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咽的暗流總有它的憂傷 [三章]

孫善文

踏 浪

一

海面，靈感乍現。

一張稿紙，緩緩舒張。微風如尺，一行行打畫著草稿的走線。

海水中的散文詩，有汗水的氣味。

槳如筆，船如硯，每一次前行，濺起的都是詩的語言。

與船同行，我是踩著浪點。

二

海，讓一朵朵銀花盛開，卻一次次將我的快樂揉碎。

我是聽著浪花的歌聲而和唱起來的。

嗚咽的暗流，一路相伴，總有它的憂傷。

海灘上空，無數的星星，在陽光下，晶亮晶亮的，每一顆墜落，都已化為浪花。

別試圖掬起任何一朵，它已經在風中凋零。

三

漲潮。一行行浪條把海灘上的船托起。

一日一回，鑄造著漁人的人生。漲潮，就是一種機遇。

退潮的時刻，就能看到你曾經行走的腳印。無形的，卻是工整的。恰如你悄悄地來，又悄悄地去。海邊的巖石，在時光洗禮下，風姿綽約，野性而靈動。

在海邊踟躕，拾一只彩貝吧，上面雕刻著光陰不復返的啟示。

四

海，博大精深。浪花中浮動人間悲劇。對海無知，就別期望得到它的寬容。

我正坐在離岸的漁舟。遠島如鳥騰起，小礁如魚潛底，舵公揮動他那深沉的嗓音。我的靈魂已與海水交融。

每一個網結都系著漁人的希冀。撒網是他實現愿望的手段。一網空了，又一網空了……

付出，并不意味著擁有等量的收獲。

燒 香 ? ? ? ? ? ? ? ? ? ??

一炷，兩炷，三炷。一炷接一炷。

我坐成了佛的姿勢。任一縷縷青煙如輕紗，在晚風中飄逸。

這是佛慣有的表情。每座寺院，都有無數的佛像端坐著，守候晨鐘暮鼓，攜來萬丈佛光，用香火撫慰一雙雙期待的眼光，希望落塵平鋪于風中。

這世間，每一刻的心清靈澈，皆染過奢華，洗過滄桑。香火點燃之處，都繚繞著一個試圖救贖的靈魂。

香火，吞吞吐吐，在高處相互交流。陽臺就是我的大雄寶殿。我一次次地點燃艾香，插在了自己的身上。肩膀、手臂、前胸、后背，每個痛處都筑有一座香爐。

身有幾處痛，就插上幾炷香吧。

給自己燒香，自求多福，任何上升或消隱的消息，都當是佛的旨意。

含羞草

記憶中的含羞草，總是生長在野道荒郊。越是無人眷顧，越是枝蔓菁菁。沒有人世的滋擾，她天天和太陽與月亮凝望，任日月的光華灑進心里，將碧綠送給大地。

此時的含羞草非常奔放，她不需以刻意撫臉垂頭來掩飾自己的寂寥，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用坦然的方式，展示自己的氣質涵養。

毛茸茸的花，無論是白色還是粉色，都是留給姑娘們的發夾。這是夏季的表情，含羞草正縱情地表達著對夏天的熱愛。站在她面前，我看到的含羞草是那樣娟秀，每朵花都楚楚動人，讓人憐愛，也令人釋懷。

孔雀的羽毛其實與含羞草的葉子很像，張開彩翎的孔雀，會在別人贊美的時候將翅膀強加伸展，膨脹得如搭上了羽箭的滿弓。此時的含羞草，卻愛閉上羞澀的小臉，將自己的身段低垂在愛人的跟前，仿佛懷春少女，躲開少男的目光。她非常渴望撫摸，內心是如此熱切，她剛剛瞇上的眼睛，卻又不經意地張開，帶著些許俏皮。

柔情就在那一張一合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