

車子已經駛出好遠了，媽媽的身影越來越小了，可我心中的問號卻越來越大：爸爸叫我回家向媽媽匯報成績，可媽媽似乎對我的成績并不在意，這是為什么？我悄悄摸出爸爸的手機，打開微信，找到了媽媽給爸爸發的信息：“我做手術前，你讓琦回來，我想看看他，跟他說說話，這孩子要強，我擔心他受不了考試失敗的打擊……萬一手術失敗，以后你一定要照顧好兩個孩子……”

原來，爸爸讓我回家，并不是要我給媽媽匯報成績的，而是為了讓媽媽看看我。

啊，媽媽，對不起，我不知道你病了……

安徽淮南市鳳臺縣第四中學

（指導老師 張 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