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瑞利 (重慶人文科技學院 藝術學院,重慶 401524)
內容,是電影藝術的內涵,紀實片更甚,且追求“真實”為其最高原則,從而更獨具魅力和震撼。在內容上,電影從標志性事件盧米埃爾兄弟播放其作品《火車進站》《工廠大門》《嬰兒早餐》等始,就帶有較為明顯的日常、社會生活記錄和還原的色彩;而若從公認的紀錄片開山之作《北方的納努克》而言,紀錄片又誕生于人類學的視野,至今天,紀錄片的題材內容更加豐富、多樣。同時,眾所周知,中國紀錄片發軔雖然就帶有較為強烈的政治色彩,但在產業體系初成的20世紀90年代的紀錄片運動中,在題材內容的選擇上,站在人類學高度創作的一大批優秀的紀錄片,如《三葉草》《沙與海》《龍脊》《藏北人家》等在國內外大放異彩,而后又逐漸呈現以地域文化和創作群體為主要標識的“京派”“海派”“西部派”“渝派”等鮮明的“流派”風格,在國內外也受到廣泛的關注和研究。新時代,我國的影視產業蓬勃發展,2010年,國家廣電總局出臺《關于加快紀錄片產業發展的若干意見》,國產紀錄片也再次生機勃勃,一部部紀錄電影走進院線,為新時代中國電影的發展注入了新的活力和樣態,內容上再現明顯的“升級”。
“所謂地域文化,是指人類活動與地形、氣候、水文、土壤等自然環境的關系以及在這種關系影響之下人類行為的表現方式,包括特定地理環境中人民的生活方式、居室、服飾、食物、生活習俗、性格、信仰、觀念、價值等。”[1]
20世紀90年代,以地域文化為主要創作內容以及主要創作主體的地域性為主要標識,中國紀錄片形成了較為顯著的“京派”“海派”“西部派”“渝派”等典型的“流派”風格,比如,主要依托中央廣播電視總臺(原中央電視臺)的“京派”紀錄片,通常是站在國家高度對氣勢恢宏的國家景觀、文化、制度以及北京地區典型“京味”文化等的表達;“海派”紀錄片主要以上海電視臺《紀錄片編輯室》為主要平臺,把鏡頭對準上海的普通市民,形成了精細、委婉的記錄風格;而“西部派”主要以四川電視臺的創作主體為核心,記錄、還原了我國西部個性鮮明的民族文化、民風民俗等;“渝派”則以重慶廣電紀實傳媒為主要創作基地,記錄了重慶“大城市,大鄉村”的二元對立格局下個體的生存狀態以及獨特的自然景觀,以蒼涼、悲壯和頑強的美學特征,引起了廣泛的關注和探討。
進入新時代,雖然中國紀錄片的“流派”分割在被逐漸淡化,但在地域文化的視聽覺書寫和表達上依舊鮮活,特別是紀錄電影,在更先進和強大的影視技術的支撐下,在大銀幕上,地域文化層面上的我國的自然景觀、民風民俗、服飾、食物等被高度審美。比如,紀錄電影《喜馬拉雅天梯》于2015年上映,影片中大量的特殊攝影和優美配樂下壯麗的喜馬拉雅山脈,還有珠穆拉瑪峰旖旎、震撼、瑰麗、壯美的風光,攝人心魄;而2017年上映的《岡仁波齊》,除了對西藏的自然風光的呈現外,對藏族習俗的完整記錄,使得我國少數民族的地域文化被廣泛認知和傳播;2016年,紀錄電影《我們誕生在中國》上映,帶領觀眾走進廣袤的中華大地,書寫了熊貓、金絲猴、藏羚羊等數不勝數的美麗生靈與人類共生的生命禮歌,影片反響熱烈,口碑較佳。同時,這些影片的票房表現也有目共睹,如中國票房網統計,《喜馬拉雅天梯》最終票房1156.0萬(人民幣)(1)數據來源:中國票房,喜馬拉雅天梯(2015)累計票房,http://www.cbooo.cn/m/640871。、《岡仁波齊》總票房10010.1萬(人民幣)(2)數據來源:中國票房,岡仁波齊(2017)累計票房,http://www.cbooo.cn/m/642783。、《我們誕生在中國》總票房6664.6萬(人民幣)(3)數據來源:中國票房,我們誕生在中國(2016)累計票房,http://www.cbooo.cn/m/644633。,頗為可觀。
“文化變遷并不是僅僅出現在我們的文化中;在整個人類歷史上,隨著人們需要的變化,傳統的行為和態度不斷地被取代和改變著。正如沒有哪個人永遠不死,也沒有哪種文化永遠不變。”[2]優秀的傳統文化是中華民族在歷史發展過程中創造和發展起來的具有中華文明特點的文化。但當前不可否認的是,隨著現代經濟的迅猛發展,傳統文化也在面臨著前所未有的挑戰,特別是一些相對落后地區的民族文化、地緣性文化、非物質文化遺產等,甚至面臨著消失或行將消失的命運,對優秀的傳統文化的搶救、保護和傳承,迫在眉睫,而紀錄片為其可以提供更廣闊、創新的平臺和機制。公認的紀錄電影開山之作《北方的納努克》對因紐特人已經消失的原始生活、原始文明的記錄和還原就是最好的佐證之一;而我國新時代的紀錄電影中更是不乏此類優秀的作品,如紀錄電影《我在故宮修文物》對古老故宮、稀世珍寶的復活技術以及文物修復技藝薪火相傳的展示,不僅是對優秀傳統文化的傳承,更是對行將消失的傳統文化的搶救,而搶救式保護借助影像視聽這種更直接、生動的手段無疑是創新性的傳承。這一點,在民族影像志上也早有顯現。“一些影視民族志片段中反映的民族生活方式因至今已消失而彌足珍貴。”[3]同樣,《舌尖上的新年》深挖我國的食物、民間文化,在情感上除了溫暖、團圓的氛圍渲染,最終也達到了對過去時光眷戀與未來期許的移情共鳴。在影像里復活和生存,這也是在傳統文明和現代性不可避免的沖突下,不少處于夾縫中的傳統文化最好的一種表達和傳承。
