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 害(上、中、下集)

低沉的《君之代》音樂。

殘陽滴血般的日章旗。

一幅幅日軍殘殺中國人的圖片如雪片飄飄而落……圖片在輕輕的叩擊聲中被蓋上“不許可”印章。

一聲重擊，在日軍屠殺的照片上推出片名：倭害。

上 集

1.

東京某居民區伊藤家門口 晨

字幕：20世紀30年代。

中學生高橋和松井背著書包來到伊藤家門口。

高橋：伊藤！伊藤！

松井：伊藤次郎！上學了！

伊藤背著書包慌慌張張從家里跑出來，鞠躬：早上好。

高橋一拳打過去：臭小子，每次都要老子喊你啊？你小子混大了是不是？

伊藤：不是，不是。老是起不來。

2.

路邊餐飲店 晨

店主奶奶：早上好，孩子們，吃點什么？

高橋：一份鮭魚飯團。

松井：我要牛肉餅。

高橋：伊藤，你吃什么？

伊藤：我，不餓。

高橋：今天我請客，你不吃？

伊藤：那來一份大阪燒。

高橋：你小子，老子請客你就吃啊？小氣鬼，拿錢！

伊藤：沒錢，沒帶錢。

高橋：沒有？把書包打開！

松井翻查書包：沒有。

高橋：搜身！

松井翻遍伊藤口袋：空空如也。

伊藤憨笑著雙手捂襠。

高橋狡黠一笑，繞到身后抱住伊藤：把他褲子脫下來！

松井從褲襠里掏出一沓紙幣。

高橋：一股尿臊味！

店主奶奶端上食物：孩子們，趁熱吃。不要打架啊，人與人要和平相處。

三個人拿起食物，邊吃邊向學校走去。

3.

學校奉安殿 日

每天一次的朝會儀式。殿堂內供奉著明治天皇夫婦神像和《教育敕語》牌匾。

校長嚴肅地走上殿臺，恭敬地向天皇夫婦鞠躬行禮，而后，轉過身來威嚴地看著空蕩蕩的操場。

鈴聲響起，師生們從教室跑到操場集合。

4.

中學校操場 日

高橋、松井、伊藤剛進校門，趕緊扔掉書包跑入隊伍中。

校長：全體！敬拜天皇！

校長和全體師生向奉安殿鞠躬。

校長鞠躬后轉過身來，面對鞠躬的師生：《教育敕語》朕惟，我皇祖皇宗，肇國宏遠，樹德深厚……

臺下，班主任宮本秀夫、學生松澤竹子、田中一郎、高橋、松井、伊藤次郎等師生肅立恭聽。

校長背誦畢，一改威嚴，喜悅地：老師們、同學們，下面，我給大家通報皇軍戰報。9月18日夜，乘天皇之威，皇軍僅以五百多人的兵力，一戰擊潰支那東北軍張學良部北大營守軍一萬多人。第二天上午，不費一槍一彈占領奉天。繳獲張學良部槍支21萬支，重炮250門，戰機300架……

學生們哈哈大笑，山呼：皇軍萬歲！天皇萬歲。

5.

中學校教室 日

男女學生們魚貫進入教室，在班長田中一郎帶領下，脫去上衣，赤裸上身做干布擦健身操。

健身后，學生們穿好上衣。年輕的班主任宮本秀夫推門進來。

田中：起立。

全體學生起立：請您教導。

宮本：全體，向天皇敬禮！

老師和學生們面向懸掛的皇宮圖片行90度鞠躬禮。

宮本：禮畢。敬誦誓詞。

學生們：我等乃陛下之學生，立于追求忠道之學業，誓冀贊圣業，振奮剛健不饒之氣魄，誓宣揚皇道，切磋苦行，勤于文武，誓做興亞之柱石。

高橋悄悄遞給同桌松井一塊帶尖的石頭，松井迅速放到前排伊藤次郎座位上。

宮本：坐下！

伊藤次郎“啊”的一聲大叫，從座位上彈起來。

宮本怒氣騰騰奔過去，抬手打了伊藤一耳光：渾蛋！

伊藤一手捂臉，一手拿出石頭，委屈地給老師看：硌著蛋啦。

宮本：高橋！松井！站起來！是你們兩個嗎？

高橋和松井同時：不是，不是。

教師問伊藤兩邊同桌河野和渡邊：你？你？

河野和渡邊趕緊站起來：不是我。

宮本：不承認！好吧。伊藤，這四個人，你每人打倆嘴巴子。

伊藤膽怯地輕輕抽打。

宮本：使勁！渾蛋！

宮本回頭喊班長：你來執行“愛之鞭”！讓同學們每人打一個嘴巴子。

田中把四個同學拉到墻根，站成一排。

田中：全體起立！跟我來。

田中帶頭狠狠地抽四個同學嘴巴子，同學們跟著依次過去抽打。

松澤竹子氣憤地對每人多抽了一個耳光。

四個學生雙臉紅腫，嘴角流血。

田中：報告老師，“愛之鞭”執行完畢。

宮本：上課。

學生們迅速端坐到課桌前。

宮本：同學們，大家看過《古事記》和《日本書記》嗎？

少數學生舉手，示意看過。

宮本：在遠古時期，天照大神降臨于日之國，開拓國土，教化民眾，天皇的祖先就是天照大神。天皇是最高的神，從開天辟地起就是日本的主人，萬世一系的天皇統治日本帝國。日本乃神國，至高無上之國，她是亞洲大陸和太平洋之間的中流砥柱，只有日本才最適合領導亞洲。既然我們的歷史學家認為日本是我們這個星球上建立的第一個國家，所以，她的神圣使命就是統治所有的民族。戰爭是伸張統治的權力和手段。現在，天皇決意對支那用兵，這是神的旨意！支那整個民族屬于低等血統的民族。他們不配擁有廣袤的土地和無盡的資源。

田中：老師，我聽說支那有四億人，我們只有一億，能打過他們嗎？

宮本：哈哈。這四億支那人，只不過是大和民族的奴隸和苦力罷了。同學們，四億支那人都是些什么人啊？一個國家女人要占一半吧。

學生們喜笑顏開。

四個挨打的學生也咧著腫脹的嘴尷尬地嬉笑。

宮本：剩下的一半除去老人小孩，最多還剩一個億青壯年，這一億人他們與我們大日本的一個億是不能相提并論的。我要告訴同學們的是，這次皇軍平定支那，一定要讓支那人更換朝服，統統換上我們大和服裝。

6.

東京市區 日

沸騰的大街，興奮的人們。

報販們嘶喊著：喜訊！喜訊！皇軍占領東北！皇軍占領東北！

報紙被喜悅的人們圍搶一空。

廣播車在擁擠的人群里緩緩前行，車上的人在向周圍散發喜報。

喇叭里，播音員激動地播報著皇軍戰報：我英勇皇軍乘天皇之威，在攻克奉天之后，一路乘勝追擊，僅用四個月即占領支那東北全境。皇軍萬歲！天皇萬歲！

人群激情呼喊：皇軍萬歲！天皇萬歲！

大街上，教師宮本秀夫和戀人松澤竹子牽著手輕快地跑向報攤購買了一份報紙。

宮本：這么快就占領東北！皇軍真是威武啊！

竹子：是啊！宮本君，希望您早日參軍，為國出征，為天皇而戰。

宮本把竹子緊緊擁在懷中：等我把你們這個班帶到畢業，一定。

人流中，田中一郎和父親田中博文、母親田中惠子、妹妹田中雅子一起上街游行。街的另一邊，伊藤次郎和父親伊藤正男、母親伊藤美子、嫂子伊藤代子和侄子小伊藤也在游街。

兩家相遇，互致問候。

遠處，宮本和竹子手拉手幸福前行。

伊藤次郎眼尖，拉了一把田中一郎：快看！宮本老師和竹子。

田中一郎：看來傳言是真的啊，班花戀上了老師。

高橋帶著松井突然伸出臉：名花有主了。

田中一郎：讓我們祝福老師和同學吧。

宮本和竹子走近，竹子慌忙把手抽出，向同學們鞠躬。

高橋對著竹子壞壞地：師母！

竹子羞紅了臉。

松井：什么時候讓我們喝喜酒啊？

宮本：還早呢，等竹子長大了吧。

田中博文：恭喜皇軍！

宮本：是啊。祝賀皇軍！

伊藤正男：我大日本皇軍真是厲害呀！

宮本：是啊。征服支那，指日可待！

田中博文看著孩子們：他們就要畢業了。

宮本：是的，很快。

田中一郎：馬上就要考大學了。謝謝宮本老師！您辛苦啦。

竹子：宮本老師等我們一畢業就參加皇軍，出征支那，為國戰斗。

田中博文：啊！敬佩！敬佩！

伊藤正男：真是大和民族的好男兒啊！

雅子不時咳嗽。

人群中有人喊：我們去皇宮，向天皇報喜吧！

人們呼應：去皇宮！去皇宮！

人流如潮水一般旋轉，向皇宮方向涌去。

7.

東京皇宮城外 日

護城河外涌滿了上萬人群，祝捷的標語橫幅滿街飄揚。人們山呼萬歲，響徹云霄。

伊藤一家、田中一家，宮本、竹子、高橋和松井等在一起振臂高呼。

人們滿懷激情地唱起《君之代》。

竹子、雅子、美子、惠子、代子等女人們激動地蹦跳著,眼含熱淚：天皇！天皇陛下！

山呼聲悄然而止，人們紛紛跪下。

8.

東京小學校課堂 日

課堂上，教師拿出一張圖掛在黑板上，圖上畫的是兩張畫，一個是一條臥蠶正在啃食一片桑葉。一個是用黃金做成的碗，碗邊放著一雙黃金做的筷子。

教師：同學們，這幅畫畫的是什么？

田中雅子：蠶。

小伊藤：蠶在吃桑葉。

老師：還有？

同學們疑惑不知。

教師：蠶，代表了日本。桑葉，代表了支那。我們日本要想生存發展就必須吃掉支那。否則，我們就會餓死、困死。所以，同學們明白天皇為什么要對支那發起戰爭了吧？

同學們：明白了！

教師：同學們，再看這幅圖上畫的是什么？

學生們：碗和筷子。

教師：什么碗？什么筷子？

學生們：金碗。金筷子。

教師：對！你們知道這些金碗和金筷子在什么地方嗎？

學生們搖頭不答。

教師：支那。我們第一次派遣唐使去支那就發現，唐朝家家戶戶都有黃金，他們個個都住黃金屋，生活用的全是黃金，死了也要用黃金陪葬。同學們，你們想不想要這些東西？黃金！

雅子、小伊藤和同學們：要！要！要！

教師：好！有志氣。現在，我們國家正準備派兵去中國拿回這些黃金寶貝，你們去不去？

學生們：去！

教師：你們敢去嗎？

學生們：敢！

教師：那么，我們要和支那人打仗，同學們首先要怎么辦啊？

小伊藤：應召入伍。

田中雅子：鍛煉好身體。

教師：說得都對。只有強壯的身體才能打敗敵人。

9.

東京小學校操場 日

小學生們身穿軍服，肩扛木槍，列隊完畢。

日軍教官對孩子們進行軍事科目訓練。

10.東京帝國大學醫學院門診室 日

鈴木直吉教授正在為雅子聽診，檢查雅子口腔后，開了一份醫囑給護士。

鈴木：去做一個肺部X光。

護士引導雅子走出門診室。

雅子望著門外等候的父母連連咳嗽。

11.東京帝國大學醫學院門診室 日

鈴木教授端看著X光片，對雅子父母交代。

鈴木：是肺結核。我給開一些藥品，請按時服藥。主要還是要孩子多休息，多補充營養，不要勞累。

田中博文和惠子連連道謝。

12.

伊藤家 傍晚

伊藤次郎放學歸來：我回來了。

伊藤正男坐在榻榻米上招呼兒子：次郎，來來，給爸爸說說，最近有什么感想啊？

伊藤次郎緊張地，唯唯諾諾：嗯，沒有什么。

伊藤正男：沒有？皇軍占領支那東北，你不高興？

伊藤次郎：高興。

伊藤美子坐過來，端上飲品：次郎。難道你就沒有，更好、更高一點的愿望？志向？

伊藤次郎：嗯，好好學習，考一個好一點的大學，為爸爸，媽媽爭光。

伊藤正男：次郎，現在正是天皇和國家用人的時候，我和你媽商量了，你不要再讀書了，去當兵打仗吧，像哥哥一樣到戰場上建功立業。

伊藤次郎：爸爸，我不想殺人。您不是說，罵人，打人都是不允許的嗎？為什么讓我去殺人？

伊藤正男：這不是讓你去殺人，是為國家征戰，為天皇征戰。

伊藤美子翻出幾封紅色信件：看看這些，這都是軍部給我們的哥哥在前線殺敵立功的喜報。

伊藤正男：這是伊藤家族的榮耀！

伊藤美子：希望你像哥哥一樣成為一個像樣的武士，為國出征，為天皇盡忠，為伊藤家族爭光！

伊藤次郎：我們，為什么要去打一個遙遠的，和我們不相干的國家啊？

伊藤正男大怒：渾蛋！老師是怎么教育你的？啊？這是為了大和民族的未來，為天皇開拓疆土！

伊藤次郎：我不想去。

伊藤美子氣得邊罵邊打：真是個混賬孩子！我怎么生了你這么一個沒出息的兒子！氣死我了。

伊藤正男在一旁喊叫：懦夫！膽小鬼！伊藤家的敗類！

伊藤美子：一定要把他送上戰場！讓戰爭教育他長大吧。

伊藤次郎趴在榻榻米上號啕大哭。

伊藤夫婦氣得手腳無措：哎呀！哭！哭個屁啊！這么大個男人，真是丟死人了！

伊藤次郎一把抓住媽媽打人的手，哭訴：從小犯錯誤，你們都打我，我知道，你們是為了教育我，為了我好。媽媽每次打我，都感到很疼。可是，今天媽媽打的，我感覺不到疼了，那一定是媽媽老了，沒有力氣，打不動了。所以，從現在起，應該是我孝順媽媽的時候了，我不想當兵，不想打仗，不想殺人。讓我留在你們身邊給你們養老送終吧！

伊藤美子一把推開兒子：滾！

13.

東京深大寺 日

松澤竹子在寺門口等候戀人。

宮本秀夫急急跑過來：竹子，我入伍了。看，征召通知書。

竹子喜悅地翻看征召通知書：再過幾天就要報到了，您將成為真正的武士，真為您高興！

殿廟前，竹子拉宮本一起跪下叩拜：為了我們的愛情，許個愿吧。

兩人依偎著游覽深大寺。

竹子：愿神靈保佑我們的愛情天長地久。

湖旁曲徑，櫻花盛開。

兩人伴行中，宮本從滿地花瓣中撿起一段大頭木棍反復察看。

14.

東京深大寺旁面館 日

兩人點了幾樣小菜和蕎麥面。

宮本：這是全日本最地道、最有名的蕎麥面，多吃點。

竹子幸福地品嘗蕎麥面。

宮本拿出木棍放在眼前目測竹子的臉面。

竹子抬頭莞爾一笑：秀夫，我剛才為您祈禱，一定要勇敢殺敵，平安歸來。

宮本：竹子，真舍不得離開你啊。

竹子：我們結婚吧。您為國家開拓疆土，即將遠赴萬里之外征戰，我一定要在您離開日本之前成為您的女人！

竹子站起來鞠躬：宮本君，請一定成全我，拜托了！

宮本：你還小啊。

竹子深情地親吻宮本，兩人緊緊相擁。

15.

伊藤家 日

伊藤家的大兒媳伊藤代子帶著10歲的兒子小伊藤來看望爺爺和奶奶。

小伊藤穿著一身軍服，扛著木槍，威風凜凜。

代子：我回來了。

伊藤正男：啊！我們的小戰士回來了，快過來，讓爺爺抱抱。

伊藤美子：寶貝！親親奶奶。

伊藤正男：告訴爺爺，最近在學校都學了些什么本事啊？

小伊藤：隊列訓練和殺敵操。

伊藤正男：哦。給爺爺看看好嗎？

小伊藤：好。

伊藤正男：大家都過來，看我們伊藤家的小士兵表演嘍。美子，去把次郎叫出來一起看，讓這個膽小的叔叔看看自己勇敢的侄子吧。哼。

小伊藤一邊給自己喊口號，一邊進行隊列行進、刺殺、射擊等科目演練。

大家為小伊藤鼓掌，喊好。

伊藤正男：告訴你的叔叔，長大了干什么啊？

小伊藤：打支那，當英雄！

伊藤正男：好好，這才是我們伊藤家的人！

16.

