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蟬(外一首)

◎向武華

在甘蔗鋒利的葉柄上

一只死了的草蟬已經變干

夏天消逝， 盛會結束

原野成了空蕩蕩的大劇場

聲嘶力竭的歌聲再也沒有回響

并沒有遺憾

一個細小的身軀

曾經那么激越

那么連續不斷地歌唱

飲露而生并不算什么

長久的黑暗經歷

才是音樂的源泉

我曾經懷疑這是痛苦的嚎叫

當我看到另一只草蟬悄悄飛過來

明白啦， 悅耳的歌聲中一定包含著愛

那么短暫， 不足一個月

并沒有遺憾， 夠啦

變干的草蟬不是一只

是兩只， 心滿意足的結局

山窗螢

細祖父是在一個夏天去世的

送訊的人從稻田邊走過時

細小得像一只蚱蜢， 蹦蹦跳跳

為什么他看起來有點快樂

這讓我有點耿耿于懷， 那個夏天

對于我來說特別空蕩， 空氣中飛著

很多看不見的生物， 嗡嗡作響

什么是死亡? 它是黑色的， 還是白色的

一個人死啦， 他會回來嗎

抬棺的人在大口吃肉

吵吵嚷嚷， 酒水灑得到處都是

村里好像從來沒有這么熱鬧過

夜晚也從來沒有點這么多燈

直到深夜， 人群散盡

一只螢火蟲從窗外飛進來

繞著條臺、 匾額、 照壁前前后后

飛飛停停， 有時就在我面前一閃一閃的

三五圈下來， 它又從窗口飛出去了

消失在山色一樣的茫茫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