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時想起那片樹叢

◎ [日]赤瀨川原平

想忘的忘不掉，該記的偏又忘光。看來，人腦的構造并非完美，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記得小時候，我曾思考過記憶一事。腦子里既然有記住的東西，那么也就有不知不覺中忘記的東西吧！關于這個，應該如何區分呢？或許所有的記憶在某個時候會被忘得一干二凈。面對光線強烈的風景，即使因為光線刺眼而看不清，可是閉上雙眼后，那道風景再次清晰地浮現在眼前，久久不能消失。不過，它之后又如冰激凌般一點一點地消融，最后無影無蹤了。難道記憶就是冰激凌嗎？如果是這樣，那么記憶將會在什么時候消失呢？

想親眼看看記憶的冰激凌如何融化成了我的心事。這個問題是在上小學時的一次徒步旅行中冒出來的，哦不，之前就有。徒步旅行時，我為了打發無聊的時間做了個小實驗。大家排成列，沿著鄉村山道邊走邊看。路邊的樹木雖然枝葉繁茂，卻顯得雜亂無章。這是一道幾乎毫無看點的普通風景。我問自己：“以后還能記住這道風景嗎？”“不知道。”我答道。總之，那時的我下定決心試試能否記住這片雜亂的樹叢，關于記憶的冰激凌的融化期限，就從眼前開始掰指頭算起。

一眨眼，50年過去了，我還能時不時地想起那片樹叢，一切記憶猶新。

記憶深處的景象總是不能忘懷，印象越深，越不容易忘記。可是，那不是什么事件，只是一片普普通通的樹叢，并沒有打動我的地方。不過想想，那時候我動腦思考過它，那片樹叢便被“移植”到了我的腦海里，所以才有了意想不到的記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