氏神社 日

神社內，田中一家、伊藤一家、中學校長、高橋、松井等親朋好友聚在一起參加宮本和竹子的神前式婚禮。

宮本秀夫和松澤竹子的父母在一旁客氣地聊天。

竹子身穿白無垢，頭戴角隱。宮本身穿黑色和服。司儀正在輕聲給他們講解婚禮議程。

記者山本太郎背著相機來到現場，徑直走到竹子跟前：您是竹子小姐吧？

竹子施禮：是。

山本：我是《朝日新聞》記者山本太郎。這位一定是宮本君，您好。

宮本：您好。

山本：啊。您的事跡大家都知道了，為了鼓勵戀人為國出征，在戀人當兵前夜出嫁，真是感人！我會好好把這場婚禮記錄下來，婚禮之后，我們好好聊聊，好嗎？

宮本、竹子：謝謝。

雅樂起，客人們來到平安殿入座。

在樂手們鼓瑟吹簫的伴奏下，祭祀引導一對新人入場，在神像前就座。

祭司吟誦祝詞。

祭司持白幡在新人頭上招展，讓神靈保佑新人。

宮本和竹子向神像獻榊。

宮本和竹子共讀誓詞：現在，我們在神的面前，約定成為夫婦。堅定地發誓，從此以后，我們一定以堅貞的愛和信賴，彼此互相幫助，同心同德，同甘共苦，共筑一個美好、正向的好家庭。

新人交換信物。

宮本為竹子戴上戒指，動情地：謝謝您嫁給我！

竹子贈給宮本一把小銀劍：請君多殺敵人，拜托。

祭祀為新人面前的三個不同大小的金色酒杯斟滿酒。

宮本和竹子一起喝“三三九度”酒。

最后一杯，新人與客人同飲，響起一片祝福聲。

儀式之后，客人們轉移到另一個大廳參加“披露宴”。

宮本和竹子回到房間換衣服。竹子穿了第二套和服出席宴會。

宴會廳內司儀請宮本致辭。

宮本：各位親人，朋友們，非常感謝大家參加我和竹子的婚禮。在這里，我尤其想表達我對竹子的愛慕和感激之情。我們兩個從小生活在一條街上，彼此一直很喜歡對方，我比竹子大幾歲，原本我們商定等竹子大了再結婚。但是，竹子毅然要在我當兵前嫁給我。竹子，非常感謝嫁給我，你的激勵我不會忘的，我一定會為天皇，為大和民族英勇作戰，用立功的捷報來報答您，報答各位親人和朋友們。在此，我為大家朗誦一首漢詩，以此獻給竹子小姐和各位親朋。《詩經·邶風·擊鼓》，擊鼓其鏜，踴躍用兵。土國城漕，我獨南行……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竹子，我愿與你白頭到老！

竹子深情地擁抱宮本。

中學校長在掌聲中從酒席里站起來，走上禮臺。

校長：大家好！我是宮本和竹子的校長。竹子雖然只是個中學生，一位女學生，但是，竹子熱愛天皇，熱愛國家，剛毅英烈，富有犧牲精神，是天皇的好學生，是大和民族的好學生。宮本君也是天皇的好男兒，是日本教師的光榮，在國家對外征戰時期毅然棄筆從戎，為國出征，作為宮本和竹子的校長我深感驕傲和榮幸！

宮本和竹子所在區的區長帶領幾位官員急匆匆走進來，向宮本和竹子鞠躬。

區長為宮本、竹子敬獻鮮花。

區長：竹子小姐，您是我們全區和全日本的驕傲，為了圣戰，為了國家，在宮本君即將從軍的前夜，您毅然決然提早出嫁，您的奉獻和犧牲精神，極大地鼓舞了大日本武士的士氣。深表敬佩和感謝！在此，我謹代表區政府和全區市民向您和宮本致以崇高的敬禮！祝你們新婚快樂！早一點給我們大日本生一個英勇的小武士！

全體鼓掌。

田中一郎帶領高橋、松井等同學興奮地跑上禮臺：向宮本老師學習！向宮本老師致敬！我們要向宮本老師一樣報名參軍，掃蕩支那！宮本老師，帶我們一起出征吧！

在臺上臺下一片“出征！出征”的呼喊聲中，伊藤次郎被父母連拉帶推地送上禮臺。

伊藤次郎一臉迷茫。

17.

東京宮本秀夫家 日

竹子在廚房準備飯菜。宮本在客廳用心雕刻那截木棍，輪廓已經顯現出一個盤著雙頂髻的日本少女頭像。

竹子來到客廳鞠躬：宮本君，吃飯啦！

兩人相擁著來到餐廳。

宮本：啊！真誘人啊，手藝不錯！

竹子為宮本斟酒：明天就是夫君報到的日子，今天特為夫君做了一桌好吃的，希望夫君喜歡。

宮本：喜歡，真的很好吃。

竹子舉杯：來，為我們家的勇士出征送行！干杯！

兩人一飲而盡。

宮本：竹子，我們新婚才兩天就要分別，我實在是舍不得你啊！

竹子：夫君，我聽說，大丈夫志在四方，以國家社稷為重，以為天皇盡忠為榮。現在，天皇和國家對外用兵，這是我們報效天皇和國家千載難逢的機會，你可千萬不要牽掛竹子啊！

宮本：這一去，恐怕就是永別了。

竹子緊緊把宮本攬在懷里，滿眼淚水，喃喃自語：我拖累了夫君，這是我的過錯。

竹子殷勤地為宮本夾菜，斟酒，碰杯。

宮本從心窩處掏出貌似竹子的雕像。

竹子：做好了！真像我。

宮本滿懷深情地：我真不知道是該帶它走,還是贈給你。

竹子喜愛地拿過來觀看：把我帶去，讓我陪君征戰。把我帶回，讓我陪君老去。

宮本激動地擁吻竹子……

18.

東京宮本秀夫家 夜

鼾聲起，宮本沉沉入睡。

竹子面壁跪坐在客廳，手捧銀劍，凝視墻壁，用竹子狠狠地劃破了自己的手腕，抬手在墻上寫字，一筆一筆蘸血為墨。

竹子昏倒地上。

潔白的墻上顯出兩行血字：妾身愿隨夫征戰，城頭揮巾向大和。

19.

東京宮本秀夫家 晨

晨光透過門窗灑進空蕩寂靜的客廳。

傳來宮本在臥室的聲音：竹子，我餓了。竹子？竹子？

竹子靜靜地躺在地上，一手持劍，一手握著雕像。

20.

東京郊外兵營 日

集合軍號聲響起，宮本、田中、高橋、松井、河野、渡邊、伊藤等新兵們從營房跑出，整隊集合。

池田教官：我是池田少佐，是專門從前線調回來訓練大家的。我的任務是把你們訓練成真正的大日本帝國軍人。從現在起，你們就是大日本帝國的武士了，已經不是工人、農民、職員，也不是教師、大學生、中學生了。現在，你們是軍人，是大日本帝國的軍人，是天皇的軍人。一切必須聽從命令，服從指揮，違者，嚴懲不貸！今天是你們入伍的第一節課，作為大日本帝國軍人，必須首先學習背會《軍人敕諭》。《軍人敕諭》是明治天皇對全體軍人的訓誡。天皇是高于一切的神，日本的軍隊就是天皇的軍隊，我們為天皇而生，我們為天皇而戰，我們為天皇犧牲。天皇在《軍人敕諭》里對皇軍提出五條要求，這是我們軍人必須嚴格遵守，嚴格執行的天條鐵律！下面，請大家學習《軍人敕諭》。

新兵們從口袋里拿出書本背誦。

21.

東京郊外山區 日

新兵隊伍全副武裝在山間密林中展開進攻隊形前進。

池田教官：原地休息！

幾個新兵圍坐在池田身邊。

田中：聽說您立了好幾次戰功啦？

高橋：教官，您一共殺死多少敵人？

池田：大概有兩百來人吧。

新兵們贊嘆不已：哇！這么多。真是英雄啊！

池田：好了，休息得差不多了。下面，我看看你們《軍人敕諭》背得怎么樣了。

新兵們起立列隊。

池田指高橋：你，背第一條。

高橋：一、軍人當以盡忠盡節為本分。夫既享生于我國，其誰復無報國之心，而況于為軍人者。軍隊之隊伍雖整、雖整……

池田指田中：你，往下接著背。

田中：軍隊之隊伍雖整，節制雖嚴，然非有忠節之心，則亦等于烏合之眾。

池田指伊藤：你。

伊藤：我，我……

池田指宮本：你，接著背。

宮本：須知義有重于泰山，死有輕于鴻毛。慎勿喪失節操，而徒受無恥之污名可也。

池田指著高橋和伊藤：你們兩個出列，互相打20個耳光。下次，再有不會者，定懲不饒！

伊藤和高橋一人一下互扇耳光。

22.

東京東京港 日

巨大的輪船愛國丸號停靠在碼頭。

在臨時搭起的禮臺上，寫滿標語口號的條幅隨風飄動。軍部和地方官員(參加宮本婚禮的區長)在臺上做鼓動講話。

親人們和新兵告別。山本忙里忙外給告別的家庭拍照。

宮本一家，宮本母親：多殺敵人！

宮本父親：一定要為家族爭光，拜托。

竹子父親：為竹子報仇！為天皇盡忠！

竹子母親哭泣不語。

宮本秀夫：請放心。一定。

伊藤一家，伊藤美子：勇敢點，武士。

伊藤正男：向哥哥學習，做天皇的英雄。不要讓伊藤家族丟人蒙羞！

伊藤次郎：嗯，嗯。

小伊藤：叔叔最棒！

田中一家人擁抱在一起告別，雅子不停地咳嗽。

新兵開始整隊登船。

歡送的人群輕聲唱起《出征戰士送行歌》：男兒壯士別家鄉，軍號聲聲上戰場——

輪船鳴笛，徐徐開動。

23.

東海海面某輪船 日

新兵們帶著即將殺赴戰場的興奮和不安，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聊天。

宮本一手持劍，一手捧著雕像，依扶在欄桿上遠望茫茫大海，沉默不語。

伊藤在一邊不安地望著大海盡頭。

高橋：中國真的遍地都是黃金？

池田：豈止是黃金，寶貝多了。玉器、瓷器、翡翠、書畫，不僅皇室和官宦人家有，民間也藏著無數珍寶。

松井：隨便拿嗎？

池田：你是占領軍，只要你看上，把它包裝好，在上面寫下收件地址，寄回家就可以了。

田中：拿到就是自己的？不用上交？

池田：這是天皇對勇士們的獎勵！

高橋捅了一下松井：啊，戰爭！

輪船慢慢駛入濃霧和夜幕中。

24.

中國成安縣城學校 日

教師王書堂陪校長武先夫走進教室。

王書堂：同學們，今天，請武校長給大家上課。

同學們：校長好！

武校長：同學們好！前一段時間，我們學習了《笠翁對韻》，對詩詞的韻律有了初步的認識。我們中國是詩詞王國，以文化傳國，詩詞傳人。歷朝歷代都涌現出許多詩詞名家，留下了許多傳世佳作。詩詞文化伴隨著我國幾千年的文明發展，到了我們這一代，作為一個中國人，特別是你們，將來作為一個有文化的中國人，不可以不讀詩，不可以不懂詩，也不可以不作詩。詩中自有乾坤大，詩教我們做人，詩教我們做事，詩讓我們樹立美好的思想品格，詩讓我們修身致遠，賦予我們君子之德，仁愛之心。

學生們全神貫注聽課。

武校長：今天這堂課，我們主要是復習《笠翁對韻》，檢查一下同學們的學習效果。楊小英你來起頭。

楊小英站起：《笠翁對韻》，上卷，一，東。天對地，雨對風，大陸對長空。

學生甲：山花對海樹，赤日對蒼穹。

……

學生乙：驛旅客逢梅子雨，池亭人，池亭人……

武校長：不要慌，好好想一想，驛站的旅客遇到了下雨，那么，在池亭下的人怎么樣？雨對什么？

學生乙：池亭人……

武校長：誰能接上？

幾個學生舉手：我。我。

武校長：張子榮。

張子榮：驛旅客逢梅子雨，池亭人挹荷花風。

武校長：驛旅客逢梅子雨是說旅行的人遇到了下雨天，那么，池亭人挹荷花風是什么意思？子榮，你說說。

張子榮：挹、挹……

武校長：誰知道？

幾個學生舉手。

武校長：楊小英。

楊小英：這個“挹”字，是指心情愁悶不安的意思。是說旅客遇到刮風下雨心情憂愁的意思。

武校長：同學們，我們不但要會背詩，還要能夠理解每一句、每一字的意思。只有理解了，才能感受到詩詞的意境，也才能夠提升我們的情操和品格。好，下面課間休息，大家到操場鍛煉身體。讀詩修養精神，鍛煉增強體質。身心雙修，才能成為一個完美的人。

25.

成安縣城鴻祥典當鋪 日

掌柜楊守仁、保長宋長貴、校長武先夫幾個街坊朋友喝茶聊天。年近六十的縣參議院議長張西三(實為中共地下縣長)坐在上座。

門外進來一個衣衫破舊的駝背老漢，拿出一塊翡翠當錢。

柜臺里，掌柜大兒子楊繼祖把看后：老人家，這個物件我們不能當。

駝背老人：為啥？假的？

楊繼祖：不假，就是不能當。

駝背老人：家里揭不開鍋了，求求你給當點錢吧，快餓死人了。

楊守仁：繼祖！

楊繼祖應聲來到父親跟前。

楊守仁：為啥不當？

楊繼祖：爹，您看。

楊守仁仔細看后：把東西還給老人，按實際價值當錢。

楊繼祖遲疑后：是。

駝背老人連聲道謝后離去。

宋長貴：為啥不當這個東西？

楊守仁：典當行有“三不當”行規，這個物件屬于低潮首飾，血沁古玉，是尸體的血水浸泡過的，陰氣太盛，晦氣不可當。

張西三：當物不收，卻發當錢，楊老板仁義！

武先夫：楊老板實為商人之楷模，敬佩！敬佩！

楊守仁：人命高于當物，不能眼看著餓死人啊。

楊繼祖過來給客人加水。

宋長貴：老楊，老二的婚事定了嗎？

楊守仁：還沒呢。

宋長貴：兵荒馬亂的抓緊辦了吧。邱大夫家的姑娘長得很不錯，人也本分，和咱家也算門當戶對，兩個孩子早好上了。我看趕緊讓王媒婆去提親，早早把日子定下來吧。

武先夫：是啊。

楊守仁：到時候，還有勞張議長主婚，為婚禮增添光彩啊。

張西三：一定，一定。

26.

成安楊守仁家 日

廊亭下，楊守仁母親太奶奶楊柳氏和懷孕的楊繼祖媳劉芳在做針線活，一個納鞋底，一個做中式棉襖。

楊繼祖三歲的兒子楊大龍在院子里玩耍。

楊守仁的妻子楊王氏和用人在廚房一起洗菜做飯。

楊守仁的二兒子楊繼國從井里絞上水，挑到廚房，倒進缸里。

楊王氏：好了，好了。歇會兒吧，夠用啦。

楊繼國：娘，中午吃啥嘞？

楊王氏：熬菜，饅頭。

書房內楊守仁父親楊老太爺端坐案前習字。

楊守仁小女兒楊小英在一旁習琴。楊小英一曲彈罷，來到案邊擺弄水彩和畫筆。

楊小英：爺爺教我畫畫。

楊老太爺：好啊，今天想學什么？

楊小英：畫個牡丹吧。

楊老太爺：好，牡丹國色天香，爺爺教你畫牡丹富貴圖。

楊小英為爺爺鋪紙研墨。

楊老太爺邊畫邊講：牡丹不同于其他花卉，它的花形肥碩，色澤艷麗，雍容華貴，稱為國色天香，是富貴的象征……

楊老太爺收筆觀畫，構思布局。

楊小英：爺爺，我要給牡丹花畫只小鳥。

楊老太爺：英子要給爺爺添畫，好啊，畫一只什么鳥呢？

楊小英：喜鵲。

楊老太爺：鵲報富貴。好，好。那我要給俺英子的小喜鵲畫出一根落腳的花枝來。

楊老太爺隨手勾勒，畫就一截骨干剛勁的牡丹花枝。

楊小英提筆蘸墨……一只喜鵲棲息在牡丹花枝上，鵲嘴微張，似在輕聲鳴唱，栩栩如生。

楊老太爺撫須觀畫，連聲說好。忽然劇烈咳嗽，捂胸喘氣。

楊小英急切地邊呼父親，邊倒了碗熱水給爺爺喝。

楊守仁帶著兩個兒子楊繼祖、楊繼國急忙進來問安。

楊小英：爺爺病啦。

楊守仁摸摸父親額頭：有點燒。快去請邱大夫來！

楊繼國：我去。

27.

成安邱家藥鋪 日

邱大夫女兒邱曉云在藥房內腳踏石輪碾壓藥材，輕聲吟唱河北民歌《繡荷包》。

邱曉云：姐兒房中繡荷包，猛聽門外鬧吵吵哎呀，賣的是櫻桃。楊繼國躡手躡腳進來，從身后捂住曉云眼睛。

邱曉云：繼國！

邱大夫從里屋出來：繼國來啦。

楊繼國：邱叔，我爺爺病了，請您去看看。

邱大夫：老太爺病了？快去看看。

楊繼國跟著邱大夫往外走，壓低聲音對曉云說：天黑了，老地方。

28.

成安縣城外滏陽河畔 夜

柳樹下，楊繼國和邱曉云幸福地擁坐在一起。

邱曉云柔情蜜意地掏出繡花荷包送給楊繼國。

楊繼國握住邱曉云的手，給曉云戴上金鐲，舍不得松開手。

邱曉云羞澀地抽回纖手，輕聲吟唱起民歌《清水河》：

我有一段情呀，唱給那諸公聽。

諸公各位呀，靜呀靜靜心呀。

桃葉那尖上尖，柳葉就遮滿了天。

在其位這個明阿公，細聽我來言。

……

好一對癡情的人，雙雙就跳了河。

癡情的女子，這多情的郎。

殘陽映黃昏，如煙雨紛紛。

笑天不懂情，笑我太癡蠢。

秋雨下連綿，霜降那清水河。

編成了小曲兒來探清水河。

歌罷，楊繼國擁抱親吻曉云。

邱曉云拼命抗拒，一把推倒楊繼國，氣喘吁吁地說：會懷上的！

楊繼國急得在原地跺腳。

邱曉云撲哧一笑：那趕緊讓媒婆來提親啊。

29.

成安邱大夫家 夜

邱曉云輕輕推門邁進閨房，一眼看見母親嚴肅地端坐在方桌旁。

曉云母親：去哪兒了？

邱曉云低頭不語。

曉云母親：一個姑娘家大晚上在外邊瞎跑，瘋瘋癲癲的成何體統，不怕人家笑話。咱家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女人要遵守婦道，要矜持。古人講，男女授受不親。真丟了丑，你爹他是饒不了你的。

邱曉云訥訥地：知道了。

曉云母親：沒事別瞎跑，多學點女紅，啥也不會，到時候讓婆家看不起，會受氣的。

30.

成安楊守仁家 日

張西三議長、楊守仁、邱大夫、武先夫、宋長貴、王書堂、王媒婆等親友圍坐一起商議楊邱兩家婚事。

宋長貴：好，各位鄉親。今天，咱們在這里為楊掌柜和邱大夫兩家定親換書。楊掌柜這面由我說媒作保，邱大夫那邊由武校長說媒作保，兩家通過王媒婆說媒撮合，明媒正娶，正大光明。大婚，我們很榮幸地請到張參議長做主婚。王媒婆，下面，你把倆孩子的情況給大家伙說道說道。

31.

