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西京族地區語言生活調查研究

李少麗 齊真珍

摘要：時代的發展需要加強語言發展戰略研究力度，整合廣西京族地區現有的語言資源進行語言服務策略分析，進而提出更為細致的語言規劃。本調查研究的目的包括四方面：（1）著重分析廣西京族地區的語言資源情況;（2）該地區邊民第二語言的情況;（3）地區語言態度的探討;（4）了解語言背后的經濟因素、提高雙語能力的經濟驅動因素和期望取得的雙語經濟效益分析。

關鍵詞：京族地區;語言資源;語言能力

中圖分類號：D668? ? ?文獻標志碼：A? ? ?文章編號：1674-9324（2019）40-0055-04

一、背景

國境線兩側的兩國邊民構成的貿易市場上，跨國語言交際現象是一個特殊的語言生活現象。廣西京族生活區域地處中越邊境，研究其語言生活的相關成果較少。當前，已經上升為國家發展戰略的“一帶一路”倡議賦予廣西重要的地位，在為廣西京族地區的發展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機遇的同時，也對構建中越邊境京族生活區域的語言服務戰略提出了新的要求。時代的發展需要加強語言發展戰略的研究力度，整合廣西京族地區現有的語言資源進行語言服務策略分析，進而提出更為細致的語言規劃。本調查研究的目的包括四方面：（1）著重分析廣西京族地區的語言資源情況;（2）該地區邊民進行邊貿時第二語言的情況;（3）地區語言態度的探討;（4）了解語言背后的經濟因素、提高雙語能力的經濟驅動因素和期望取得的雙語經濟效益分析。

二、調查簡介

課題組全體成員均接受過實證研究方面的學習，了解社會語言學、經濟學、民族學、二語習得等理論知識，熟悉社會調查方法，知曉實證研究的調查方法。課題組全體成員通過查閱文獻，了解與本課題相關的研究現狀。本課題負責人籍貫在東興京族聚居區，熟悉當地的地理情況和風俗習慣，能熟練使用越南語、英語、本地白話和普通話跟越南人和京族地區的群眾進行對話，能減少本課題調研中的盲目性。

本調查的田野調查地點廣西京族地區——東興。位于中國西南邊陲、廣西南部，東南瀕臨北部灣，西南與越南接壤的東興市，是京族人聚居之地。東興口岸與越南芒街市一河之隔，中越互市貿易、跨境旅游等都給東興帶來了很好的發展機遇。

調查于2018年8—10月間進行，主要采用的方式是訪談、問卷調查和觀察相結合：

1.問卷調查。調查地點在東興口岸的萬眾國際批發市場（以下簡稱“市場”），該市場的200多家商戶以東南亞各類特產的批發零售為主。筆者隨機攔訪個體經營者，進行訪談，并填寫問卷。選取調查對象過程中，主要針對該市場熱情招呼客人的商戶，共收集68份有效問卷。

2.觀察東興口岸沿街的語言文字基礎設施（招牌、廣告、商品標簽等），主要了解這些設施語言文字的實際情況。

3.對市場內的兩名商戶（一名中國國籍、一名越南國籍）進行了深度訪談，了解他們對語言文字問題的意識。

本文是此次調查的訪談、問卷調查和觀察分析的結果。

三、調查情況

接受調查商戶的年齡情況如圖：

30歲左右的青年人成為市場中的主要勞動力。他們的出生地分布最多的是廣西，其次是湖南、湖北、越南。來自湖南、湖北的務工商戶在東興至少生活了4年，其中36%的商戶在東興已有屬于自己的商鋪，成為自主的個人經營者。來自越南的人員嫁給東興本地人，跟丈夫在市場里經營特產批發零售。

