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奶空瓶

□爍霏

天空是黑的，夜，不知不覺被女人們據為己有過分地去形容，奇怪的女人說夜是一個空壇子，怎么裝也裝不下一點亮光，捂上眼與睜開眼都會觸摸到黑壇子空空的遺憾；迷迷糊糊的女人說夜是一個老爺們兒，擁抱他才不會怕黑，半醉半醒任世間黑白不和；愛喝酸奶的女人說夜是一個深海，她是一條要游到彼岸的魚，希望是心里的亮光；闊宇的黑宙，藏著夢，放在夢里的記憶在夜里才能輕易的出逃，來到一盞燈下贖回每一瞬間的輕率時光，今夜，兩個酸奶空瓶輕輕地穿越了時空……

一個陌生的城市，一條很繁華的街，一個不相熟的人，在悶熱的夏夜路上相逢，就像是提前約好了時間，地點，他，她，在霓虹微弱的燈光下，在彼此的眼睛里他們是彼此眼里最亮的星，四目相對，陷入光輝。

他的肚子咕嚕咕嚕叫了兩聲，卻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繼續急匆匆向前趕路，時不時看著手上的手表，嘴角微微上揚，眼睛里流露出了不自知的情亮，臉上一陣一陣多出了一些幻想的迷茫，地面上移動著一個高健身材灑逸的影子，被暗擄走了更多光亮的霓虹照出了一張清秀帥氣卻略顯疲倦的臉，一路奔波與饑餓都沒有使他腳下有半分遲緩，他一定要見到她，并告訴她真相……

她接到電話后，就坐立不安，一張白皙的臉上少了一些紅暈，一天一夜未合眼，被吸去了幾分女人應有的韻色，她扎起了馬尾，卻多出幾分少女般的清勁，還多了一股利落的勁鼓持著她，她不顧不管跨出門，奔跑到夜里，她要尋他，一直尋到他為止，站在他面前讓他親口說出他要說出的一切，尋一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這陌生的街，她走了一段又一段，拐了一個胡同又一個胡同，漫無目的卻堅定地向前走，眼睛了塞滿了經過的路人，又放走了每一個她看到的千面，都不是他，印象中，她記得他的高大與臉額，記憶里那是一張正氣清和的臉，沒有半點一絲分的齷蹉，可以過目不忘的大致就是如此，甚好的印象在那無底的深夜里給了她天真與勇敢的力量。

他走得很餓，她走得很累，他們都在無法確定的路上堅持一直向前走，要一直走到彼此的對面，把要說的話盡情說出來……

他路過了車站，里面還是人來人往，彷佛這里永遠熱鬧，這里有思鄉的味道，也永遠潛伏著往下一站奔逃的果敢與急切；路過兜售趣味夜息的百貨商店，一天的笑容與疲倦都被關了起來，櫥窗里的還展留著路人的眼光，以此在路人心上留下下次再來的商痕；路過推著小車賣小吃的婆婆、她的兒子與女兒還未長大，她還需要不停歇地努力才能好好保護他們；路過親親我我被甜蜜包裹分不開的小情侶，他們眼里沒有別人只有彼此，他們此時是最幸福的，幸福的過了頭已忘了還有明天，后天，未來，他們已做了當下的寵兒，分明是情不自禁而非與不管不顧；路過被生活挾持自找樂趣的醉漢，一身盔甲都在酒精興頭上變成了皇帝的新裝，在赤裸裸的現實中一趔趄一趔趄恍惚著，自言自語 哩 嗦的在酒勁上在路過的人那里賣弄他醉了，醉了，心里著實沒醉過徹底；路過眼神空洞絕情的紅塵女子，內心有著強大火熱與脆弱，一顆玻璃心里裝著情的苦水，長期的吞咽使嘴唇更加鮮艷的紅起來，而臉上越加蒼白與冷寂；路過一輛又一輛不停歇大大小小的車，在不同的方向中車來車往，奔在夜的天空下，消失在夜的黑忙中有序的流動；他走的更快了，一刻也不曾停留，在那個悶熱下火的夏夜路上街上越來越冷清，他的心里沒有一絲沖減的波瀾，他只有一個信念，見到她，擁抱她，告訴她，不離開她，永遠永遠讓她屬于他。

她走到車站向車站里張望著，眼睛都有些模糊起來，他不在這里，她走到百貨商店的櫥窗前，看著櫥窗里的白紗又想起他，她加快腳步，她走到婆婆的小攤前看到婆婆幸福而疲倦的臉，她聞到了婆婆好手藝的食香味道，一對小情侶從她身邊走過，她在心里默默的祝福這樣多好，一直都要這樣好；醉漢看到她故意挑逗她，小妹這大半夜的一個人不怕嗎？她笑了笑，怕的人應該是你吧，因為你怕所以醉著，落下這句話她就走開了；一個烈焰紅唇的女子拐著一個老男人走過她的身旁，她默念了一句，人間有情似無情，人間無情也有情，那個女子回頭看了她一眼，對她笑了笑；她遞給她一種友愛的眼神，繼續向前走……

那個告訴她的那個人只說了他要來找她，他究竟會在哪里？一別就是三年，如斷了線的風箏，如深海里的人針，她一邊走一邊想，走過多少個車站已記不清了，走過了一個個鮮明的心靈，就是一直沒有走掉念念不忘。

星星擁抱著月亮，月亮彎著臉，她的腳疼的厲害，已經被鞋磨出了血泡，她稍稍放慢了一些步子，她看到了一家便利店還開著門，就走進去問有沒有創可貼，可惜，沒有，她到酸奶柜前停下了腳步，拿了兩大瓶酸奶，然后結賬離開了。

她實在是走不動了，就拿著兩大瓶酸奶坐在路邊，她想歇一歇再走，他遠遠的看到了坐在路邊的她，他就遠遠的看了她幾分鐘，心里翻騰著使他呆立原地，這一刻，仿佛等的太久，久到世界里的藍都差點完全變成了灰色，久到差一點就沒有勇氣再見她一面，久到不走到她的身邊，他的心里就不容不下其他，久到太多的話只有說給她聽，他才會覺得安心……

他終于走了過來，她看著他，她笑了，他看著她，他笑了，她遞給他一瓶酸奶，手里留著一瓶酸奶，他們就坐在路邊將酸奶咕咚咕咚給喝的一點也不剩，然后他牽起她的手背起她一邊走一邊給她唱起了《明天，你好》那首歌，走進無盡的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