成安縣城內 日

街市蕭條，一派肅殺氣氛。國民黨第29軍守軍正在調兵遣將，氣氛緊張。

城墻上，姚子壽營長正在巡視防務。

身高體壯，方頭闊臉的國軍士兵大牛一人扛了兩麻袋土卸下。

姚子壽拍拍大牛肩膀：好兄弟，把工事修結實，保護自己，消滅敵人。

大牛：是！長官。

張西三議長、宋保長，武校長、邱大夫等正帶領鄉親們幫助部隊加固掩體。

楊繼祖、楊繼國等年輕人扛著沙包吃力地往城墻上搬送。人們用沙包堵死城門。

32.

成安楊守仁家 日

堂屋正北墻上掛著一幅大大的“壽”字。字幅下擺著一張八仙桌，兩張太師椅分放兩邊。

廚房里外，女人和用人們忙著準備酒席。

影壁墻下，太奶奶楊柳氏正和兒媳楊王氏、孫媳劉芳和孫女楊小英一起安設香壇，擺放供果，焚香叩拜。

楊繼祖來到楊守仁身邊：爹。都準備好了，快晌午了，時候差不多了。

楊守仁：好，請爺爺上座。

晚輩們歡歡喜喜攙扶著楊老太爺和太奶奶從內室出來，坐在堂屋“壽”字下。

全家人依次站好。

楊守仁：今天是我們家老太爺84歲大壽，晚輩們歡聚一堂為老太爺祝壽。祝老太爺壽比南山，福如東海，長命百歲！

楊守仁和妻子先行磕頭。之后，依照輩分，一家一家磕頭，口念祝詞。

最后，曾孫楊大龍撲通跪下，愣在那兒不知說些什么。

楊王氏：祝太爺爺，祝太爺爺……

劉芳：長命百歲。

楊大龍：長命百歲！

太爺爺、太奶奶大喜。

太奶奶給孫輩們和曾孫發銀元紅包。

33.邯鄲日軍駐華北派遣軍第十四師團司令部作戰會議室 日

參謀長請示師團長后：下面，宣讀日本駐華北派遣軍司令部命令：(1)當地居民不得接近日軍駐地，違者，一律格殺勿論；(2)糧秣、器具等一切物品實行就地征發；(3)駐地100里內的村莊全部燒毀；(4)形跡可疑的居民須徹底消滅；(5)凡敵人區域內的人，不論男女老少，全部殺死，東西全部搶光，所有房屋全部燒毀；(6)對待戰俘要采取非常措施，務必全部消滅，一個不留。以上命令不得留下一點痕跡。

日軍軍官：是！

參謀長：下面，通報攻打成安縣城戰況。

參謀：10月23日夜，尚林部隊奉命攻占成安縣城，在縣城東城門下中敵埋伏，激戰一夜不敵，戰死近500人，攻城失敗。

參謀長：對面之敵為國民黨29軍劉汝明部，該部大部駐扎在成安南部的魏縣、廣平一帶，成安縣城由該部姚子壽率一個營的兵力防守。縣城東部的大名一帶駐扎有宋哲元部。

土肥原賢二：皇軍自攻占北大營以來，特別是盧溝橋事變后，一路南下，攻城拔寨，所向披靡，無堅不摧，少有受阻。但是，諸君！成安，一個小小的縣城，我堂堂皇軍攻城不克，竟戰死500人，大大損傷了皇軍軍威。因此，此戰務必拿下。攻克成安，放假七天，自由行動！

日軍軍官起立：是！

34.

成安縣城外日軍陣地 日

炮兵緊張地操作，準備發射。

步兵爬伏在戰壕里，等待發起沖鋒。

伊藤臉色鐵青，手腿哆嗦。

池田在宮本等的陪同下巡視戰壕。

看見緊張的伊藤，池田爬到身邊安慰：剛打仗都一樣，都緊張。打幾仗，多殺幾個人就好了。

伊藤磕咬著上下牙：是。是。

高橋、松井向伊藤做鬼臉，恥笑伊藤。

日軍轟炸機呼嘯而至，俯沖投彈，城內多處爆炸。

日軍大炮轟擊城墻，炸點四起。

城墻坍塌，城門轟破。

池田拔出軍刀高喊：沖啊！

日軍嘶喊著沖出戰壕，撲向城門。

山本頭戴鋼盔端著相機跟隨沖鋒的日軍拍攝。

35.

成安縣城城墻上 日

國民黨29軍守城士兵在營長姚子壽帶領下猛烈還擊。

一發炮彈落下，大牛等幾個士兵被炸出陣地外昏迷。

日軍隨即突入甕城，攻上城墻。

國民黨29軍守城士兵被迫回防。

姚子壽營長帶領隊伍撤退出城。

36.

成安縣城城墻下 日

日軍清掃戰場，伊藤和幾個新兵癱軟地靠在墻垛上喘氣。

池田和宮本從遠處走過來。

池田手扶墻垛，遠望夕陽：在支那打仗真的就像打獵，做游戲。

池田扭頭看伊藤：打獵，你會害怕？不會的。會興奮，會有屠殺的快感。

伊藤喘著氣：是。

日軍押著大牛等一隊國軍俘虜走過。

池田蔑視道：支那軍人，他們只是一群豬，任你大開殺戒，為所欲為，這真是軍人痛快至極的事情啊！多么遼闊的獵場啊！

宮本等日軍軍官點頭附和。

37.

成安楊守仁家 日

槍炮聲中，太奶奶楊柳氏和兒媳婦楊王氏、孫媳婦劉芳跪在觀音像下磕頭燒香，口中念念有詞：佛祖保佑！佛祖保佑！觀音菩薩顯顯靈！觀音菩薩顯顯靈！保佑全家平安！

楊守仁走進內室，對父親講：爹，日本人要打進來啦，咱們是不是到鄉下躲一躲？

楊老太爺：不去。哪兒也不去！往哪兒躲？這就是我的家，祖祖輩輩住在這兒，哪兒也不去。

楊守仁：只是，日本人燒殺搶掠，兇殘得狠。

楊老太爺：日本人怎么了，日本人就不是人啦？不讓人活了？一個不許走，都給我老老實實在家待著。

宋長貴保長拿著一把太陽旗進來：日本人要搞入城式，拿上這個，日本人來啦比畫比畫，省得惹事。

楊老太爺一把撕碎太陽旗。

38.

成安縣城城門 日

城門外，日軍列隊整齊，整裝待發。

城門內，百姓站在道路兩旁手搖太陽旗。

日軍軍官池田和戰地記者山本太郎騎馬并排入城，宮本和身穿白大褂的軍醫院長鈴木直吉、翻譯官于樂天等緊隨其后。

人群跟著呼喊口號：皇軍萬歲！歡迎皇軍！

39.

成安縣城露天戲院 日

池田、宮本、鈴木站立在戲臺上。

日軍端著歩槍，從四面八方驅趕著群眾往戲院前廣場走。

七八百名居民被押到廣場。

四周圍滿了警戒的日軍。

宮本上前一步：把男女分開。男人這邊，女人那邊。

于樂天高喊：男的這邊！女的那邊！

日軍士兵沖進人群往外拖婦女。

被抓的女人絕望地哀號，親人們抱腿摟腰不讓走。

日軍士兵開槍，砍殺。

被砍殺的婦女的家人倒臥在地上痛苦號叫。

人群出現驚恐的騷動。

彈壓下，男女終被分開。

宮本：男人，全部跪下！不準動彈！

于樂天對著男人群喊：皇軍讓你們都跪下，不許動。誰動打死誰！

男人們嘩啦跪下一片。

宮本：女人，全部脫掉衣服！

日軍士兵端著步槍逼近女人們：脫！脫！

于樂天：娘兒們們，閨女們!皇軍讓你們把衣服都脫光！誰不脫就打死誰！

女人們縮成一團，驚恐萬狀。

宮本上前揪出一名少婦，撕扒衣服：快！快！

其他日軍也開始動手。

少婦揮手打了宮本一耳光：呸！

宮本惱怒地拔出佩刀砍向少婦脖頸。

少婦“呀”的一聲大叫，跌倒在地。

人群中一個發瘋般尖叫撕撓的姑娘被日軍亂槍刺死；男人群中想要起身反抗的瞬間也被日軍開槍打死……

女人們哭泣著戰戰兢兢把衣服脫掉。

池田托腮打量著脫光衣服的女人們，一揮手：全體！上！

日軍“嗷”的一聲大叫，三五一伙架起武器，撲向赤裸的婦女……山本太郎興奮地四處拍照。

于樂天過來殷勤地給三位軍官點上香煙。

池田、宮本、鈴木坐到戲臺上。三軍官吞吐著煙霧，看著屬下一擁而上，滿足地微笑著。

兩百多名婦女被日軍集體強奸，哭喊聲一片。

廣場上，只有伊藤呆立在女人堆旁。

宮本惱怒地走過去，大喊：伊藤！

伊藤：我，我，不想干。

宮本罵著狠狠打了伊藤一嘴巴子：渾蛋！你同情支那豬？你對圣戰不滿？你對天皇不忠？

伊藤：不，不是，就是不想。

宮本：脫掉褲子！

伊藤稍一遲疑，臉上又挨了一嘴巴子。

伊藤機械地脫掉褲子和兜襠布。

宮本：渾蛋！爬上去！

幾面日章旗和日軍軍旗在旁邊隨風飄蕩。

鈴木問池田：就在這兒處置？

宮本：這里不夠封閉，會有人逃掉的。

池田對宮本：多挑一些年輕的女人押回駐地。其他的全部殺掉。

鈴木：多多益善。宮本君，下一步，設立慰安所正好需要這些女人。

宮本：是！

鈴木：我看，集中到甕城處置比較好，那里三面城墻，無處可逃。

池田：好。把所有人全部押到甕城！

日軍開始驅趕人群。

于樂天邊系腰帶，邊高喊：全都到城墻邊去，皇軍要給你們訓話。說完了大家就可以回家啦！

楊小英、邱曉云等上百個年輕女人赤裸著身體被日軍押走。其余的被趕入男人群里，押往甕城。

40.

甕城 日

日軍押著幾百名百姓走到甕城，逼迫百姓全部跪下。

宮本：最近補充了一批新兵，還有的是一些勤務兵和文書，沒有打過仗，膽子還小，影響了皇軍戰斗力，先讓他們練練刺殺吧。

池田：士兵，不殺人，膽子永遠都不會大。

宮本走向日軍安排布置。

日軍開始從人群邊拉百姓，捆綁后帶到城墻根。

宮本：所有新兵、文書、勤務兵集合！十人一排！

幾十名士兵從陣營中跑出，列隊集合。

宮本：下面，進行刺殺訓練。注意！按照《步兵操典》里刺殺課的要領。第一排！

第一排士兵端著刺刀，做出沖鋒姿態。

宮本：開始！

伊藤等沖過去。

被刺殺的百姓疼得大喊大叫，滿地打滾。

宮本：全部刺死！

伊藤大聲嘶喊著猛刺，刺刀卻僅僅刺破皮膚，扎不進去。

宮本過去，拿過伊藤的槍，收槍立正，向前跨步猛刺，刺刀直接沒入身體。

宮本用槍把身體挑過來，刺刀已刺穿后背。

被刺殺的人號叫，抽搐。

宮本把槍扔給伊藤：繼續！

伊藤大聲喊著卻仍刺不透身體……伊藤反復刺殺，累得筋疲力盡，喘氣，干嘔。

一排排百姓被拉到城墻根遭受刺殺，哀號連天。

宮本：池田君，聽說駐華北派遣軍司令長官為了表彰您的英勇無畏，贈送您一把新的佩刀。

池田驕傲地微笑。

宮本：還沒有開鋒吧。拿這些支那豬祭祭軍刀，試試刀鋒如何？

池田：好啊。

宮本朝身后士兵揮手。

田中一郎、高橋、松井等拖過來兩個百姓。

日軍先使百姓跪下，按下頭顱。

池田走過去，揮刀一劈，刀閃頭落，兩股血柱噴飛。

宮本和鈴木輕輕拍掌。

宮本接過血刀：果然鋒利！

宮本揮刀砍下另一個百姓的腦袋，把看滴血佩刀：好刀！好刀！祝池田君武運長久。

四處拍照的山本走過來：池田君，來，留個紀念。

山本端起相機取景后覺得少點什么：請池田君拎上您的戰利品。

高橋把滴血的人頭抱給池田。

池田一手持刀，一手拎頭，揚揚得意。

山本按下快門：好的。非常好。

池田把人頭丟下：讓新兵們練練射擊吧。膽子小，氣息就不穩定，氣息不穩就打不準。

宮本：是！

池田：把那些沒打過仗的新兵全部集中過來。

宮本：是。

新兵們在池田面前站好隊。

池田：伊藤，你是老兵了，不應該再膽怯害怕了吧？

伊藤：只是，只是，這是第一次打仗。

宮本：他膽子小，一直讓他做文書，沒有上過戰場。

池田拔出佩刀：我宣布，從今天開始，你們誰能夠第一個殺死100名支那人，我就把司令長官給我的佩刀贈送給你。你們有決心嗎！

新兵們高喊：有！有！

41.

成安日軍駐地池田住所 夜

池田、宮本和鈴木聚餐，三人每人摟抱著一個掠來的中國婦女。

日軍軍官一邊喝酒，一邊親吻，揉摸著懷里惶恐的中國女人。

池田一手摟著楊小英，一手夾起一塊壽司喂食。

楊小英眼噙淚水，害怕得上牙直打下牙。

食物掉到池田身上。

楊小英緊張得哭泣起來。

鈴木大怒：笨蛋！

鈴木抱著邱曉云：從醫學角度講，必須制止輪奸行為的發生，這是引發性病的直接原因。一旦擴散，就會造成大量戰斗減員，大大削弱皇軍的戰斗力。

宮本：軍部早已有令，要求所有駐地全部建立慰安所，嚴防性病蔓延。鈴木君，我們的慰安所什么時候建立啊？

鈴木：醫務人員、消毒藥物、避孕套早已準備就緒，現在就可以投入使用了。

宮本：一定要加強消毒和醫療檢查，必須絕對防止性病發生。

鈴木：請放心。

池田抱起楊小英，從榻榻米上站起：諸君，我先去一步，晚安。

宮本、鈴木站起鞠躬：晚安。

衛兵為池田拉開房門。

42.

成安楊守仁家佛堂內 日

觀音菩薩像前，楊柳氏、楊王氏、劉芳等磕頭禱告。

楊大龍不解地看著大人們：小姑姑嘞？小姑姑嘞？

楊柳氏：英子啊！俺的好孫女啊！

女人們跪著擁在一起悲聲哭泣，呼喚著英子。

楊柳氏：天靈靈，地靈靈，過往的神仙幫幫忙，老天爺保佑英子平安回來！平安回來！

楊老太爺拄拐過來，怒氣沖天，橫掃香壇：拜個屁！管用嗎？小日本做了這么多傷天害理的事，讓他顯顯靈把鬼子攆走啊！整天燒香拜佛，頂個屁用。

楊王氏：爹。佛祖講究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小日本作孽早晚一天會受到佛的懲罰的。

楊老太爺：屁！惡有惡報！小日本干的壞事還少嗎？小日本的報應呢？佛怎么不懲罰這些狗日的？啊！

楊老太爺怒氣攻心，跌倒在地。

一家人慌忙呼救。

43.

成安楊守仁家內室 日

楊守仁伺候老太爺服食湯藥。

楊老太爺躺在床上，怒目而視。

楊守仁、楊繼祖、楊繼國、宋保長、武校長和邱大夫坐在老太爺旁悲憤無語。

楊老太爺上氣不接下氣地：你們，去，搶，也要給我把英子搶回來。

武校長：長貴，你和于樂天熟，讓他和鬼子說說，把英子和曉云贖回來。

宋保長：鬼子這么兇，能行嗎？

武校長：只有這個辦法了。

44.

成安飯館 日

雅間內，于樂天坐在正席位，宋保長、武校長、楊守仁陪坐在周圍。

宋保長為于樂天一一介紹。

宋保長：于老弟可是咱們縣里唯一留過洋的人啊！老武，你肚子里的墨水也不一定比得上于翻譯啊。

武校長：人家于翻譯喝的是東洋墨水，我可不行。

宋保長拿出一個小包，把金銀首飾倒在桌子上：于老弟，咱們都是鄉里鄉親的，英子的事，你給日本人好好說說，把英子贖出來，孩子還小，才十二歲。

于樂天：我也很同情小英子。可是，日本人不好說話啊。

武校長：家里跟天塌了一樣，老太爺氣得臥床不起了，她奶奶和娘天天哭啊！

于樂天：現在，國都亡了，家還算啥啊。日本人那還不是想要啥就拿啥，這點東西不知道日本人看上看不上。

宋保長：這是答謝你的。需要多少，你說。

武校長：還有邱大夫家的閨女，曉云，一塊保出來吧。

于樂天：一個都夠嗆，還保兩個？

宋保長：俺們拿雙份贖金！

店小二端上來一大盤烤豬頭。

宋保長：烤豬頭，請。

武校長：這是咱們這兒的一道名菜。

于樂天吃了兩口：不錯，不錯。

眾人給于翻譯敬酒。

于樂天：把廚師叫來。

宋保長出去把老板和廚師領進來。

于樂天：這道菜做得不錯，喝杯酒。

廚師：不會，不會喝酒。

宋保長：于翻譯官賞的酒，喝了吧。

廚師為難地喝下。

于樂天：從明天起，到皇軍那兒做飯去，讓皇軍也嘗嘗這道菜。

老板：這，這，廚師一走，我這飯店就得關門了。

于樂天用筷子指著老板：皇軍征用了你的廚師。少廢話。

45.

成安日軍駐地慰安所 日

慰安所牌匾下兩旁寫著：皇軍萬歲！武運長久！

屋外，田中、高橋、松井、渡邊、河野等日軍在幾個門口排起長隊，窗口前爬滿了向里觀看的日軍。

屋里斷斷續續傳出女人的哭叫聲。

46.