修史,素來是我國的傳統。在幾千年的歷史演進中,龜甲、獸骨、竹簡、絲帛、紙張等都曾作為歷史的記錄工具。而隨著科技的不斷進步,影視誕生之后,用視聽語言梳理、挖掘、呈現歷史并探索未來就成為一種趨勢。特別是在當下,隨著新媒體的興起,影視修史,“從根本上改變了人類視覺文化的對象與歷史,也深深地改變了人類的物質和精神生活。于是人們今天幾乎成為所有重大事件的‘見證人’,在參與和見證歷史事件方面,以往任何一個時代的人都不曾像我們這樣幸運”。[4]正如眾所周知的,“一個國家沒有紀錄片,就像一個家庭沒有相冊”(智利紀錄片導演顧茲曼),在我國,歷史文獻紀錄片的這種功效更加鮮明。
我國歷史悠久、厚重,為紀錄片的創作提供了豐富的題材、內容資源。由此,對歷史文化的呈現、挖掘、記錄與還原也一直是我國電影在內容上的重要選擇。進入新時代,我國紀錄片在塵封厚重的歷史文化的挖掘與還原上,整體成績卓著,比如,電視紀錄片《大后方》(2015)首次全景式地聚焦中國抗戰大后方,在長達幾年的拍攝制作中,走遍英國、美國、法國、印度等,收集了大量一手的彌足珍貴的資料(影像、口述),包括當時的一些國外機構在中國拍攝的中國紀錄片,從而更好地向全世界客觀立體地還原了一個真實的抗戰中國,強調了中國抗日戰爭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的作用和地位;《河西走廊》則以時間為軸線,跨越千年的輝煌,梳理了從漢代到新時期的河西走廊的歷史。而在紀錄電影層面,《圓明園》(2006)以故事化的手法,利用完整意義上的“搬演”,再現了圓明園以及潛藏在其后的人物、事件,影像化的敘述在震撼的園林格局的興建和被毀滅中盡展歷史的滄桑巨變,從而也拉開了紀錄電影票房的新序幕;2015年上映的《旋風九日》,遵循著歷史真實的軌跡,解密鄧小平的訪美外交,在內容上,讓中國電影史和政治史上有了第一部以鄧小平訪美為主題的影片,雖受片子類型及排片的不可避免的碾壓,但總票房累計還是達到了1689.8萬(人民幣)(4)數據來源:中國票房,旋風九日(2015)累計票房,http://www.cbooo.cn/m/627626。,這不可謂不是內容的驅動;還有就是《二十二》(2017),以“口述歷史”的形式,獲取直接的一手史料,對在日軍侵華戰爭中中國幸存的“慰安婦”進行采訪、記錄,也是我國首部獲得公映許可的“慰安婦”題材的紀錄電影。
當前,國際競爭不僅僅是政治、軍事、經濟硬實力的比拼和較量,國家形象毅然成了各國博弈的重頭戲,成為衡量一個國家軟實力的重要指標。國家形象的好壞,對內關系到本國國民的向心力和凝聚力,對外則直接關系到國家的國際生存。由此,各國對于國家形象的建構的主觀能動性都明顯增強。而在國家形象的塑造和傳播方面,毋庸置疑,民族風格濃郁的高質量的影視藝術作品有著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其中,追求客觀、真實且有著“去意識形態”優勢的紀錄片又是最重要的形式載體。
我國改革開放40年來,經濟不斷發展,綜合國力大幅提高,在國際上的地位也穩步上升,特別是隨著奧運會、世博會、G20峰會等世界性事件在中國的召開,國際影響力和大國形象在世界范圍內進一步傳播,在近些年的影視藝術作品中也可窺見一斑。且自1927年至今,我國的文獻紀錄片創作者們將歷史著述與當代社會互相映照,將現代傳播技術與歷史研究有機結合,用富有思想性、時代性、藝術性的表現形式,承載起一個民族的集體記憶,擔負起弘揚時代主旋律、展示中國良好形象、傳播中國主流聲音的重要使命。[5]其中,紀錄電影《厲害了,我的國》(2018)就是我國在“大國制造”的現代性表達上的力作。該片結合黨的十九大精神,以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為內在邏輯,將我國在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和共享的新發展理念下的偉大成就呈現在大銀幕上,凝聚了力量,充滿了正能量,在口碑和票房上“雙贏”。據相關數據統計,《厲害了,我的國》上映25天,票房沖破4億(人民幣)(5)數據來源:中青在線,《厲害了,我的國》上映25天,票房突破4億,http://news.cyol.com/yuanchuang/2018-03/26/content_17052110.htm。,刷新了我國紀錄電影的票房紀錄,且年輕觀眾占比超五成(6)數據來源:人民網,《厲害了,我的國》進校園反響強烈,http://edu.people.com.cn/GB/n1/2018/0427/c1053-29954112.html。。
進入新時代,隨著相關政策的扶持、鼓勵以及“現象”作品的出現,我國紀錄片持續升溫,強勢回歸,涌現出了一大批優秀的作品,紀錄電影在票房和口碑上都迎來了新春天,在內容升級方面尤值得關注和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