（一）語言情況

1.交際語選擇情況。從上面的商戶基本情況可知，商戶除了來自本地，也來自湖南、湖北等其他內地地區。廣西京族地區位于中越兩國邊境，是個多民族混居的地方，語言環境復雜，方言種類繁多。這充分展示出廣西京族地區的語言資源豐富，在往來貿易的語言交際過程中，如何選擇一種效率最高的交際語言成了大家要先解決的問題。調查中發現這些商戶在做生意時，會選擇哪幾種語言或方言進行對話的問題中，從高到低各項排序如下：（1）漢語普通話：在市場招呼客人時，87%的商戶選擇了漢語普通話招呼來自中國各地、本地和越南的客人，因此漢語普通話在邊境地區語言交際過程中占據重要地位。（2）白話：商戶中有53%選擇白話，在訪談中，商戶A提到，如果客人先用白話詢問價格，他會首先使用白話。東興屬于南寧白話片內，粵方言邕潯方言片，東興白話與粵方言相比，尾音略硬且短。（3）客家話：在20世紀50年代，我國人口可以自由流動，自由遷移。博白有幾萬人遷移到廣西東興市馬路鎮居住。本項目負責人的爺爺就經歷了此次人口遷移。所以在東興地區講客家話的人主要來自博白，屬于粵西—桂南涯。客家人主要分布在粵東、東江水源、粵西—桂南、四川等。12%的商戶會用客家話與本地的顧客交流，商戶B說，本地人來市場買特產，都會給予一定的優惠折扣，歡迎常來或者鼓勵對方介紹客源。（4）越南語：廣西京族地區京族人民的語言，也是越南的官方語言。在市場里，25%的商戶會用越南語與越南客人進行語言交流。

由上述情況可見，東興中越邊境在多語言、多方言的環境中，讓我們對其語言背后產生的經濟效應如何產生了深厚的興趣。

2.第二外語的情況。隨著“一帶一路”建設的推進，作為南向通道重要關口東興與越南的交流日益增多，在市場中，中越雙方的游客成為商戶互相爭取的對象。中國人學習越南語，越南人學習漢語的浪潮越來越高（陳石磊，2012）。學習第二門外語不是在校的必修課，而是社會發展提高市場貿易額的必修課程。越南語培訓班的廣告在東興街頭也隨處可見，成規模的有北侖越南語培訓中心、還珠越南語培訓中心、雅德越語培訓等。和還珠越南語培訓中心的負責人冼連強訪談中，他提到“現在越來越多的人做邊貿，我的培訓班專門教生活和商貿中的常用語。來這做邊貿生意的很多人愿意花個把月學習點越南語。”

有關第二外語的問卷調查中，41%的商戶選擇越南語作為第二外語。訪談中，90%的商戶表示在實際買賣交易中學有所用，物用所值。5%的中國商戶表示學習第二外語太難，沒有必要，在貿易中需要越南語時直接找越南語翻譯陪同。由此可見，越南語的培訓市場和越南語翻譯領域有著巨大的商業價值。

關于商戶第二語言能力情況，參考2018年由教育部和國家語言文字工作委員會正式發布的《中國英語語言能力等級量表》中語用能力測量標準的文字描述，該部分問卷設計為5個等級（1—2—3—4—5）的量表題型。越南語能力測量文字描述如表1。

語言能力的衡量標準根據用法不同而不同，本調查中商戶主要從事貿易買賣，以口語交流為主，不統計商戶的識字能力表現。為了更加客觀地分析量表值各項得分，每組各題總和為12—15分，表示他具有該等級的語言能力，等級分布如表2。

如上越南語能力等級分布表可見，少于21%的越南語零基礎人在中國境內的邊市做生意，較少跟越南人接觸，沒有學過越南語;超過54%的商戶的越南語水平達到初級水平（一二級），可以借助肢體語言和越南人交流;20%左右的商戶可以跟越南客戶在公共場合比較自如地交流，提出抱怨、請求、建議等。5%的商戶懂得在不同的場合正確地表達自己的感情，比如會表達質疑、遺憾、協商等。總體上，在社會大課堂中，邊境地區的商戶們都鉚足了勁利用最便利的天然語言環境學習越南語并開展生意。而高水平的越南語人才在這個市場里的人數極少。

（二）語言態度

語言生活一個重要的組成部分就是語言態度，這種態度常常由語言表現出來，語言能力又決定了說話者的語言表現。所以，語言態度在本調查中進一步反應語言背后的深層原因。調查結果顯示，商戶對第二外語重要性的評價普遍較高，95%的商戶有意愿學習越南語。如圖1所示。