成安日軍駐地慰安所 夜

院里的士兵還在每一個房門前排著長隊。

女人們的哭喊聲不時傳出。

楊小英和邱曉云被單獨關在一間屋內，圍著她倆的日軍士兵從床邊一直排到了院子大門外，排的隊伍最長。

47.

成安日軍駐地日軍宿舍 夜

在屋外哭喊聲中，伊藤次郎陶醉地撥弄三味線，吟唱著詭異悠揚的日本民歌。

歌聲掠過排隊的士兵，掠過昏暗燈光下一房房……飄向天上閃閃發亮的星空。

48.

成安日軍駐地操場 日

宮本帶領駐地日軍穿著兜襠布做早操，鍛煉身體。

49.

成安日軍駐地慰安所 晨

日軍慰安所管理人員催促婦女們起床。

一個絕望的女人一步一步走到井口，一頭栽下去。

幾個女人見狀沉穩地洗凈臉面，梳理好頭發，視死如歸般緩步走向井口。女人們毫無恐懼，帶著解脫的神情一個一個栽向井里。

尸體填滿了水井，井水溢出。

靜謐之時，遠處，一個婦女突然瘋了一樣扯著嘶啞的嗓子高喊：我要死！我要死！

婦女撲到尸體上拼命往井里拱，絕望地哭訴：我要死，我要死，啊啊啊啊！

50.

成安日軍駐地門口 日

楊小英和邱曉云披頭散發、疲憊不堪地跟著于樂天走到大門口。

門口外，宋保長、武校長把邱曉云扶上牛車。

楊守仁、楊王氏、楊繼祖、楊繼國和楊小英抱頭痛哭。

日軍門衛端起刺刀走過來：喂！干什么的？

于樂天：池田大隊長讓他們接人的。

日軍門衛：快走開！

于樂天扭頭催促：快走！快走！

武校長勸楊守仁：走吧。此地不可久留。

于樂天：哎哎。宋保長，池田讓再找個好看的黃花大閨女交換，你可要當回事啊。

宋保長：這上哪找去啊？大閨女、小媳婦都嚇跑啦。不好找。

于樂天：我可不管，日本人怪罪下來，那可不是鬧著玩的啊。

51.

成安楊守仁家 日

奶奶、母親和嫂子抱住楊小英失聲痛哭。

內室，楊老太爺聽到動靜，激動地在床上哭喊：英子！英子！

英子撲到爺爺身上放聲大哭。

楊大龍：姑姑，姑姑，你去哪兒玩了，咋不帶我呀！

52.

成安邱大夫家餐廳 夜

餐桌上簡單地擺了幾樣飯菜，一動未動。

一家人靜靜坐著，痛苦不語。

邱曉云輕輕抽泣。

雇工帶著邱大夫本族堂弟和侄子進來。

曉云叔叔：曉云回來啦？回來就好啊。

曉云堂哥：曉云妹妹你回來啦？

曉云叔叔：哥，找俺們有事？

邱大夫：想和你們商量個事。走，后屋說。她娘，你也過來聽聽。

53.

成安邱大夫家后屋 夜

邱大夫：曉云這次被日本人侮辱，真是邱家的奇恥大辱！臉都沒地方放了。對不起邱家的列祖列宗啊！

曉云叔叔：大哥。這不是孩子的錯！都怪那些狗操的日本鬼子呀！

曉云堂哥：是啊！叔，不能怪曉云姐。

邱大夫：不管咋說，她的身子弄臟了。死了也進不了祖墳的。

邱大夫妻子似有所悟，緊張地：他爹？你？

邱大夫：你爺倆和我的伙計送曉云到滏陽河，讓她投河自盡吧。

邱大夫妻子大哭：他爹！可不能啊！咱就這么一個閨女啊！

曉云叔叔：哥，你咋能這樣啊？曉云也是被逼的，沒辦法的不是？

曉云堂哥：就是啊，叔。

曉云叔叔：實在不行，讓曉云趕緊嫁了，也別逼死孩子呀。

邱大夫：嫁給誰？身子臟了，哪家還要啊？

曉云叔叔：那，讓她自己跑了，隨便去哪兒，都比逼死她強啊。

邱大夫大怒，把水碗狠狠摔到地下：都別說啦！她必須死！老邱家沒有這個閨女！

邱大夫妻子嗚嗚哭泣。

邱大夫：讓河水沖掉她的臟身子吧！

54.

成安縣城外滏陽河岸 夜

蘆葦旁，邱曉云站在河水里不住哭泣。

曉云叔叔邊哭邊勸：妮。想開點啊。父命不可違啊。

邱曉云：俺不想死！俺不想死！

曉云叔叔：人早晚都有一死，咱們早晚都還要見面的，你先去，到時候俺們就都去了，啊。

邱曉云：俺想見繼國哥。

曉云叔叔：恁爹誰也不讓見。妮，去吧，去吧，往前走。

邱曉云抽泣著朝河中走去，河水漸漸漫過邱曉云。

曉云叔叔和堂哥蹲地哭泣。

曉云堂哥：俺大爺咋真心狠嘞！

55.

成安縣城邱家 夜

月光下，一個人影跌跌撞撞來到邱家門前，輕輕拍門。

門打開了，邱曉云母親驚喜地：曉云！

曉云母親緊緊抱住濕漉漉的女兒。

邱曉云失聲痛哭：娘，俺不想死！俺想你，想俺爹。不想死！

邱大夫在身后高叫：必須死！

邱曉云絕望地：娘！

邱大夫拉起邱曉云就往外走。

曉云母親緊跟其后：他爹，他爹，饒了孩子吧。

56.

成安縣城外滏陽河岸 晨

邱曉云站在河水里。

邱大夫在身后怒目以視，眼如噴火。

曉云母親癱軟地坐在河邊水里。

柔和的晨光透過蘆葦灑照在三個人的臉上。

邱曉云帶著滿面委屈的淚水，向河水中央走去。

河水漸漸漫過邱曉云的肩膀，脖頸，嘴巴，鼻子。

河水卷走了曉云眼角下的淚水，亮曜著晶晶碎光。

邱曉云母親站起，堅定地向河中走去。

邱大夫看著妻子沒入河面，一步一步走過去。

河水將旭日揉碎，嗚咽般流淌。

57.

成安日軍駐地日軍宿舍 日

河野躺在床上：這些女人玩膩了，我們出去找個好看的妞怎么樣？

渡邊正在給家人寫信：好啊。

河野：聽說池田大隊長的那個小妞放回去了。那小妞長得可真不錯啊!

渡邊扔下筆，興奮地：真的？那個英、英子？

河野：當然是真的。

渡邊起身拉河野：走，走。

河野：不知道她家啊。

渡邊：找到保長不就找到她了嗎。

58.

成安宋長貴家 日

宋長貴的兒子慌慌張張跑進院子：爹，爹，鬼子來了。

宋保長：別慌。

宋保長把渡邊、河野讓進中廳，倒茶。

宋保長：喝水。有事嗎？

河野：花姑娘，英，英。

渡邊：英子，英子。花姑娘。

宋保長：先喝口水啊。

宋保長穩住日軍走出客廳，悄聲對兒子說：快去告訴你楊大爺，鬼子要找英子。快藏起來。

宋保長兒子飛奔而去。

河野和渡邊用槍對準宋保長：開路！開路！英子。英子。花姑娘。

59.

成安縣城楊守仁家院內 日

楊大龍在玩耍。宋保長兒子站在院當中。

宋保長：爺爺，奶奶呢？

楊大龍：不在。

宋保長：小姑姑呢？

楊大龍：藏起來啦。跟俺藏貓咪呢。

宋保長一驚。

宋保長兒子說：家里沒大人。就老爺爺一個人睡著啦。

宋保長低聲對兒子說：快去找找！

宋保長對兩個日本兵比畫：沒人。家里沒人。走吧。

渡邊：不要聽他的。搜。

60.

成安縣城楊守仁家室內 日

兩個日本兵翻箱倒柜，挨屋搜查。

河野發現木箱縫里露出一塊裙布，指給渡邊看。

河野猛地掀開箱子：抓到你了！

英子嚇得哇哇大哭。

河野和渡邊得意大笑，河野：哈哈。花姑娘！花姑娘！

渡邊：塞鼓，塞鼓。

河野和渡邊抓住英子胳膊往外拖。

楊老太爺在床上急得直喘氣，爬跌下床。

院子里，宋保長攔住兩個日本兵：孩子還小，放了她吧。

渡邊拉動扳機：滾開！再動打死你！

兩個日軍把英子摁倒在地上，扒英子衣服。

英子拼命反抗。

楊老太爺爬在門檻上，嘶啞喊叫著。

宋保長急得四處尋找東西，抓起一塊磚頭。

這時，楊繼祖、楊繼國從院外沖進來，猛撲過去。

宋保長也撲上去，一磚悶下。

三人一起把兩個日本兵死死壓倒。

哥倆奪過步槍，朝兩個日軍身上狠狠猛戳。

楊守仁和宋保長兒子急急跑回家。楊守仁大吃一驚，趕緊把大門鎖住。

楊守仁看看楊小英：英子沒事吧？

楊小英喊了一聲“爹”，便委屈地哭起來。

楊繼祖：爹。

楊守仁：保長，這可惹了大禍了。你看咋辦？

宋保長：不要慌。事已至此，走一步是一步。現在，趕緊挖坑，把鬼子就地埋了。

61.

成安縣城楊守仁家院內 日

幾個人把一棵石榴樹挖出，在樹坑下擴挖了個深坑，把兩具日本兵尸體和槍支掩埋起來，又把石榴樹移到原來位置，澆上水。

62.

成安縣城楊守仁家室內 日

幾個人把楊老太爺抬到床上后，來到里屋商議對策。

宋保長：從鬼子情況看，這倆家伙屬于私自行動，鬼子大隊不一定知道情況，等等看。

楊守仁對兩個兒子：今天的事打死也不能說啊！千萬不能連累了你宋叔叔。

宋保長：穩妥起見，繼祖、繼國、英子還是趕緊逃了好啊。

楊守仁：是啊！繼祖、繼國，趕快收拾收拾，帶上英子趕緊走。

楊繼祖：爹，俺們走了，你和爺爺、奶奶咋辦啊？

楊守仁：不要管家里，快走！

楊繼祖、楊繼國、英子跪下磕頭。

楊繼祖：爹！多保重！

楊繼國：宋叔叔，家里就靠你了。

宋保長：放心走吧。

英子爬到爺爺身邊痛哭。

楊繼祖、楊繼國給楊老太爺跪下：爺爺！

楊老太爺緊緊抱著英子，急切地喘著氣，說不出話。

楊繼祖、楊繼國背上包裹，拉起英子急急離去。

63.

成安日軍駐地作戰會議室 日

田中站起報告：前天晚上河野、渡邊跟小分隊一起巡邏。第二天在營地休息。

高橋：午飯后，我看見他倆攜帶武器一起走出軍營，好像說是去找小姑娘。

高橋的嘴唇剛剛拆線，縫合得不太規整，像豁唇一樣。

宮本：據四個城門的守衛報告，沒有發現我軍人員出城。兩個士兵已經失蹤一天一夜，兇多吉少。

池田：看來，兩個人就在城里。從現在起，封鎖城門，挨家挨戶搜查，發現可疑人員一律消滅！死一個皇軍要讓他們死一百個，一千個。

日軍軍官起立：是！

64.

成安縣城內 日

日軍大批出動，沿街砸門破窗，逐戶清查。

街巷內，幾個日軍正在輪奸一名婦女。

最后一個士兵伊藤站起來系腰帶。

宮本和山本走過來。

山本：喂。干完后，記得殺死她們，免得給皇軍惹麻煩。

伊藤：是！

65.

成安楊守仁家 日

楊柳氏和幾個街坊坐在家門口聊天。

遠處街口幾個日軍走過來。

街坊四處逃散。

楊柳氏起了幾次沒有站起來，恐慌地坐在那兒。

幾個日軍進院搜查，另幾個日軍站在門口。

高橋盯著楊柳氏：松井君，你干過最大的女人有多大？

松井：50多吧。

高橋：這個有多大？

松井：看上去有70多。

高橋：你嘗過老女人的味道嗎？

楊柳氏緊緊抓住褲帶，戰戰兢兢地：孩子，我都80了，這么老了，給我留點臉面吧。

圍觀日軍大笑。

幾個日軍饒有興趣地觀看高橋強奸老婦……

高橋完事后，坐到楊柳氏身旁，抓起楊柳氏的裹腳，一層層撕開裹腳布。

高橋抓著小腳把看，聞了聞，擺擺手：嗷！太臭啦！

周圍日軍笑。

高橋抽出佩刀，一刀把小腳砍下。

楊柳氏艱難地爬到大門前，把裹腳布系在門把兒上，套在脖子上，俯臥自殺。

66.

成安縣城城門 日

日偽軍在盤查行人。

一輛毛驢車來到城門，車上坐著楊家大兒媳劉芳、劉芳母親、哥哥劉現科和妹妹。

偽軍攔住驢車：停下！停下！都下車！

劉芳：俺回家。

偽軍：他們都是你啥人啊？

劉芳：這是俺娘，俺哥，俺妹妹。

劉芳娘：老總，閨女快生了，要人照顧，讓俺們進去吧。

偽軍：不行！現在，不是城里的一律不讓進。

劉芳在妹妹的扶助下，挺著個大肚子從車上下來。

劉芳：娘，回去吧。人家不讓進。

劉芳娘：閨女，你慢點啊！快生了，小心點！

劉現科牽著驢掉過車頭。

劉芳：妹妹，路上慢點！照顧好娘。

劉芳妹妹：知道了，姐。

劉芳娘：那等你生了俺再來。

劉芳：回去吧！回去吧！

偽軍：干啥去了？

劉芳：回娘家啦。現在俺回婆家。

偽軍：快生了？

劉芳：哦。

偽軍：快生了還瞎跑。走吧。

宮本、田中和山本帶著幾個日軍來到城門口，迎面碰見挺著大肚子回家的劉芳。

宮本瞅著劉芳問田中：你猜，這個女人肚子里是男孩還是女孩？

田中：看樣子像男孩。

宮本：我覺得是女孩。

田中：肯定是男孩。

拍照的山本說：這樣，你們兩個打個賭，誰輸了誰請大家喝酒。

宮本：好啊！

幾個日軍持槍把劉芳攔住。

田中指揮日軍：把她抓好！

兩個日軍把劉芳摔倒，按住胳膊。另兩個日軍按住劉芳雙腿。

劉芳驚恐地：干啥？干啥？

田中撕開劉芳上衣，拔出佩刀扎進劉芳胸口，向下劃下。

劉芳劇烈扭動身體，凄慘地號叫。

日軍圍成一圈，探視。

田中興奮地：男孩！男孩！宮本君，請客吧！晚上有酒喝了。

山本：請客，請客，晚上要請我們喝酒。

劉芳奄奄一息，無力倒下。

山本拍下日軍槍挑嬰兒的照片。

67.

成安楊守仁家 日

大院門樓上掛著白幡，門外靈棚下擺放著楊柳氏和劉芳的兩口棺材，正中掛著兩位死者畫像。

親戚們身穿孝衣，披麻戴孝，搬抬著花圈、祭品等物品魚貫而入。

宋保長、武校長和一些朋友前來吊孝。

司儀高喊：跪！

宋保長、武校長等跪成一排。

司儀：一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宋保長、武校長等磕頭。

司儀：孝子還禮！

楊守仁披麻戴孝跪伏痛哭。

宋保長、武校長等把楊守仁扶起，無不哭泣。

靈棚外傳來高亢的哭唱聲：我的妮兒啊！啊！啊！我的好閨女啊！啊！啊！

劉芳母親在小女兒的攙扶下失魂落魄地來到近前。

楊守仁妻子楊王氏哭著迎上去：親家母！

劉芳母親：親家啊！

兩人抱頭痛哭。

劉芳母親：讓俺先給老太太吊個孝，啊。

劉芳母親跪倒在楊老太太遺像前磕頭：老太太啊！你死得冤枉啊！

劉芳母親在小女兒的攙扶下來到劉芳棺材前，長喊一聲“閨女啊！”便哭得癱軟在地上。

楊王氏和幾個婦女把她扶起，一起盤坐在地上悲哭。

女人們邊哭邊數落，腔調如泣如訴，如唱如念，圍坐在一起哭喪。

劉芳母親哭訴：我的那慘死的妮啊，啊，啊。你個不孝順的妮啊，你的爹娘還沒走，你就狠心地走了。你不為爹娘養老送終，只顧著自己先走。你，你，你，你可讓俺咋的個活呀。啊，啊，啊。

楊王氏哭訴：我那慈悲的老太太啊，啊，啊。你可是咱十里八鄉的大家閨秀啊。老太太啊，你知書達理，上孝順老人，下疼愛兒孫，跟鄰居你和和氣氣，到處行善，可從沒和誰生過氣啊。老太太啊，你積善行德，理應該圖個好報，有個善終啊！你卻死得，死得這么慘。老天爺啊！你是咋回事嘞？你睜開眼看看呀！你咋的讓好人遭難，讓惡人猖狂啊！老天爺啊，你可得保護這世上的好人，懲罰那壞人啊。老天爺啊，你開開眼吧！你就不能讓雷劈死這些小鬼子呀？啊，啊，啊。

幾個晚輩勸說兩個親家母：別哭了，別哭了，別哭壞身子了。

楊王氏哭訴：我那可憐的兒秀子啊，賢惠的秀兒啊。你孝順公婆，伺候丈夫，這小日子剛剛開始，你咋就那么慘嘞？咱婆媳倆還有好多話沒說嘞，你就狠心地走了。啊，啊。還有我那未曾面世，就，就，就慘死的孫兒啊，我那可憐的孫兒啊，你長得是啥樣啊，你是男孩還是女孩唉。你還沒來到人間就死了，啊，啊。我那沒名的孫兒啊，你咋恁命短嘞，奶奶還沒親親你，沒抱抱你就走了，啊啊啊。

劉芳母親哭訴：我的小外孫啊，啊，啊。我那沒見面的小外孫啊，啊，啊。

68.

