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梅爾的“多事之秋”

◎ 肖 劍

對巴西前總統米歇爾·特梅爾來說，現在的命運已完全不掌握在自己手里。這一年多來，“捉放曹”的“戲碼”已搬演多次。這不，3月21日，他被捕，旋即釋放；5月9日，他又投案自首；5月14日，又被釋放。

可以預計，這次釋放不會是“一勞永逸”，后面，特梅爾要面對的司法行動還多著吧，或者說，檢方對他一直“虎視眈眈”著。

如今的“場面”，距他去年12月31日卸任總統，不過數月。當然，就在總統任上，他已經面臨著一連串的指控。

這些年，特梅爾面對的實在是一個“多事之秋”。

總統寶座未熱 貪腐指控便至

說起來，特梅爾已是巴西第二個遭遇彈劾和入獄的前總統，前一個被彈劾和被判入獄的分別是盧賽夫和盧拉。確實，這些年，巴西政客們的落馬，像是多米諾骨牌。腐敗被集中曝光，并連番地下臺的下臺、判刑的判刑，皆緣于“洗車行動”。

2014年3月啟動的“洗車行動”是一場大規模的反貪腐調查，涉案人員眾多，包括一大批政界、商界人士，據稱人數有近1/3的時任政府內閣成員。前總統羅賽夫、盧拉皆由此而“翻船”。

特梅爾，一個被檢方稱為是從事公務40年間“經營”了一個“犯罪組織”——聯邦檢察官施奈德說“這是一個以米歇爾·特梅爾為首、持續至今的犯罪團伙”，自然也涉案其中。

2016年9月，特梅爾上任總統后僅一個月，最高法院就批準對他涉嫌違法收受競選資金一事進行初步調查。這次調查就與“洗車行動”中涉案的巴西石油公司有關。據披露，時任巴油總裁的馬沙多曾于2012年向特梅爾提供了大約150萬雷亞爾，用于幫助當時正在競選圣保羅市市長的民主運動黨候選人沙利塔。同時，特梅爾所在的政黨還通過回扣方式侵吞了1億雷亞爾的巴油工程款。

說起特梅爾擔任總統，也“故事生動”。正當盧塞夫被“洗車行動”“洗”得焦頭爛額之際，時任副總統的特梅爾在2015年底以公開信的方式對盧塞夫表達不滿，自稱遭到邊緣化，在盧塞夫第一任期內幾乎沒有參與重要政策制定，只是“裝飾性地”當一名副總統，被委派在國會推動表決議案或者解決政治危機。這封絕交信一出，本已搖搖欲墜的盧塞夫便被順利彈劾。于是，很快，在不到4個月時間內，特梅爾便完成了由副總統、代總統，再到總統的身份轉換。

雖然已是總統了，期間，還曝出了“電話錄音門”丑聞，通話的兩人是茹卡和馬沙多——茹卡是特梅爾政府前計劃部長，其“三大心腹”之一，巴油前總裁馬沙多是其黨內的一名“強有力的盟友”，兩人商討了通過運作特梅爾接替羅塞夫的方式，來阻止“洗車行動”的進行。這使特梅爾更是身處貪腐“核心”，顯示其背后似有一個龐大的利益集團。

這與2016年5月12日就職總統之位時特梅爾的演講，不啻南轅而北轍，在那次演講中，他曾高調宣稱將繼續捍衛“洗車行動”的反腐精神，防止任何人阻撓反貪腐行動，并表示自己決不會干涉調查。

確是諷刺，總統的“寶座”還未坐熱，貪腐的指控便接踵而來。

幸運的是，有關收受巴油賄賂一案，由于總統具有臨時豁免權，特梅爾未被列入調查名單。2017年，由于支持將特梅爾涉嫌腐敗案提交聯邦最高法院的票數未達到2/3，特梅爾也因此繼續擔任總統。

司法繼續行動 調查波波相接

特梅爾巴油一案雖然“脫身”，但對他貪腐的指控真還不僅僅是“洗車行動”中“洗”出來的這一樁。

司法繼續在行動。

這回牽涉的是特梅爾與國內最大肉類加工企業JBS的“交易”。2017年6月18日，巴西巨富JBS老板巴蒂斯塔在與聯邦檢察院達成寬大處理協議并認罰103億雷亞爾后，公開指認特梅爾嚴重貪腐，向他和他的兄弟頻頻索賄，是“眾議院犯罪團伙頭目”。兄弟倆還承認，數年來行賄的政客達近1900名。巴蒂斯塔說：“那些沒被抓的人還在政府，他們非常危險?！睂Υ?，特梅爾方面自然否認，指責巴蒂斯塔污蔑。

媒體披露，巴蒂斯塔還向聯邦檢察院交出了一段同年3月錄下的與特梅爾的談話錄音。錄音顯示，特梅爾知悉且默許巴蒂斯塔向已經入獄的前眾議長庫尼亞支付“封口費”，以換得后者不再供出更多人。