在訪談中，商戶B選擇了不愿意學習越南語，問及原因，他提到：第一，年齡大了，學習語言精力不夠;第二，越南語沒有像英語那么普及，在學校也不是必修的課程;第三，要用到越南語的話，可以花1000元請越南語翻譯陪同一天，他只需要把精力放在怎樣做好生意上，而只需要付較少費用就可以和越南人完成簽合同、洽談之類的工作。由此可以看出，越南語在大多數人眼中很重要，越南語的經濟價值還沒有達到人人為之著迷的程度。

語言態度不僅影響個人的興趣選擇，也會對周邊家人產生重要影響。在商戶是否希望子女學習越南語的態度上來看，46%的商戶表示絕對希望，而54%的商戶希望尊重子女的選擇，看其是否感興趣。商戶B在訪談中提到在上大學的子女，并沒有想過讓他們選擇越南語專業，而是人力資源專業。商戶C提到有一個越南語專業的女兒，但是她畢業后并不想像他那樣從事零售回到東興就業，而是選擇了就業機會更大的城市——廣州。

四、結論

以上調查分析主要包括三個方面：（1）著重分析廣西京族地區的語言資源情況，以及貿易交際語的選擇情況;（2）市場中商戶第二語言能力情況分析;

（3）商戶對越南語的語言態度，分析了自我和他人兩方面的態度。從本調查中發現了一些問題，值得我們進一步思考：（1）在21世紀新科技時代，怎樣利用廣西京族地區豐富的語言資源;（2）影響語言背后的經濟因素和提高雙語能力的經濟驅動因素如何運作;

（3）期望取得的雙語經濟效益分析，為廣西京族地區如何培養優秀的人才做出努力。

（一）充分利用豐富的語言資源

東興人出門就能遇到越南人，這個機會只有在使用中才能發揮其作用。學習語言只有一個竅門，那就是多練習。東興一共有8所小學、6所中學，大概在校生3萬人。學校可以定期舉行與越南語有關的課外活動課，讓他們從小就對這種語言環境感到親切，提高學生們學習越南語的興趣。比如鼓勵學生拍攝如何跟東興街頭越南商販買賣的微電影;了解越南小販在東興的生活情況;條件許可的話，邀請越南朋友到家里做客，結交朋友。總之，興趣是學習的最好老師。

加強中越雙語廣告牌的宣傳及管理，確保使用正確、規范的書面語，使人們走在一個社會型、開放式的語言大課堂中。

（二）雙語能力需要經濟驅動力

首先，我們來到市場上，現在翻譯公司給出的越南文翻譯成中文的價格是240—280元;中文翻譯成越南文的價格是260—300元，這比中英翻譯的價格90—120元高兩倍，但是它的需求量少于中英翻譯。

其次，學習越南語成本如何？還珠越南語培訓中心的負責人冼連強提到如何收費的事情，兩個月收費300元學習越南語基本貿易入門會話課程，學員一期學不會，憑學員證免費繼續再學，網上還為學員提供音頻、視頻，以方便課后學習。東興政府還專門對東興本地人開設免費的越南語培訓課。

（三）期望的雙語經濟效益

中越雙語在廣西京族地區是一個獨特的現象，語言能力更強代表著更大的經濟效益。市場通過“無形的手”調控資源、供求關系，為中越雙語提供更大的前景。因此，我們要更多地關注邊境少數民族地區的語言生活。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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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http：//www.sohu.com/a/207192378_161093《中國英語語言能力等級量表》發布網頁.

[4]陳石磊.從語言經濟學的視角看廣西京族地區的“越南語熱”現象[J].廣西民族研究，2012，（01）：68-75.

[5]張黎，杜氏秋姮.中越邊民互市語言生活調查研究——以浦寨和新清市場為例[J].語言文字應用，2014，（01）：104-112.

[6]http：//www.tianjinfanyi.org/yewunews/200.htm翻譯公司保價網址.

[7]http：//www.dxzf.gov.cn/ztjj/kjmy/廣西東興政府門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