成安日軍駐地 日

宮本正在院內練習太極拳。

遠處傳來哭號聲。

宮本漸漸眉頭緊蹙。

宮本收起太極拳，惱怒地高喊：勤務兵！

勤務兵跑來：報告。

宮本：去，看看外面在干什么？什么聲音？

勤務兵：是。

宮本繼續打太極拳。

一會兒，田中一郎和于樂天進來。

于樂天：報告副大隊長。后邊老楊家在辦喪事。昨天皇軍搜查，打死了他家兩個人。按照中國人的規矩，辦喪事，哭哭啼啼的，哭喪，風俗。

宮本：什么？哭喪？風俗？這是用哭來表達對皇軍的不滿！哭就是反抗！哭就是抗日！傳我的命令，全部殺掉！看誰以后還敢再哭！

田中：是!

69.

成安楊守仁家 日

日軍包圍靈棚。

于樂天：鄉親們，皇軍不讓哭，千萬不要哭了啊，再哭就要殺死你們啦。

楊王氏擦干眼淚站起來：啥啊？殺了俺家的人，還不讓俺們哭了，老天爺啊！睜開眼看看吧，這還講理不講理啦！

“是啊！是啊！”百姓紛紛責問。

田中一擺手，日軍開槍射擊。

楊守仁、楊王氏、劉芳母親、劉芳妹妹等先被擊倒。

參加葬禮的人四散逃命。

田中、高橋、松井、伊藤等日軍悠閑地舉槍，對著逃跑的人瞄準，射擊，嘴角掛著輕松的笑意。

70.

成安日軍駐地 日

通信兵開著偏三輪摩托車停在士兵宿舍門前：田中！田中一郎！

田中跑出來。

通信兵：信。

田中：謝謝。

宿舍，田中躺在床上看信。

高橋、伊藤：念，念。讓我們也聽聽。

田中：是媽媽寫的。一郎你好：上次來信收到了，寄來的東西也收到了，請放心。全家人非常想念你呢。你想爸爸、媽媽和妹妹了嗎？

高橋、伊藤：想。想。

田中：從報紙上看見皇軍不斷攻取城池，消滅了大量敵人，你也在戰斗中立功受獎，全家人十分高興！你是我們田中家族的光榮和驕傲，爸爸、媽媽希望你不要辜負全家的期望，為天皇，為國家英勇戰斗，再立新功，再傳捷報！全家一切都好，請勿掛念。只是，你妹妹現在咳嗽越來越厲害了，醫生說，現在西醫不好治，偏方里說需要新鮮的人的肝臟磨粉服用，一天一個，三個月為一個療程。

高橋：田中君，鮮活的人體肝臟，支那人身上多的是。沒問題。

伊藤：我們幫你一塊兒搞。

田中：可是，肝臟怎樣才能烘干磨成粉啊？

高橋：這個簡單。到軍醫院做不就行了。

田中：啊，對。

71.

成安縣城街道 日

田中、高橋、松井、伊藤幾人攜槍在街上轉悠。

高橋：材料要找年輕的、身體壯的才好。

一個男青年從對面走過來。

松井：這個怎么樣？

伊藤：符合條件。

幾個日軍把男青年攔住。

男青年掏出證件：我有良民證。我是良民。我叫王科。

幾個日軍不由分說把男青年押到駐地。

72.

成安日軍駐地 日

幾個日軍把村民王科綁在石板上。

田中：肝臟怎么取啊？

伊藤：去請鈴木院長幫忙。

高橋：對，快去！

松井跑去。

高橋割去王科的上衣。

一會兒，松井帶著鈴木直吉趕來。

鈴木細細打量著王科：健壯，寬闊，年輕，皮膚光滑，富有彈性。真是件不錯的材料！

田中：鈴木君，我需要他的肝臟給妹妹治病。還需要您幫忙烘干，磨成粉。拜托！

鈴木：沒問題。還有誰？

宮本探進身來，打量撫摸著王科的腦袋：好材料，這個給我留下。

高橋對宮本說：藝術家，這次要給我做一件工藝品了吧？

宮本：池田大隊長要的還沒有給呢，你再等等。

鈴木打開醫療包，戴上手套，取出手術刀：你們幫忙把他按死，不要讓他動。這是一張難得的優質皮膚。我的帝國醫大的導師給我寫信要一張完整的皮膚。

鈴木持刀從王科的喉嚨下劃開：抓住，抓住，別讓他動，這么好的皮膚劃破了實在是可惜。

鈴木持刀操作，日軍稀罕地圍在一起觀看。

王科不斷慘叫，聲音減弱。

73.

成安日軍駐地宿舍 日

宮本正在用心雕刻頭骨。

田中在自己房間里小心地分裝著幾十包肝粉。

其他幾個日軍也在包裝黃金首飾、瓷器等物品。

高橋：這條金項鏈給妹妹戴最好，一定好看。

伊藤：我這個金手鐲怎么樣？媽媽肯定喜歡。

松井把玩著一件銅鏡：喂，誰給瞧瞧，這家伙值錢嗎？

田中仔細把看：應該是唐朝的銅鏡，好東西，好好收藏。

門外傳來士兵的大喊：出發啦！

幾個日軍掂著大大小小包裹往汽車上搬放。

74.

邯鄲火車站車站廣場 日

堆積如山的貨物。

勞工們在日軍看押下裝貨。

一列列火車拉著煤塊和鐵礦石駛離車站。

75.

邯鄲火車站倉庫 日

日軍卡車駛入站內倉庫前停下。

田中、高橋、伊藤等到窗口排隊登記。

窗口里的日軍：把每個包裹的收發人地址、聯系人、通信方式填寫好，不要出差錯。

田中等拿著一沓紙片填寫。

窗口里的兩個日軍拿著填好的貨單來到外面粘貼在每個包上。

勞工把貨物裝上排子車，拉進寬大的倉庫。

76.

東京田中家 日

田中博文坐在榻榻米上喝茶看報。

田中惠子在廚房用蜂蜜調制肝粉。

田中博文：皇軍攻占鄭州！真是所向披靡啊！

雅子跑進來：有哥哥的消息嗎？

田中博文：哥哥現在駐守邯鄲。鞏固后方地盤也很重要。

田中惠子端來肝粉羹：雅子，快趁熱吃。

雅子幸福溫暖地小口吸吮。

田中惠子高興地：雅子有兩個月沒有咳嗽了。

雅子：胸口也不疼了。

田中惠子：給哥哥寫封信吧。謝謝哥哥。

雅子：現在就寫。

雅子伏案寫信……

77.

成安鄉村外 日

一隊日軍掃蕩后坐在路旁歇息。身后的村莊冒著滾滾濃煙。

田中摟著槍拆開信件，愉悅地看信。

雅子(畫外音)：親愛的哥哥！您寄的藥物收到了，吃了您的藥真的很管用，我現在好多了。好久沒有咳嗽了，胸口也不疼了，精神也好多了。身體好了，我要像哥哥一樣為天皇盡忠，為國家做貢獻，我已經報名參加了大日本國防婦人會，您一定為我高興吧？

幾個日軍圍過來一起看信。

雅子(畫外音)：哥哥，我一定會像你那樣為天皇，為國家犧牲一切的。等我身體好了，我就加入慰安所，以實際行動犒勞帝國的勇士們。最后，祝您多打勝仗，多殺敵人，平安回來！爸爸、媽媽問您好！您的妹妹，雅子。

中 集

78.

成安學校校長辦公室 日

武校長、宋保長、王老師等愁眉不展。

宋保長：老楊家太慘啦！全家九口人，現在就剩下這老的老、小的小了。日子咋過啊！

武校長：就讓他老爺兒倆住在這兒吧。我和學生可以照顧他們。

宋保長：兵荒馬亂的，哪兒還有學生啊？

武校長：現在，日本人占了咱國家，咱武器落后打不過人家就啥也不說了。可是，中國的文化不能斷啊！真要是文化斷了，那可真的就亡國啦！

宋保長：是啊。還有人上學嗎？

武校長：我一直在挨家挨戶勸，現在，有二十幾個孩子還能斷斷續續來上課。

79.

成安學校宿舍院子 日

楊老太爺一臉怒氣，翻身跌下床，爬出房屋，爬到院子。

宋保長和武校長、王老師急忙走過去，往回抬。

武校長：老爺子，你這是干啥呀？

楊老太爺掙扎著：打！打！

宋保長：老爺子，你這是要打誰啊？

楊老太爺摔打著手里的棍子：鬼子！鬼子！

80.

成安學校宿舍 日

王老師端著一碗面湯，喂老爺子吃飯。

楊老太爺把嘴前的碗打掉。

武校長俯身安慰：老爺子，您怎么了？別著急啊。

老人號啕大哭：老了，不中用了。我，我，我要，看著鬼子死，變成鬼，也要記住這些，王八蛋！

武校長：老爺子，你吃飯啊！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俺可咋給死去的守仁兄交代啊！

楊老太爺喘著粗氣：不吃，不吃。

81.

成安日軍駐地門外 日

日軍軍營對面的老槐樹下，楊老太爺斜靠在樹上，怒目圓睜，眼含悲恨，絕食而亡。

周邊散落了一片盛滿食物的盆和碗。

82.

成安學校教室 日

教師王書堂在黑板掛紙上寫了一個大大的漂亮的“永”字。

王老師回身對學生們講：……同學們練習書寫“永”字，慢慢學習認識漢字的結構美。

83.

成安宋長貴家 日

宋保長召集街里幾個大戶家族的代表在家里開會。

宋保長：這段日本人逼得又緊了，讓送女人，還必須是黃花大閨女。不送，就要血洗咱們街。

村民甲：這是往死里逼啊！沒法活了，和狗日的拼了吧！

村民乙：就是，橫豎都是死，拼了吧！

眾村民紛紛響應……

84.

成安鄉村野外 日

田中、高橋、松井、伊藤等十幾個日軍出城游玩。

縣抗日大隊大隊長楊繼國和戰友們趴伏在土坡草地上，警惕地盯著逐漸走近的日軍。

楊繼國率先打響第一槍，高喊：打！

抗日戰士們紛紛射擊、投彈。

日軍被打散。

伊藤逃入村莊。

85.

成安鄉村徐來家 日

伊藤持槍突然闖入，嚇得徐來全家老小恐懼一團。徐來不慌不忙，把伊藤引進屋里，為他倒水喝，又喚妻子拿來一把棉花，燃燒成灰后敷在伊藤手臂的傷口上，包扎好傷口。

伊藤也慢慢放松下來，用生硬的漢語說：你的，大大的良民。

徐來只是笑，不搭腔。

伊藤比畫著說：我餓了，吃飯，吃飯。

徐來示意妻子趕緊做飯。

徐來端上來幾樣小菜。

伊藤比畫著要酒喝。

徐來找來一瓶酒打開。

伊藤喝得高興，要徐來喝。

徐來擺擺手。

伊藤伸出大拇指：你，良民，好！

徐來淺笑不應。

伊藤：你叫什么名字？

伊藤又用生硬的漢語問：你，名字？

徐來小兒子跑來：爹，爹。

伊藤：爹？爹。爹。

伊藤激動地跳起來，抱住徐來喊爹。

徐來兒子指著飯菜：爹，吃肉，吃肉。

房門猛然撞開，涌進一群日本兵，槍刀直刺徐來。

伊藤急忙攔住：不，不，這是我的朋友。

86.

邯鄲天空 日

云山霧海，震耳欲聾的轟鳴聲。

一架美軍B-29轟炸機和兩架戰斗機在白云之上高高飛行。

轟炸機機艙內，機長沃爾：接近目標區域，接近目標區域。投彈手準備。機槍手準備。

轟炸機向下扎入云海里，鉆出云層，嘶鳴著俯沖。

87.

邯鄲鐵路線 日

鐵路線上，日軍貨車疾馳。

飛機投彈后拉起，炸彈在鐵路上紛紛落下，爆炸。

列車被炸，殘體躥出軌道。

日軍炮火激射。

88.

邯鄲天空 日

B-29轟炸機被擊中，冒起滾滾濃煙。機艙內一片狼藉。

機長沃爾：上帝啊！我們被擊中了！

飛行員羅伯特努力操縱著機桿，高喊：系好安全帶！要迫降啦！

89.

邯鄲鐵路線附近 日

飛機發出刺耳的怪叫聲，拖著長長的黑色煙帶低空壓下，掠過民房，掠過樹梢，在田野上迫降。

幾個人艱難地爬出機艙，躺在地上，仰天喘氣。

90.

邯鄲天空 日

天空上，兩架美軍戰機先后被日軍炮火擊中，凌空爆炸。

兩副降落傘在空中綻開，飄落。

91.

邯鄲鐵路線附近 日

三個美軍架著雙腿骨折的飛行員羅伯特奔逃。

92.

成安日軍駐地 日

宮本指揮日軍緊急集合。

日軍傾巢出動，向著飛機迫降地區殺去。

93.

成安鄉村劉現科家院子 日

村民劉現科正在院子里收拾農具。

楊大龍站在院子里用彈弓射打樹上的鳴蟬。

突然，楊大龍高喊：大舅，太姥姥，快看。云、云從天上掉下來啦！

劉現科：好像里面還有人。

七十多歲的姥姥張氏從廚房走出急忙抬頭看去：天神下凡啦？

張氏慌慌張張跪地磕頭：菩薩保佑！菩薩保佑！

楊大龍舉起彈弓射擊降落傘，彈丸一個個射向天空，有兩個彈丸擊中了跳傘的美國飛行員本杰明。

本杰明驚恐地：不！不！

巨大的降落傘從天而降，遮天蔽日一般掛在院子里的大樹上。

飛行員本杰明在半空蕩悠(英語)：嗨！嗨！救救我！

張氏一看金發碧眼的洋人，更嚇得磕頭禱告。

劉現科爬上樹，解開糾纏一起的繩索。

本杰明落到地上，掏出一張紙片說(英語)：親愛的中國朋友，我是來華對日作戰的美國人，請幫助我！

劉現科對妻子秀芹說：聽不懂。快去找張參議長和楊大隊長。

劉現科和飛行員一起收拾降落傘。

張氏：我眼花了，真的是天人下凡了？

劉現科：姥姥，可能是美國人。

張氏：他們是美國菩薩？

劉現科：他們是來幫我們打鬼子的。

張氏：哦，是美國八路！快，讓俺看看，天上下凡的美國八路都長啥樣兒？

本杰明：你好！你好！

劉現科妻子秀芹帶著張西三議長和楊繼國大隊長疾步走進來。

劉現科：張議長、楊隊長，你看咋辦呀？

張西三仔細查看著院子：這兩天有好幾個美國人降到咱村周圍，你家院子大，房子多，我看，就讓他們都先集中到你家吧。

張西三指著后院：把通往后院的門堵死，墻加高。從前院屋里往后院挖一條地道過去。

劉現科：嗯，俺聽你的。

楊繼國：暫時先這樣，回頭盡快轉移到解放區。

94.

成安鄉村劉現科家門口 夜

張西三、楊繼國帶領村民趙利紅、張紅科、劉社的和徐來趕著兩輛牛車來到劉現科家門口。

幾個人見前后無人，輕輕拿掉車上的柴火，抬起受傷的羅伯特，扶起沃爾、湯姆、瑞恩迅速進入劉現科家。

95.

成安鄉村劉現科家后院 夜

先前到的本杰明興奮地和同鄉戰友們交談著。

張西三、楊繼國等人把幾位美國飛行員安置休息后離開。

96.

成安鄉村劉現科鄰居家 夜

漢奸鄰居貼著門縫一直向外瞄看。

見張西三等人離去，漢奸鄰居悄悄出門，一路小跑消失在胡同的夜色里。

97.

成安鄉村劉現科家 日

張西三、楊繼國帶人來到劉現科家，安排劉現科姥姥張氏、妻子秀芹和外甥楊大龍去門口做針線活望風。

緊閉大門后，張西三、楊繼國和劉現科、趙利紅、張紅科、劉社的、徐來在前后院中間壘起了一道高高的磚墻，新舊墻面全部抹灰后。又到前院臥室里，搬開沉重的大床，挖了一條通向后院的地道，對地道進出口進行了巧妙偽裝。

98.涉縣赤岸村第八路軍129師旅長辦公室 日

陳旅長、王政委、參謀長與抗日縣長張西三、縣大隊大隊長楊繼國等人正在開會。

參謀長：最近一個時期，日軍通過京漢鐵路將兵力和軍用物資向華中方向集中運輸，意圖發起大規模戰役。美國友軍加強了對日軍運輸線的轟炸破壞。這兩天，連續有多架美國友軍的飛機在邯鄲上空被日軍擊落。多名美國飛行員迫降或跳傘逃生。

陳旅長：張縣長，飛行員安全嗎？

張西三：現在有五名飛行員藏在我們堡壘戶家中，兩名失蹤，正在尋找。有一位雙腿骨折，傷勢嚴重，急需救治。

陳旅長：飛行員在敵占區畢竟不安全。楊大隊長，你們縣大隊一定要抓緊把美國飛行員轉移到解放區。要不惜一切代價，保證美國友人的絕對安全，不丟一人。

楊繼國：是！

王政委：要提前把轉移線路勘察好，在每一個中轉站都要安排足夠的力量接應。一旦與小股日軍遭遇，要保證我軍火力有壓制性優勢，這樣才能保障美國飛行員的安全。

楊繼國：明白。

陳旅長：政委，參謀長，我看，先派一名懂英語的戰士和醫生過去，做好照顧和救治工作。

王政委、參謀長：好，這樣好。

陳旅長扶著楊繼國肩膀往外走：要夜行，晝宿，避敵鋒芒。

楊繼國：請旅長、政委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99.

