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個朋友

一日游

今天的我看起來

不像我，更像一個

初來此處，與我相像的南方人。

時間很緊，太陽滑落向西

仿佛一顆暗淡的隕石

我急得

小聲罵娘，消失的地鐵站

被埋在了深草中。

火車轟隆隆，在地下

運輸線，滿載著

繳獲的寶藏

面具人啊，請原諒

我的失約！走了那么多路

你看我褲腳上還

沾著雪，這個城市

都要被我踩扁，變成一枚勛章了。

短詩——給L

你不說話時，就是一株植物。

不是茉莉，也不是紅豆或者綠蘿，

你的莖、葉和芽還沒被隔壁的司鐸修剪過；

也從沒開過花，像小雨中彈開一把傘。

我聽到你的呼吸聲變沉，朝水底蕩開

漣漪，而你又不是水草，陽光只有穿過你

才能照耀我，所以你必須還是透明的。

拆房子

開始是一些落在桌上的細沙

每天早上都讓我頭疼，于是

我在桌面鋪了一層報紙，

為那些高高低低的書搭了個紙帳篷。

不久后的某個早上，我發現

有整片脫落的墻皮，躺在房間的

理石地面上，像來自仇家的決戰書。

石膏和水泥碎塊，總在無意中

被我發現，沉默地高唱進行曲

紅色磚石在我身邊布滿松動的牙齒。

藤蔓爬上我四周的斷墻，我看見

棕色的木門上，開出不漂亮的小花

屋頂在一點點變薄，如果再慢一點

明天鳥叫的時候，或許還可以

狂歡

在中途我開始倒數自己的年紀。

身上掛滿勛章，但還缺乏膽量，

像鐵皮人，鐵皮房子被踩扁了，

他們都加入到毀林者的行列中。

我總在睡前想起，早上又忘記。

請轉告鐵皮人，我找到一個情人，

她愛我，有心和虔誠的靈魂。

我不再要求更多，反正遲早要忘記，

像反身穿過一場瘟疫——

國王的葬禮上，我們

看見盔甲鐵皮上閃耀著倒流的時光。

等一個朋友

窗戶剛打開，雪人就闖了進來

帶著大團大團的水霧，房間一下子變成

噴著干冰的，舞臺的一角。

我患有輕微的白內障，在霧氣中

錯把雪人當成，那個總愛綁著領結的朋友。

你又不說話，很難講清楚，在我眼里

到底你們有多像。

從袖筒里，雪人掏出一封信遞給我

信上說，你們那的火車站，隊都排到了北極

因此，要晚幾天才能到。

說他什么好呢，雪人

這個冬天都快過去了，卻還沒有成為老朋友

陽光像一把越來越重的鐵錘，說他什么好呢

雪人，不如給你講講，我在夏天見過的孔雀

開屏吧。

夜游者之歌

被潑墨的矮堡

遮擋住它身后的隱秘光源，光線

漫漶如霧氣，掙扎著，爬出巨獸的洞穴。

我的——驕傲的夜游者，孤獨的黑色

將軍，請接受這葡萄深醉時，夢囈般不被知

覺的黎明。

旅程

我一個人在荒僻的書頁上走

發黃的紙間多是空白

偶爾碰到熟悉的字，也要假裝不認識。

你說是不，火車人先生？

你也算見多識廣

一定贊同我的說法。

結冰的河水邊長滿芒草

飛碟懸停在空中

悄無聲息遮住遠處的霞光

我終于遇見自己，但他叫另一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