對“封口費”丑聞，特梅爾自然也是否認，并反戈一擊，譴責聯邦檢察院與JBS達成寬大處理協議，稱協議令巴蒂斯塔逃脫審判，令其成為“巴西有史以來最成功的犯罪分子”。

然而，盡管信誓旦旦，司法仍在行動。這年6月26日，總檢察長雅諾特向最高法院起訴特梅爾受賄，特梅爾由此成為巴西歷史上首個在任期間因腐敗被起訴的總統。他被指在同年三四月間收受巴蒂斯塔提供的50萬雷亞爾賄金，以及預謀在未來9個月收受總計3800萬雷亞爾賄金。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這年9月12日，最高法院又裁決批準對特梅爾的涉腐調查，法官巴羅索在裁決中說，總檢察長雅諾特找到新證據，認為很可能存在“貓膩”。這是因為調查人員懷疑特梅爾下達的一則監管海港行政令可能牽涉權錢交易。

法庭文件顯示，在一則監聽錄音中，特梅爾的前助手洛雷斯談及一名海港運營商向總統行賄，以換取總統下達有利于該運營商的行政令。

當時，名為Rodrimar SA的公司曾對海港監管事宜提出多項要求，特梅爾后來下達的行政令恰好滿足了這家公司的部分要求。

特梅爾方面自然又是否認。

幸虧他是在任總統，這年8月2日，眾議院投票否決將此案提交至最高法院審理的議案，特梅爾算是“躲過一劫”。

不過，雅諾特當時就透露已掌握新證據，準備對特梅爾提起更多指控。

更厲害的是，巴西國內媒體僅僅在9天后又爆料稱，聯邦警察在調查中發現，特梅爾及其民主運動黨多名領導人組成了一個有組織犯罪集團，存在政商勾結、收取賄金等行為，并稱特梅爾從多家公司收受1000萬美元賄賂，其中包括“行賄行家”建筑商奧德布雷希特公司。

“應接不暇”的特梅爾翌日又趕緊發表聲明，堅決否認存在任何不當行為。

被捕釋放被捕 “劇情”遠未終局

盡管竭力否認，特梅爾卸任總統后，今年開始，司法對他的行動明顯加快，且檢方又發現了他新的涉腐行為。

3月21日，特梅爾被捕。檢方指控以特梅爾為首的“犯罪團伙”收受賄賂等多項罪名，涉案金額數億美元；其中，特梅爾本人涉嫌在安格拉3號核電廠建設項目中收受數十萬美元賄賂。

第七聯邦刑事法庭法官布雷塔斯當日簽發了針對特梅爾等人的逮捕令，其親信、前礦產和能源部長佛朗哥、前勞工部長帕迪利哈等9人一并落網。

4月2日，特梅爾、佛朗哥、帕迪利哈等人正式被檢方以貪污罪起訴，最高法院法官接受了對他們腐敗和洗錢的指控。

檢方在一份聲明中說，特梅爾涉嫌收受賄賂，讓瑞典咨詢企業奧夫貝利集團巴西子公司、巴西建筑施工企業恩熱維什工程咨詢公司中標安格拉3號核電廠建設項目。檢方說，恩熱維什公司一名高管與檢方達成辯訴交易，承認2014年向特梅爾親信的企業支付超過30萬美元。他稱是應特梅爾的朋友利馬上校的要求行賄的，而利馬上校名下公司Argeplan是“受賄財團”的一部分。

調查人員懷疑，恩熱維什公司和阿熱普蘭集團以支付“傭金”方式換取這座核電站的建設合同。

檢方指控特梅爾及其多名身邊人自上世紀八十年代以來從事收受賄賂、權錢交易等違法勾當，涉案金額合計18億雷亞爾。

檢方披露的信息還顯示，這一“犯罪團伙”下設“反情報”分支，監視和扼殺潛在調查和訴訟“苗頭”，甚至以假文件誤導檢方。

同時，受賄JBS 公司一案又被“舊事重提”。檢方稱他利用中間人從JBS公司獲得“裝滿現金的手提箱”。2017年，特梅爾的助手從圣保羅的一家餐廳出來時被監控拍下，當時他提著一個裝有50萬雷亞爾現金的手提箱，檢方稱這是JBS 老板的賄賂。

不過，3月25日，特梅爾因繼續羈押缺乏法律依據而獲釋。

然而，5月8日，聯邦第二上訴法院決定取消特梅爾的人身保護令，重新對其羈押。于是，5月9日，特梅爾前往聯邦警察局投案。自然，與以往一樣，特梅爾否認所有指控，稱自己受到迫害。

也許出自人道，最高法院5月14日作出臨時決定，又給予其人身保護令，將其釋放，不過，法院同時決定采取預防性措施替代對他的監禁，包括禁止與其他正在接受調查的人員接觸、禁止變更住址或出國、上交護照、不得與該案有關的法律實體接觸等。對今年78歲的特梅爾來說，難熬的日子恐怕還在后頭。然而，正如巴西現任總統雅伊爾·博索納羅在被問及特梅爾時所說的，“每個人必須為他們自己的行為承擔責任”。出來混遲早總是要還的，“劇情”也遠未終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