成安劉現科家后院 日

四個美國飛行員興高采烈地打撲克牌。

機長躺在床上，軍醫在做簡單的救治。

幾個婦女在后院縫制新被褥。

沃爾：香煙。香煙。

沃爾向村民比畫著。

楊大龍見狀跑到外面，掰了兩根絲瓜桿在火爐上點燃后遞給飛行員。

沃爾不解：這是什么？

楊大龍吸食一口，吐出煙霧。

沃爾：哦奧，雪茄，中國雪茄！

沃爾吸了一口，嗆得連連咳嗽：勁很大！

張西三拿出旱煙袋給沃爾。

沃爾饒有興趣地把玩，試抽。

沃爾兩根手指比畫著：不，不，我要真正的香煙！

楊繼國帶著翻譯在前院臥室爬進大床下，從床下地道來到后院。

張西三：你快聽聽他到底要什么？

翻譯：煙，他要抽香煙。

楊繼國：那得到城里買。

湯姆：咖啡。咖啡。

翻譯：他要喝咖啡。

劉現科：啥是咖啡啊？

翻譯：美國人喝的一種飲料。黑色的。

劉現科：這上哪兒整去？

翻譯：有點苦頭，像炒煳的麥粒味，大概這樣子。

劉現科：那，把咱家大麥炒出煳味，不就行了。我給他做去。

一會兒，劉現科端著一碗炒大麥進來。

翻譯聞了聞：碾碎，用開水沏好。

劉現科端給美國飛行員。

湯姆疑惑地嘗了嘗：糖，糖。

翻譯打開英漢譯本，口里念著：sugar，sugar。哦。糖，他要糖。

劉現科：家里沒有啊！

翻譯：找鄰居借點。

張西三：這年頭哪有糖吃啊。

廚房，秀芹和兩個婦女在搟面條，做飯。

四個飛行員端坐在方桌前等著吃飯。

瑞恩不斷用筷子敲打飯碗，喊著：面包，面包。

翻譯：非常抱歉！這里沒有面包。

瑞恩聳肩：那我們吃什么？

翻譯：面條。

本杰明：意大利面？

翻譯：不。中國面條。

秀芹往碗里撈面條，舀西紅柿、雞蛋鹵。

美國飛行員不會使用筷子，擺弄半天也沒吃到嘴里。

本杰明直接下手抓著吃，連聲喊燙。

秀芹笑盈盈地：剛出鍋，燙，慢點吃。

100.

成安劉現科家 晨

翻譯和劉現科打上井水，分別倒在三個盆里，每個盆上放了一條新毛巾。

美國飛行員相繼推門出來，深呼吸，伸懶腰。三個飛行員拿著瓷杯子，從缸里舀了水，看看洗臉盆，疑惑地遍地尋找什么。

劉現科問翻譯：美國人大早起就喝涼水啊？

沃爾比畫：刷牙。牙刷？牙膏呢？

翻譯：他們要刷牙。咱沒有牙膏和牙刷。

101.

成安縣城 日

為了給飛行員買藥、買糖、買牙粉和香煙，楊繼國大隊長帶領劉現科、趙利紅、張紅科、劉社的和徐來混入縣城購物。幾人分組從不同商鋪購齊物品后，在街口碰頭。

這時，一個日軍和兩個偽軍走過來盤查。

眼見事情敗露，楊繼國一個眼色，幾個年輕人掏出匕首將日偽軍捅倒。

那個日軍被捅時開槍擊中了楊繼國右肩。

槍聲引來大批日偽軍。

楊繼國捂著右肩帶領大家跑入小巷。

日偽軍在后窮追不舍。

102.

成安學校大門 夜

宋保長帶著楊繼國幾人急匆匆來到學校。

武校長聽到敲門趕緊和王書堂一起打開校門。

武校長：快！跟我來。

103.

成安學校教室 夜

武校長和王書堂移開講臺，掀起井蓋，露出地窖。

武校長：快進去，不要亂動。

楊繼國等人下去后，武校長等把講臺搬回原位。

宋保長：我先走了。你多加小心。

武校長：放心吧。

104.

成安學校 日

日軍把學校團團圍住，逐屋搜查。

105.

成安學校校長室 日

于樂天從床上抱起一個瓷枕，仔細看后遞給宮本。

于樂天：太君，這應該是個寶貝。

宮本接過來把看。

于樂天：宋，磁州窯，鴛鴦戲水青花瓷枕。

宮本：嗯。很好，很好。

106.

成安學校教室 日

武校長正在給學生講授對聯寫作知識。

宮本率兵破門而入。

武校長視若無物，平和、親切地給學生們講課：同學們，對聯，是我們中國文化的獨有形式。出好一副對聯，要注意以下幾個方面規則：一是上下聯的字數必須相等，字數不限，但必須相等，不能使用重復的字。二是上聯的末一個字必須是仄聲，下聯的末一個字必須是平聲。三是上下聯的句式必須一致。此外，對聯和律詩里的對仗有著繼承演進的關系，律詩的平仄格律也適用于對聯。名詞對名詞，形容詞對形容詞，上下相對，平仄協調。

宮本拍手(漢語)：好，好。講得好。

武校長不予理睬：同學們，下邊，我們練習一些簡單的對聯。我出一個上聯，請同學們對下聯，祖國山河在。

學生們驚恐不安，緊張得啞口無言。

宮本(漢語)：九州氣象新。

武校長：請同學們想想自己的答案。

宮本面露惱怒。

兩個日軍粗暴地把武校長拽到宮本面前。

宮本(漢語)：校長先生，我們有情報顯示，襲擊皇軍的八路逃到了這所學校。現在，你如果把他們交出來，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否則，全部殺死！

武校長：這里除了學生和老師以外，沒有任何人來過。

宮本(漢語)：啊，不見棺材不掉淚。有人看見他們昨天晚上逃到學校了。

武校長：沒有。

宮本(漢語)：看在您是老師的身份，這樣，我們來一次對聯交流怎樣？我出上聯，你對下聯。你贏我撤，你輸交人。怎么樣？

武校長一語不發。

宮本一笑(漢語)：不答，或者不交出八路。每五分鐘砍掉一個人頭。

武校長翻看書本，沉默不語。

宮本一揮手，兩個日軍從學生里拉出學生張子榮，揮刀欲砍。

學生們嚇得號啕大哭。

校長疾步上前：慢！

兩個日軍把一人多高的習字板鋪放在講臺上，

宮本走到案前，提筆寫道：松竹梅歲寒三友；

武校長輕蔑一笑，揮毫寫就：桃李杏春風一家。

宮本接著寫道：踏破磊橋三塊石；

武校長寫就：分開出路兩重山。

宮本筆鋒剛勁地用力寫：日本東出，光芒照耀九州四國。

宮本滿足地退到一旁，得意地觀看武校長出下聯。

武校長低眉一看，略微思索后，提筆蘸墨，不緊不慢剛寫出：佛祖西來……

宮本大驚，忙把武校長拉到一邊(漢語)：我們改變一下游戲規則，答對，眾人免死，先生必死。答不出，先生可免一死。

武校長慈愛地看著一堂學生，緩步回到案前。

武校長重又拾起毛筆，接著寫道：法力普度四面八方。

武校長將筆輕輕放歸筆架，神閑氣靜，一動不動。

墨案上，幾副對聯工整相對。

猛然間，武校長被粗暴地掀翻在墨案上，四肢被日本兵死死按住。

武校長平靜地望著天花板。

兩個粗長的鐵釘分按在武校長的肩胛窩上。

大錘掄下，鐵釘沒入肉體，釘在木板上。

武校長痛苦地倒吸一口涼氣，喘著。

另一顆鐵釘重重砸下。

釘人的案板被掀起，靠在墻上。

武校長被釘掛在木板上，喘著粗氣。

宮本托著腮，露出報復的笑臉。

于樂天當眾向臺下學生宣布：皇軍說了，任何人，任何時間都不準動你們的校長。就讓他在這兒變成一把骨頭，一張皮。如果膽敢有人違抗，殺掉全部學生和老師。

日軍撤。

王老師和學生們哭喊著圍上來。

武校長氣若游絲：不要動我，不要動我。

107.

劉現科家 晨

天蒙蒙亮，前院和后院的人們還在酣睡。

“砰”的一聲，門一下子被撞開，隨著陽光傾入，涌進十幾個日軍和偽軍。

劉現科全家老小被押到院子里看管。

屋里屋外，日偽軍翻箱倒柜仔細搜查。

于樂天：現科，把美國飛行員藏哪兒啦？

劉現科：啥啊？你說啥？

于樂天；別你娘裝了，皇軍啥都知道。老老實實說了，還能保自己一條小命。

劉現科不理不睬。

于樂天：要是讓皇軍搜出來，全家都得死！

后院臥室內，八路軍翻譯把美國飛行員輕輕晃醒，低聲告誡：安靜！日本人來了！

翻譯和軍醫掏出手槍躡手躡腳走到門口守衛。

飛行員們屏住呼吸靜靜聽前院傳來的嘈雜聲。

劉現科全家老少被押著走出院門，和村民們一起被驅趕到村中心的一個小廣場。

108.

成安鄉村 日

幾百村民被日軍押到村中心奶奶廟前的廣場，周圍布滿了日軍。

于樂天：鄉親們，你們村有人窩藏了美國飛行員，皇軍都知道，只要你們把美國人交出來，我保證大家都沒事。如果不交，一個一個都得死！

村民們不為所動。

于樂天：誰舉報，誰活命！

村民無人應聲。

宮本抬手一指站在人群前面的徐來：問問他。

于樂天：你，出來！

徐來向前邁出一步。

宮本(漢語)：過來，過來。我看你，應該是良民。我問你，把美國人藏到哪兒了？

徐來憨憨的，一副茫然不知的樣子。

于樂天：皇軍問你呢，說，美國飛行員藏哪兒了？

徐來：美國人？啥是美國人？美國人長啥樣啊？

宮本輕蔑地一揮手，兩個日軍把徐來捆綁在樹上。

宮本：讓我們的軍犬問問他吧。

兩條猙獰的軍犬掙扎著狂吠。

伊藤認出徐來，跑向宮本：報告。這個人救過我命，我們是朋友，我去問問他，可以嗎？

宮本揮手。

伊藤來到徐來跟前：爹，你還認識我嗎，我們是好朋友。只要你說出美國人藏的地方，我保證你沒事。

于樂天疑惑地翻譯給徐來。

伊藤焦急地：爹！爹！你快點說啊！

于樂天問伊藤：你認識他？

伊藤：是。

于樂天：你叫他什么？

伊藤：爹。

于樂天問徐來：你叫什么？

徐不答。

于樂天扭頭問村里的那個漢奸：他叫啥？

漢奸：徐來。

于樂天狠狠抽了徐來一大嘴巴子。

伊藤大怒：嘿！為什么打我的朋友？

于樂天：伊藤君，這個中國人侮辱了皇軍。他的名字不叫爹，在中文里，爹是爸爸的意思。

日軍哈哈大笑。

伊藤惱羞成怒，叫罵著狠狠抽打徐來耳光。

日軍解開狗頸上的套索。

兩條軍犬撲向徐來。軍犬死死咬住徐來大腿甩擺腦袋，銜下一塊血肉，仰脖吞下。

徐來慘叫著，扭曲著痛苦的臉。

宮本對身邊的日軍說：開始準備！

于樂天：皇軍給你們臉，你們不要。這就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下面，我喊到誰，誰就站出來。

幾個日軍押著百姓搬來木柴，堆放在四個架起的軍用汽油桶下。

于樂天：劉現科、張紅科、趙利紅、劉社的。我剛才喊到的都站到前面來。

那個漢奸鄰居帶著日偽軍從人群里指認拉人。

幾個村民在日軍的逼押下，從外邊擔著水桶過來，往汽油桶里加水。

日軍令劉現科等四個村民跪下，綁成一團。

日軍往柴火堆上澆灑汽油。

村民們意識到日軍的意圖，人群開始騷動，幾個家屬號哭起來。

日軍用刺刀緊緊逼住人群。

于樂天來到四個村民前：我最后一次問你們，美國飛行員在哪里？說不說？

四個村民低頭不語。

于樂天指著四個油桶：看見沒,這是給你們準備的。再不說，一個個就會被煮死。嗯？

四個村民平靜無語。

于樂天：老鄉們，這幾個人因為窩藏美國飛行員，一會兒就要被活活煮死。大家都鄉里鄉親的，你們現在只要有誰說出美國人的下落，我給皇軍說說，保證這幾個人都沒事。

村民們無人搭腔。

于樂天：老鄉們，作為一個中國人，咱說句實話，為了幾個美國人丟了性命，不值得啊。美國人又不是咱親爹親兒，咱犯不上為他們把命搭進去啊！

宮本不耐煩地：開始！

幾個日偽軍一組，把四個村民抬起扔進桶里。

于樂天扒著桶邊挨個詢問：最后一次機會，說不說？

油桶里的人仰著脖，努力不使水淹著自己。

木板咣當、咣當蓋住幾個油桶，上面又重重壓上石板。

宮本冷冷地：點火。

日軍同時點燃柴火，瞬間燃起四處熊熊大火。

四個村民的親人撕心裂肺地哭喊。

劉現科妻子秀英死死摟著楊大龍痛哭。

燃燒的油桶里發出沉悶的絕望的喊叫聲和撞擊鐵桶的沉重低音。

烈火上的鐵桶不斷晃動。

劉現科猛地把桶蓋頂開，突地站起來，跺著腳嘶吼，驚恐萬狀，滿頭冒著蒸汽，流著血。

于樂天欣喜地跑過去：說，快說。

劉現科疼痛地怒吼著：我操你八輩祖宗！

宮本伸手要來一支步槍，瞄準，射擊。一聲槍響，劉現科腦袋開花，跌入桶里。

血濺了于樂天一臉，于樂天抹著臉跑回來。

宮本意猶未盡，看了看前方，再次扣動扳機，子彈擊穿油桶，刺出一流冒氣的血水。

篝火上靜靜冒氣的四架汽油桶。

火堆漸漸熄滅，未燃盡的木柴發出噼噼啪啪的響聲。

幾個村民救人心切，用木棍捅翻油桶，尸骨隨水傾瀉而出，流了一地。

村民無聲地慢慢圍上來。

四個村民的親屬見狀大哭，昏厥在地。

村民們哭泣聲一片。

109.

成安日軍駐地餐廳 日

池田、宮本、鈴木、山本、田中、高橋、松井、伊藤等日軍圍坐在一起。

于樂天端著一大盤烤豬頭放在餐桌中間：太君，烤豬頭，這是本地的一道名菜，一道硬菜。菜齊了，請。

宮本端起酒杯站起來：今天是我們的長官，也是我們的教官池田君的生日，大家略備薄酒為池田君祝壽，以表心意。諸君，來，端起酒杯，讓我們一起祝池田君生日快樂！長命百歲！

日軍軍官：生日快樂！

池田飲酒后鞠躬：謝謝！

日軍軍官紛紛向池田敬酒祝福。

酒至興處，宮本哼唱起日本民歌《櫻花》：櫻花啊，櫻花啊。

日軍軍官合拍隨唱：陽春三月晴空下，一望無際櫻花喲，花如云海似彩霞，芬芳無比美如畫。快來吧，快來吧，快來看櫻花。

一個唱段過后，日軍軍官用勺子和筷子敲打過門節拍。

宮本捧著竹子雕像，淚流滿面：竹子，竹子，竹子啊！啊，啊，伊藤噎著嗓子哭喚：媽！媽！

日軍軍官閉目含淚，敲打節拍，唱起第二段。

110.

成安日軍駐地操場 日

院內的操場上正在進行贈刀儀式。

宮本在集合部隊，池田等軍官面對部隊肅立。

宮本：報告大隊長！部隊集結完畢！

池田：記得，攻破成安當日，我對新兵們說，只要你們足夠勇敢，殺的敵人足夠多，我就會把駐華北軍司令長官授給我的軍刀贈給他！今天，有一名新兵在戰場上表現得十分勇敢，成為皇軍的英雄。到目前為止，一共斬殺了300？

池田扭頭看身后的宮本。

宮本：301名。

池田：301名！不簡單。所以，今天，我要履行我的承若，把駐華北軍司令長官的贈刀贈給我們的英雄。

宮本上前一步：軍曹伊藤次郎！出列！

伊藤次郎從隊列中走出，敬禮。

宮本：授刀！

池田接過佩刀遞于伊藤次郎。

伊藤次郎接刀后分別向軍官和士兵敬禮。

大家一起鼓掌祝賀。

池田：下面，宣布對伊藤次郎的任命。

宮本：各部隊，現在任命：伊藤次郎為池田部隊第五中隊中隊長。

池田：祝賀我們的伊藤英雄！

伊藤次郎激動地向軍官和戰友鞠躬。舉起軍刀高呼：天皇萬歲！皇軍萬歲！

日軍齊聲高呼：天皇萬歲！皇軍萬歲！

戰地記者山本忙前忙后拍照。

111.

東京市區街道 日

報販：快來看！快來看！我英勇皇軍一人斬殺301名支那人！突擊提拔成中隊長！快來看啊！快來看！

伊藤次郎侄子小伊藤背著書包路過，擠進人群，一眼看到報紙上的伊藤次郎叔叔。

小伊藤：叔叔！

小伊藤拿起《朝日新聞》急切地讀。

報紙整版刊登著伊藤次郎奮勇殺敵的照片。標題醒目《伊藤次郎武士勇斬301支那人，被突擊提拔為中隊長》。

小伊藤抓過報紙飛快往家跑。

報販：嘿！臭小子！錢！

小伊藤飛奔而去。

112.

東京伊藤家 日

小伊藤跑進家門，氣喘吁吁：我回來了，我回來了。

伊藤美子：你慢點，慌什么。

小伊藤跑到正在喝茶看書的爺爺跟前：爺爺！叔叔上報紙了，叔叔當大英雄了！

伊藤正男、伊藤美子拿起報紙尋看，一家人圍過來。

伊藤美子：次郎一個人就斬殺了300多敵人啊？了不起！大大的英雄！

伊藤正男：誰說我家伊藤膽小怕事？這是全日本的大英雄，是我們全家的光榮！

伊藤正男對小孫子說：你要快快長大，要像叔叔一樣奮勇殺敵，為天皇效忠，為國家效力。

小伊藤：是。爺爺。

伊藤正男：美子，一定要好好保存這份報紙，要當作我們的傳家寶一代一代傳下去。

美子：是。

113.

