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母親

劉高潮

母親生在舊社會，她的品行深深影響著我的一生。

母親深明大義，她常常語重心長地教導我們姐弟幾個：“自古忠孝難兩全，盡忠就盡不了孝。凡事要以國家大事為重，以工作為重。”

抗日戰爭時期，我父親是村里入黨較早的中共黨員之一，先任抗日義務教員，后又參軍跟隨劉鄧大軍南征北戰。父親臨行前，母親生下我姐姐才80天，我大哥也才剛滿3歲。她說，你走吧，你是黨的人，要聽黨的話。現在組織上需要你去打仗，就不要惦記家里的事了，家里有我。自此，照顧老人，撫養兩個孩子的重擔全落在母親一個小腳女人的肩上。夏耘秋收等農忙季節，為幫助年邁的爺爺收割糧食，她拄著拐杖走很長時間才能到達地里，由于腳疼只能跪著在地上干活，時間一長不僅把褲子磨破了，膝關節上也留下了道道血印。再苦再累她也從不讓在外打仗的父親知道，天大的困難也自己一個人扛著。

全國解放父親轉業，本應過上好日子了，可父親被錯處下放回老家務農。母親給父親寬心：你還是黨的人，種莊稼也是干革命，也是在為黨做貢獻。

由于父親被下放回村勞動，我失去了推薦上高中的機會，但母親一直鼓勵我，不受人間苦中苦，難熬世間人中人。我14歲種地，15歲挖煤，17歲當民工修水利，19歲報名參軍去了新疆。當全村人敲鑼打鼓把喜報送到我家時，母親哭了。我知道作為她最小的兒子，她的確舍不得讓我走，但等聽說對越自衛反擊戰已經打響，中蘇邊界兩軍對壘形勢緊張時，她又像當年送丈夫上前線一樣，擦干了眼淚送心愛的兒子去邊疆，她還千叮嚀萬囑咐，要我像父親那樣，聽從首長指揮，勇敢向前沖。后來，我在部隊因公致殘，母親雖很擔心，但還是鼓勵我要堅強，要好好地活下去。

母親在身患腦梗全身癱瘓不能說話的情況下，我們姐弟三人輪流伺候，早晨起來她還指著非要逼我去上班，怕耽誤了我的工作。

后來組織上給我父親落實政策平反昭雪，按離休干部對待，遺憾的是我母親沒能看到這一天。

我小時候，村里的人做衣服都是自己手工縫，可是村里裁剪衣服，特別是裁剪小孩子衣服的人不多。經常有人上門求她幫忙，她從不拒絕，尤其入冬前找她為孩子做棉衣棉褲的人排著隊等候，她也因此時常誤了給我們做飯。

記得好幾次碰到上門討飯的外地人，母親不僅把人家叫到家里讓人家吃飽，臨走時還要給人家挖上幾小碗白面或小米。那個時候，一人一年才能分到7斤小麥呀。母親就是這樣，平時哪怕自己忍饑挨餓，也要接濟比自己困難的人。她常說：“饑時給一口，強如飽了給三斗。”平時，母親做飯時總是先讓爺爺和上地干活的人吃飽，而她自己只是刮個鍋皮或做一些酸菜糊糊。

我很小的時候，母親就經常給我講故事，教我做人的道理。我學寫作，開始感到很吃力。母親就用“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等警句激勵我下功夫刻苦學習。后來我寫的文章上了省報頭版頭條，有的還被《人民日報》《光明日報》等黨報采用。在母親的言傳身教影響下，我克服了傷殘與疾病的磨難，入了黨，提了干，還被評為省市勞模，受到全國表彰，三次走進人民大會堂，受到黨和國家領導人的接見。這些榮譽理應歸功于生我養我哺育我成長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