成安日軍駐地池田辦公室 日

池田、宮本、鈴木幾個人在聊天。

鈴木：沒有抓住那幾個美國佬，真是可恨！

宮本：現在，支那人的仇恨情緒越來越嚴重了。

池田：真沒想到，他們寧可死，也不出賣美國人。

鈴木：我們手里有幾個美國人？

宮本：兩個飛行員。

宮本問池田：您決定怎么處死這兩個美國人？

池田：軍部好像有明確的規定。

宮本：是。

池田：你給大家說說。

宮本：軍部曾經下發《關于對空襲人員的懲處辦法》。規定：凡是被俘的飛行員，包括轟炸日本本土及占領地軍事目標的，一律都要處死。凡是美國飛行員，被俘后一律格殺勿論。

鈴木：格殺勿論，這就好辦了。

池田：對美國人，不能像對待支那人那樣隨便殺死。美國是法治國家，我們要有他們違反國際法，犯下戰爭罪行的口供。明白？

宮本：明白！要根據派遣軍總司令畑俊六的命令，設立軍事法庭，開展法庭調查。形成口供后再處理掉。

池田：好。

鈴木：池田君，這段時間一直在掃蕩游擊隊，好幾天沒顧上喝酒了，晚上喝點？

池田：嗯。

宮本：想吃點什么？我讓廚房早早準備。

池田若有所思：你吃過人肉嗎？

宮本：當然。我們不是吃過嗎？

池田：不不，我的意思是，你吃過美國人肉嗎？

宮本恍然大悟，微笑搖頭。

池田：那，我們晚餐搞一頓 “洋肉宴”，如何？

宮本：好，非常好！

鈴木：這么一說，還真來了食欲了。

宮本高聲喊：衛兵！

衛兵進門敬禮：到。

宮本扭頭對衛兵附耳提示：要大腿上的腱子肉。

衛兵：支那人？

宮本：前幾天抓到的那兩個大個兒家伙！

衛兵：是！

宮本：一個一個來，不要一頓都浪費掉了。

衛兵：是！

池田：慢。宮本君，進餐前，你負責形成美國飛行員轟炸平民的口供。我們不能給總司令長官添麻煩。

宮本起身：是！

114.

成安日軍監獄牢房 日

宮本和英文翻譯等人在提審一名美國飛行員。

翻譯：姓名？

吉米：吉米·瓊斯。

翻譯：年齡？

吉米：26歲。

翻譯：國籍？

吉米：美利堅合眾國。

翻譯：身份？

吉米：美國空軍少尉機槍手。

翻譯：隸屬部隊番號？

吉米：美國援華飛行大隊杜里特爾飛行中隊。

翻譯：你們執行的任務是什么？

吉米：日軍駐地、日軍陣地和彈藥庫等軍事目標。

翻譯：不對！你們轟炸的是村莊、城鎮和學校。

吉米：不。是軍隊及其設施。

翻譯：你們的上司蓄意安排你們轟炸平民目標，殺害平民！

吉米：不，沒有。

宮本：沒有嗎？

吉米被拖走。

吉米被吊起來。

日軍士兵用鞭子抽打。

吉米每挨打一鞭子都疼得大叫。

另一個日軍士兵把燒紅的烙鐵壓在吉米胸口上，金黃的胸毛燃燒起來。

吉米仰臉慘叫。

宮本端著一碗湯水，湊近吉米問：請問，您喜歡吃辣的嗎？甜的？酸的？

聽完翻譯后，吉米不語。

宮本扭頭問身邊士兵：這里面都有什么？給我們的美國朋友介紹介紹。

翻譯跟著士兵介紹：這是中國做紅燒肉用的料汁。里面有辣椒粉、姜末、蒜末、蔥末、花椒、大料和醬油、醋、白糖。

宮本：美味需要腌制。

日軍士兵抓住吉米頭發，掰開吉米的嘴巴，往里灌料汁。

吉米咳嗽，嗆噴。

宮本：味道如何？再來點？要嗎？

吉米奄奄一息。

宮本：你轟炸了村莊、學校。對嗎？

聽了翻譯后，吉米艱難地點頭。

宮本：這是你們司令官的命令，對嗎？

翻譯后，吉米點頭。

115.成安日軍駐地池田辦公室 日

池田和鈴木悠閑地下著圍棋，外面傳來美國飛行員凄慘的號叫。二人不為所動，捏子對弈。

116.

涉縣赤岸村 日

國軍新編第八軍新六師姚子壽師長一行十數人騎馬到達赤岸村邊。

楊繼祖緊跟在姚師長身后。

我軍旅參謀長站在村邊迎候，敬禮道：奉陳旅長、王政委之命，在此恭候姚師長。

姚子壽下馬還禮：謝謝參謀長。

二人邊說邊步入村內。

117.涉縣赤岸村第八路軍129師旅部門口 日

陳旅長、王政委等在旅部門外迎接。

楊繼國等一排戰士站在身后。

姚子壽走上前向二人敬禮。

雙方握手寒暄。

眾人陪同姚子壽師長等拾級而上，進入旅司令部院內，雙方進入會議室閉門協商。

118.涉縣赤岸村第八路軍129師旅部院內 日

楊繼祖、楊繼國兄弟抱頭痛哭，強壓哭聲。

楊繼國：哥，英子呢？

楊繼祖：送到重慶了。放心吧。

119.涉縣赤岸村第八路軍129師旅部會議室內 日

王政委：歡迎姚師長一行蒞臨我部共商抗日大計。

姚子壽：此行受陳旅長、王政委相約，深感榮幸。國軍新六師愿與八路軍協同作戰，共同抗日。

陳旅長：邯鄲淪陷八年，百姓慘遭涂炭，深感痛心。為救黎民于水火危難之中，我旅愿與貴部并肩作戰，剿滅倭寇，在恢復國家獨立戰爭中共同犧牲，共赴國難。

我軍旅參謀長：我部擬與新六師合圍邯鄲守敵。各負責兩個城門的攻擊任務。本月17日拂曉同時發起攻擊。

王政委：姚師長意下如何？

姚子壽：好！貴軍破城之時，一定是我軍突入城中之時。

陳旅長：相信國共兩軍共同御敵，一定能夠拿下邯鄲城。

王政委：姚師長遠道而來，我們準備了一桌簡單的飯菜。請吧。嘗嘗我們涉縣的小米撈飯。

姚子壽：好啊。

會議室門打開，楊繼祖、楊繼國見首長和長官出來伏地跪下。

楊繼祖跪在姚子壽面前：師長，俺是邯鄲的，打邯鄲，讓俺參戰吧！

楊繼國跪在陳旅長面前：旅長，讓俺和哥哥一起去打邯鄲的小鬼子吧！

眾人俯身攙起兩兄弟。

姚子壽：你倆是親兄弟？

楊繼祖：我是大的，他是俺親兄弟，一個娘生的。

陳旅長：攻城作戰會有很大傷亡啊。

楊繼國：旅長，俺當兵就是為了打鬼子報仇。沒想多活。

王政委：好！上陣父子兵，打仗親兄弟。旅長，我看可以。你不要舍不得喲。

陳旅長雙手拍著哥倆的肩膀：好，好。

120.

邯鄲天空 日

一架美國轟炸機在兩架戰斗機的護航下，穿云破霧，直奔邯鄲城。

機艙內，飛行員羅伯特認真操控著飛行儀器。

機長沃爾：注意，注意，接近目標，接近目標。

投彈手湯姆：明白。

機槍手瑞恩：明白。

天空上俯瞰的邯鄲城。

日軍炮火在飛機四周爆炸。

轟炸機呼嘯而下，傾瀉炸彈后拉起高飛。

城墻上炸彈四處爆炸，城門樓等多處被炸塌。

121.

邯鄲城內 日

美軍轟炸后，國共兩軍同時發起進攻。

東南兩處城門外，國軍炮聲隆隆，城墻上下彈花四濺。

西北兩處城門外，八路軍戰士肩扛炸藥魚貫進入地道。

“轟”的一聲巨響，城門樓飛上天空。

城墻四面，姚子壽和王新益指揮國共兩軍戰士吶喊著潮水一般發起沖鋒。

日軍炮火猛烈，頑強抵抗。

國共兩軍戰士被成片擊中倒下。

姚子壽在指揮沖鋒中中彈跌倒。

楊繼祖和十幾名國軍從城墻崩塌處突入甕城，沿著階梯向上攻擊。

日軍在城墻上居高臨下猛烈射擊。

國軍戰士紛紛倒下。

楊繼祖彈盡無援。

幾名日軍端著刺刀從城墻上一步步逼下來。

楊繼祖迎面而起，猛沖上去。

尖銳的刺刀碰撞過后，楊繼祖連續刺倒兩名日軍。

田中一郎猛撲下來，一槍刺進楊繼祖腹部。

楊繼祖怒視田中，頂著刺刀一步一步向上邁進，刺刀一點一點捅入腹部，血染軍衣。

楊繼祖掄起槍托砸倒田中，從腹部拔出日軍步槍，狠狠扎死田中后奮勇沖上城墻。

猛然間，三把刺刀突地扎進楊繼祖的胸膛和腹部。

三名日軍頂著楊繼祖疾步后退，把楊繼祖挑下城墻。

122.

城墻上 日

楊繼國等八路軍戰士和日軍激烈地拼刺刀。

混戰中，楊繼國跨前一步，猛地發力，刺中日軍松井。

這時，高橋從側面揮刀劈斷了楊繼國的左臂。

楊繼國惱怒地大吼一聲，拔出后背上的大刀四處猛砍……

123.

成安日軍駐地 日

日軍整齊列隊，低頭鞠躬，收聽天皇停戰詔書廣播。

裕仁天皇的聲音：朕鑒于世界大勢及帝國之現狀，欲采取非常之措施，收拾時局，茲告爾等臣民，朕已飭令帝國政府通告美、英、中、蘇四國，愿接受其聯合公告——

天皇詔書播完，一大批日軍跪地大喊大叫：為什么？為什么？

池田、宮本、鈴木等軍官站立一排，表情嚴峻，不為所動。

124.

成安日軍駐地露天會場 日

橫幅上寫著：日軍投降受降儀式。會標下，懸掛著中國共產黨黨徽。

八路軍戰士肅立兩側，楊繼國單臂握槍站立在一旁。

日軍在池田等軍官帶領下站立對面。

129師陳旅長、王政委、張縣長等八路軍軍政干部坐在主席臺上。

旅參謀長：下面，日本駐華北派遣軍池田部隊投降受降儀式開始！第一項，日軍池田大隊長上臺簽署投降書。

于樂天在兩個八路軍戰士的看押下，在一旁翻譯。

池田走到主席臺前鞠躬，脫帽，坐下簽字。將投降書呈遞陳旅長。

旅參謀長：第二項，日軍上交駐軍名冊。

于樂天翻譯后，宮本走上來，把名冊遞給池田，池田鞠躬，將名冊呈遞給陳旅長。

旅參謀長：第三項，日軍上交武器彈藥統計報表。

于樂天翻譯后，宮本拿出報表遞給池田。池田鞠躬，呈遞。

池田等軍官依次解下佩刀，呈交給陳旅長。

旅參謀長：最后，查驗日軍被繳武器。

陳旅長、王政委等離席來到臺前。

日軍列隊逐人把佩刀和步槍交出，放到地上。

125.成安日軍駐地露天會場外 日

宋長貴等一群村民從遠處聚攏過來。

宋保長等看看日軍被繳的成堆槍支，再看看日軍，又看看八路軍。恍如隔世。

陳旅長親切地詢問：鄉親們，鬼子投降了！大家不要怕，想說啥就說。

宋保長：俺想問問，俺們能哭不能？

陳旅長不解地傾身向前探問。

宋保長未言先哭：這幾年，鎮里幾乎家家都有被殺的，好幾十家絕了戶啊！啊，啊。鬼子不讓俺們悼念，還不讓俺們哭，誰哭就殺死全家。現在，俺們能哭了吧？

陳旅長、王政委已是滿眼淚水：能。能。

宋保長：行哈？

陳旅長：行！

宋保長：中哈？

王政委：中！

宋保長和眾鄉親扭過身去，悲從心起，放聲大哭。

哭聲此起彼伏，急緩交錯，聲沒城郭，天地同悲。

126.

成安街道 日

宋保長和鄉親們哭號著，跌跌撞撞奔回家中。

條條街道搭靈棚，家家戶戶白幡低垂。親人們披麻戴孝，坐地悲哭。

127.

成安城外 日

四處遍是墳頭。

白衣人圍墳痛哭，哀聲遍野。

128.

成安陵園 日

死難者紀念碑典禮儀式，上千名群眾肅立在紀念碑前。

高聳的紀念碑，正面鐫刻著：抗日戰爭死難者紀念碑。背面刻寫著：死難同胞千古。

紀念碑后，土坡上，松柏青翠，死難者墓碑沿坡而立。

司儀：現在，成安縣抗日戰爭死難者紀念碑落成典禮開始！首先，請少年學生向死難同胞敬獻花籃！

兩對男女少年敬獻花籃。

司儀：現在，全體人員為死難同胞默哀！

司儀：默哀畢！下面，請張西三縣長致辭。

張西三：同胞們、鄉親們：自公元1931年以來，國家有難，民族不幸，我中華慘遭倭寇欺凌，百姓生靈涂炭，血流成河，民眾陷入水深火熱，萬劫不復之中。我們成安始建于春秋，得名于北齊，歷經數千年，飽經滄桑，延續至今。不想，成安縣城，不足5000人的小鎮，竟遭日寇三次屠城，屠殺我縣城同胞3718人，全縣共有5300多名同胞被屠殺。成安慘案，天地同悲。倭寇惡行，天理難容。多行不義必自斃，正義終將戰勝邪惡。經過中華民族14年的浴血奮戰，我們終于打敗了日本帝國主義。今天，我們建立這個紀念碑，就是要讓我們的子子孫孫永遠銘記歷史。我們建立這個紀念碑，就是要永遠紀念在抗日戰爭中慘死的5300多名同胞。死難同胞千古！

司儀：最后，讓我們全體后轉。下面，為死去的日本軍人入葬！

紀念碑對面，深挖了一個大坑，旁邊歪躺著田中一郎等幾具穿日軍軍服的尸體。

村民們正對尸體進行五花大綁。

司儀：這些日軍遺骸是侵略中華，殘害成安人民的罪惡之身，他們燒殺搶掠，奸淫婦女，殘害百姓，無惡不作，此仇此恨，縱將倭寇碎尸萬段，也不解百姓心頭之恨。然，中華民族乃禮儀之邦，孔孟傳承，寬厚仁愛，吾族慈悲，寬容為懷，今特將敵軍尸首埋葬于此，以盡人道之義。愿爾地下良心發現，面對死難冤魂，知恥，知惡，知罪，洗滌靈魂，脫胎換骨，重新做人。特此立碑。

在司儀宣讀中，幾具日軍尸體被投進坑里。村民將日軍尸體擺弄至跪狀，面對死難者紀念碑，鏟土掩埋。

墳頭前豎起一塊青石小碑，上刻：倭冢。

129.

中國海港 日

巨大的愛國丸號輪船停靠在碼頭。

被遣返的日軍戰俘集合整隊，經過驗證后登上輪船。

輪船鳴笛，徐徐開動，駛向日本。

130.

海上 日

茫茫大海。

輪船上，池田、宮本、鈴木、山本、高橋、伊藤等站在甲板上，或交談，或遠望大海，表情各異。

輪船慢慢駛入濃霧和夜幕之中。

131.

日本東京街道 日

宮本背著簡單的行囊緩慢走在大街上，好奇又無奈地看著迎面駛來的美軍軍車和列隊過來的美軍士兵。

飯店和酒吧門口。美軍白人和黑人士兵擁摟著身穿和服的日本女人進進出出。

宮本站在一旁看著怔怔發呆。

132.

東京宮本家 日

宮本來到自己家，小心地推開院門，走進空曠的家園。

宮本坐在中廳呆呆地看墻上竹子留下的血書。字跡已經變黑，變淡。

133.

墓地 日

宮本來到墓地，在松澤竹子的墓碑前擺放了一束鮮花和竹子頭像木雕、小銀劍。

宮本向竹子鞠躬。

墓碑上松澤竹子的照片露出清純的微笑，幸福地看著眼見的宮本，

宮本伏在竹子臉上：竹子，我回來了。

134.

東京深大寺 日

宮本慢走在深大寺，找尋著與竹子一起走過的氣息。

135.

東京深大寺旁面館 日

宮本走進深大寺湖邊那家面館，坐到原來的位置。

服務員端來兩碗面條。

宮本端到對面一碗，放上筷子，看著對面的空位。

宮本掏出竹子頭像木雕舉在眼前目測。

(疊化)竹子坐在宮本面前羞澀微笑。

136.

東京帝國醫學院課堂 日

西裝革履的鈴木直吉正在上課。黑板上寫著講課內容：《對支那人腦髓組織的研究》。

鈴木：通過以上論述，我們可以毫不懷疑地認定，支那人行為上的劣根性源于其大腦細胞結構和大腦皮層物質構成的差異性和缺失。

一個學生舉手：鈴木教授，從您的大腦研究看，支那人就是比我們大和人愚笨嗎？

鈴木：起碼，我對支那人大腦進行了足夠量的解剖分析。

另一個學生：請問足夠量，有多少?

鈴木：至少兩百個。

學生：教授，尸體和活體的大腦對研究有差別嗎？

鈴木：當然。差別是巨大的。

學生：兩百個是？

鈴木：當然是活體。

另一個學生：您研究大和人頭顱的情況呢？

鈴木：不多，而且都不是活體。在支那戰場上研究醫學課題，真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我可不想錯過這一良機，所以，戰爭一開始，我就報名到前線了。在支那，我們隨時都有提取支那人大腦的機會，在腦細胞學構造的研究上，所制作的各種標本，均是從腦組織上一片一片地直接切下來的。而且，所有的標本全部是智力正常、功能健全、無生理疾病、健康鮮活、絲毫沒有精神病史的中國成年男女的腦髓制作成的。絕對保證了研究材料的可靠和完美。這在日本是根本不可能的。今天帶來一些樣本，大家可以傳看一下……

下 集

137.

東京首相官邸 日

字幕：20世紀80年代。

首相將夫人送出官邸。

夫人乘車穿過繁華的東京街道拐入一家小學校。

138.

東京某小學校教室 日

宮本杏子等小學生身穿舊式日軍軍服，挺胸抬頭，背手而坐。

校長：同學們，今天是我們學校特別榮幸的日子，首相夫人來看望大家了！

首相夫人：小朋友們好！

學生們齊聲高喊：夫人好！

校長：我們非常重視對小學生的忠于天皇的教育。從小培養孩子們忠君報國的思想。現在，這些孩子能夠完整地背誦并理解天皇的《教育敕諭》。

首相夫人：是嗎？

校長示意背誦。

班主任：同學們，明治天皇《教育敕諭》，預備，開始。

宮本杏子和同學們一字一句背誦《教育敕諭》。

139.

東京某小學校操場 日

首相夫人和學校領導坐在主席臺上。

學生們以班為單位，依次出場，表演隊列行進、刺殺、射擊等軍事課科目。

首相夫人從包里拿出一張支票給校長：這100萬是首相的一點心意。首相非常關心我們小學，十分贊賞我們學校的教育方針和方法，對忠于天皇和武士道的傳統教育十分支持。所以，特別委托我來看望大家。辛苦了，謝謝！

140.

東京宮本家院門口 日

身穿日軍舊軍服的宮本秀夫在孫子宮本英男和重孫女宮本杏子的陪同下，迎接自己的老戰友。

幾個日軍老兵穿著一樣的舊式軍服在親人的車送下，先后來到宮本家門前下車。

他們挺胸抬頭，腰桿筆直，威武地走進宮本家。

宮本秀夫逐一敬禮。

141.

東京宮本家客廳內 日

池田已經威嚴地坐在客廳中間。

山本、高橋等站立一旁等待戰友。

客廳正面墻上掛著竹子的照片。

老兵們一個一個進來報告。

伊藤推門進來：報告！大日本皇軍駐支那華北派遣軍第十四師團駐邯鄲池田部隊少佐伊藤次郎前來報到！

池田：入列！

伊藤：是！

鈴木進門后：報告！大日本皇軍駐支那華北派遣軍第十四師團駐邯鄲池田部隊軍醫院院長鈴木直吉前來報到！

池田：入列！

鈴木：是！

宮本秀夫：人員到齊了。

池田起立：集合！立正！向右看齊！向前看！報數！

老兵：1、2、3、4、5、6、7、8、9。

池田：我記得，1937年10月，我皇軍一舉攻克支那邯鄲，一起駐扎在邯鄲的東京籍老鄉一共19位。1945年底回國前，有三位戰死在支那。共16人回國。近幾年，每年都會有老戰友離開我們。我們老了，我們都將一個一個死去。但是，我相信，大日本皇軍的精神和威風永遠不會死去！一定會一代一代傳下去！

老兵們：是！

池田：入座！

老兵們入席后，宮本的家人，包括宮本英男、宮本杏子等細心為老兵服務。

池田端起酒杯：今天，我們在宮本君家聚會，一來是我們戰友聚聚，還有一個更值得慶賀的喜事請大家共享。宮本君，請。

宮本秀夫把宮本英男叫到自己跟前坐下：啊，前幾天，剛剛接到入學通知書，我家孫子宮本英男被美國杜蘭大學法學院錄取為研究生。特設家宴，請老戰友們一塊兒高興高興。感謝諸君光臨！

老軍人們紛紛向宮本英男道賀。

池田：我提議，大家共同舉杯。第一杯，敬天皇！

老兵們：敬天皇！干！

池田：第二杯，紀念我們犧牲和逝去的戰友！干杯！

老兵們：為戰友。

池田：這第三杯，敬我們優秀的后代宮本英男，美國研究生。干杯！

宮本英男連忙起身干杯：謝謝爺爺鼓勵！

宮本杏子舉起酒杯：我也要敬叔叔一杯。

宮本英男和杏子碰杯：謝謝杏子！

宮本秀夫：英男，爺爺問你，去美國學習的目的是什么？

宮本英男：學習西方先進知識，為我所用，為日本服務。

宮本秀夫：嗯！我日本國自明治維新起開拓國運，屹立東方，其中最根本的一條就是，尊重強者，學習強者，最終戰勝強者，成為強者。

宮本英男：是，孫兒謹記。

池田：啊，英男是個好孩子！有你們在，日本大有希望。來，為日本的未來，干杯！

干杯后，老兵們開始互相敬酒聊天。

池田：我常常在夢里又殺回支那，又在沖鋒陷陣，奮力砍殺，真是過癮啊！

山本：我們約好了，等我們都入土以后，我們還要組成部隊，還要一起打仗，一起討伐。

眾人喝彩：好！好！

伊藤向高橋敬酒。

高橋張合著那張手術失敗的嘴唇表示拒絕：我從不和膽小鬼喝酒。

伊藤：誰是膽小鬼？你不要侮辱人！

高橋：你！你就是膽小鬼！

伊藤大怒：渾蛋！高橋！你在學校就欺負我。我當兵后你也看不起我，侮辱我，羞恥我。現在老了，你還是看不起我，難道你要恥笑我一輩子嗎！

高橋：難道你不是膽小鬼嗎？殺個人都不敢。吃人肉你吐了半天。你說你不是膽小鬼，是什么？大日本皇軍的恥辱！

高橋：哈哈哈。伊藤君，就是我們都變成了鬼，我也瞧不起你這個膽小鬼，怯弱的人是不會有尊嚴的！

“渾蛋！”伊藤叫喊著撲倒高橋，在地上廝打。

142.

中國成安城外 日

武先夫校長的孫子武志強在宋長貴保長孫子宋子國的陪同下去給爺爺武先夫上墳。

兩人在雜草地行走。

武志強：好像還是老樣子。

宋子國：你考到美國讀書，跳出龍門了，可你細看，咱們這地方也在發生著改變……

143.

成安陵園 日

抗日戰爭死難者紀念碑前，武志強給紀念碑獻花后低頭默哀。

宋子國：走，看看武爺爺吧。

兩人朝紀念碑后的土坡走去。

武先夫墓碑前，兩人擺放獻花、供品和香爐。

武志強點燃一炷香后給爺爺三叩首。

武志強跪在地上：爺爺，孫兒這兩年在美國讀書，沒來看您，您在那邊還好嗎？

宋子國：武爺爺，你孫子可有出息了，是咱全邯鄲第一個去美國讀書的人。可給老武家爭光了。

武志強：咱們全家都挺好的，您老人家放心啊。

武志強、宋子國拾級而上，一一看過楊老太爺、楊柳氏、楊守仁、楊王氏、楊繼祖、劉芳，劉芳母親、劉芳弟弟以及邱大夫、邱大夫妻子、邱曉云等先人墓碑。

墓碑上鐫刻著逝者面部畫像。

武志強、宋子國逐人鞠躬志哀。

144.

車內 日

返回路上，宋子國：你這次回來待幾天？

武志強：過兩天就走。

宋子國：明天，有個日本商務團非要來咱這看看，說是要考察投資。你會日語、英語，給當一回翻譯吧。

武志強沉默不應。

宋子國：咱們鄉下去哪兒找翻譯啊。你就幫幫忙吧。

武志強：楊大娘和楊大哥好嗎？

宋子國：身體都挺好的。

145.

成安楊守仁家院子 日

武志強和宋子國拎著禮品，來到楊守仁老宅子看望楊小英和楊大龍。

院內的石榴樹長得異常高大茂盛，翠綠枝葉上長滿了紅紅的大石榴。

楊小英在廚房做飯。楊大龍在雞舍前切青菜，攪拌飼料。

宋子國：志強回來了，志強來看你們來啦。

楊小英、楊大龍欣喜地圍過來，抓住志強的手笑嘻嘻地打量著。

楊小英：志強回來啦！

武志強說著家鄉話：回來了。大娘，你老人家好啊。

楊小英：好好，好的嘞。

楊大龍細聲細語地：從美國回來的？

武志強：大娘、大哥，這是我給恁帶的好吃的，都嘗嘗。

宋子國：這都是志強從美國帶來的稀罕貨，好好嘗嘗，開開洋葷吧。

146.

成安楊守仁家書房 日

楊老太爺畫的《牡丹富貴圖》依然鋪在畫案上。

武志強、宋子國心情沉重地觀看著這幅沒有完成的畫作。

楊小英躲在一旁：別看啦，強子，一看見它就心里難受。

武志強：大娘，能不能把這幅畫送給我？

楊小英：你拿走吧。俺看見它就難受。子國侄子他一直不讓俺動。

武志強：謝謝大娘。能不能請你老人家給續續畫，把老太爺沒畫了的畫畫好。

楊小英不由得哭泣起來：自從那一年后，俺就再也沒動過筆。沒寫過一個字，沒畫過一張畫，也沒再念過一句詩。

武志強為楊小英大娘擦淚。

楊小英委屈地：俺覺得，俺早就死了。啊啊啊啊。

楊大龍過去給楊小英擦淚：姑姑，別哭了。志強、子國來看咱，咱高興點啊。

武志強和宋子國把壓在畫作上的玻璃板搬開，為楊小英準備筆墨。

武志強：大娘，一定要畫一張完整的《牡丹富貴圖》。咱們的富貴一定要完美無缺。好不好？

受武志強鼓動，楊小英持筆觀畫，平復心情。

楊小英蘸墨一點，欲勾抹涂淡。

一滴眼淚滴下，砸在那一點濃墨上，墨水四散，淡化了濃色，楊小英就筆勾帶，變深為淺，只三兩筆便畫就一朵花心淺淡、花瓣漸次濃重、色感豐富的牡丹花。

楊小英心慌氣短地喘著氣：畫不了，畫不了。

武志強和宋子國把楊小英扶到椅子上，倒了一碗熱水給她喝。

武志強觀看畫作：大娘，我，可以嗎？

楊小英：中。中。

武志強輕揮羊毫，補就了一幅布局和諧的《牡丹富貴圖》。

147.

成安學校 日

學生們坐在教學樓里上課。

宋子國和武志強來到教學樓后的一間平房。宋子國推開房門，請武志強進去。

講臺上依然靠放著武先夫校長和日軍軍官宮本秀夫書寫對聯的案板。幾副對聯斑駁陳舊，血跡暗淡。

宋子國：這間教室，學校一直把它當作武先夫老校長的紀念館保存。里面的一桌一椅，每一件物品都保留了當時的原樣。

武志強和宋子國坐在講臺下望著黑板，沉靜無語。

面前課桌上是那幅展開的《牡丹富貴圖》。

148.

成安村委會會議室 日

村委會主任宋子國和武志強、楊小英、楊大龍等幾個老村民等候來訪的日本客人。

宋子國：鄉親們，這次主要是一個日本商務團來咱們這兒考察投資，說是有兩個當年在咱這兒當過兵的日本老兵想來看看，想和大家見個面，聊一聊，說說話。

一個婦女：咋鬼子又來啦！

另一個婦女：你說一會兒見的是那個時候占咱成安的日本鬼子？

宋子國：一會兒見了不能當面喊鬼子啊。顯得咱不文明。

婦女：娘啊，一說和鬼子見面嘞，俺咋還心慌得不行不行嘞。

一個婦女：怕啥！這個時候他還敢欺負咱哩？

日本考察團一行數人進來。

縣接待辦小劉操著普通話：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日本考察團，來咱們這里考察商務投資。大家歡迎。

無人鼓掌，只有小劉一個人啪啪了兩下。

小劉尷尬地請日本客人入座：今天，有幾位當年在咱這打過仗的日本老兵想來看看。大家不要緊張，就是一塊兒聊聊天，憶憶舊，有啥說啥。過去，日本侵略過咱中國。啊，幾十年了，這都過去了。現在，中日友好了，日本友人要來咱這兒投資建廠，大伙說話要友好點啊。

一個婦女憤怒地：啥呀！這就過去了？殺了那么多人，燒了那么多房子，搶走了那么多東西，啥也不說個啥，就過去了？

武志強低聲翻譯著。

小劉：我給大家介紹一下日本友人。這位是日本國幸輝株式會社考察團團長宮本秀夫先生。

宮本站起鞠躬。

小劉：這位是伊藤次郎先生，這兩位原先都在過咱成安。

伊藤站起鞠躬。

婦女不安地：啊！想起這兩個人啦。

一個婦女緊張地看著伊藤：娘啊，想起來啦。這個是在大街上強奸殺害老趙家閨女的那個。

另一個婦女盯著宮本：這個是官兒，壞的嘞，殺了不少人。

日本人用問詢的眼光看看武志強。

武志強苦笑不語。

楊小英認出了宮本秀夫，牙關緊咬，雙腿不住地哆嗦。

楊大龍一言不發，淡漠地看著眼前的日本人。

武志強：宮本先生，這位，您應該認識吧？楊小英，12歲時就被你們搶到慰安所。

宮本略微一怔：不認識。

武志強問伊藤：這位呢？楊大龍。

伊藤：想不起來了。

幾個日本人默不作聲。

武志強痛苦而又厭惡地把臉扭向一邊。

小劉：下面，請日本朋友講兩句。

宮本：這次我們主要是想在貴地投資，過來看看。哦，我和我的朋友過去曾經來過這里，現在我們都老了，很想回來看看。

伊藤：啊，大概40年前，我們來過此地。一晃幾十年過去了，日子過得真快啊！這里變化很大，原來的城墻沒有了，街道變寬了。

翻譯后，婦女氣憤地：啥啊？來過？你那個時候叫來？殺人！放火！強奸！叫來？你現在才叫來！

一個婦女：哎呀，現在敢見你們了，不害怕了。那個時候哪敢看你們一眼啊！天天殺人放火，弄得雞犬不寧，人心惶惶。

一個婦女：說實在的，恁日本人確實太壞了。沒有一點人性！

宋子國：鄉下人沒文化，說話土，別介意，別介意。

婦女：你看現在多好，有啥事？來了，坐下來好好說說，多好啊。干啥非要打啊，殺啊的。你們說是不是啊？

日本人不置可否。

宋子國：自我介紹一下，我是這個街道的主任。宋長貴的孫子。宋長貴你們認識吧？

宮本、伊藤搖搖頭。

宋子國：就是當時的保長，宋保長。

武志強翻譯后，宮本問伊藤：好像是那個幫助我們催糧、找人的那個保長，宋？

伊藤：想起來了，有這個人。

宮本：宋保長好嗎？

宋子國：前幾年不在了，去世了。

宮本伸出大拇指：宋保長，大大的良民！

宋子國壞壞地笑。

老漢奸于樂天顫顫巍巍推門而入，激動地：在哪兒呢？在哪兒呢？

于樂天看了看日本人，一指：宮本君！

于樂天緊緊擁抱宮本，看見伊藤：伊藤君！

于樂天又去擁抱伊藤。

宮本、伊藤一頭霧水。

于樂天：怎么？不認識我了？我是于樂天！村上俊男！

宮本：啊！于翻譯！

伊藤：聽到名字才想起來。

于樂天：我的日本名字還是宮本君給我起的啊！說我是村里的美男子，村上俊男！

宮本：你變化太大，認不出來了。

伊藤：蒼老了。

于樂天：唉！你們這一走，幾十年啦，別提它啦！

婦女們鄙夷地瞅著于樂天。

一個婦女對另一個婦女狠狠地說：當年咋不槍斃了這個老東西。

另一個婦女朝地上“呸”地唾了一口。

149.

成安村委會議室 日

日方代表宮本帶領伊藤正在和村委會干部商談投資意向。

宮本：我方擬在貴地投資建設彩電生產車間，希望貴方在用地、用水、用電、用工上給予保障。對失地村民我方將給予補償，并招錄到工廠做工，工資優待。

武志強翻譯后，村民表情各異。

宋子國對武志強說：你問問他們，還有啥條件。天上掉餡餅，讓人覺得不踏實。

武志強詢問后說：他們要求把日軍遺骸移走，要求把廠區建在日軍墓地上。

宮本詢問情況后：作為補償，我們可以無償為你們建設一所中學和一所小學，無償鋪建好城內的馬路。日本發動的侵華戰爭給中國人民帶來了巨大的災難，我正用我的一部分力量來彌補。

聽了翻譯后，宋子國：大家伙啥意見？

150.

成安陵園旁 日

宋子國村主任帶領日方投資代表宮本、伊藤、田中家人等一行踩著野草來到陵園旁的荒郊野地。

于樂天：墓在哪兒？

宋子國指著一個長滿野草的土包：這兒。

于樂天撥開雜草，顯露出一塊小石碑，上刻：倭冢。

焚香后，宮本、伊藤等一行日本人伏地而跪，呼喚著名字。

幾個村民鏟土挖墓，圍觀的村民面無表情。

墳里尸骨漸顯，先露出顱骨，向下刨挖，顯示出跪姿的骨骼。

日本人捧起尸骨，放入棺材，抬上汽車。拉著日軍遺骸的日方車隊絕塵而去。

狂風起，草木嗚咽，嘯聲凄切。

散亂的墳坑，歪倒的倭冢墓碑。

151.

成安郊外 日

馬達轟鳴。鏟車、鉤機車、卡車沉重地碾壓過雜草和灌木從遠處駛來，車輪滾滾。

鏟車高高升起鏟斗……工地上一片繁忙。

兩邊高樹上掛著橫幅標語：“招商引資，發展經濟”“日本幸輝株式會社電器廠生產園區”。

月沉日升，一座龐大的生產廠房拔地而起。

寬大的廠房內，工人們正在流水線上作業。

152.

成安日資企業廠區 夜

保安楊大龍在院內夜巡。

兩個盜賊往墻外偷偷搬運幾臺彩電。

楊大龍上前制止。

盜賊甲：是楊叔啊！鄉里鄉親的，別吭聲啊。回頭給你一臺啊。

楊大龍：都給我送回去！

盜賊乙：楊叔！拿小日本點東西算啥？小日本殺了我們多少人？搶了我們多少東西？啊？

楊大龍：不行。兩碼事，不一樣。

盜賊甲：拿日本人點東西咋了？你咋成他娘的漢奸了。

楊大龍：少廢話！一碼是一碼，不行！

盜賊甲：楊叔，我再說一句。躲開，要不，別怪侄兒我翻臉不認人。

楊大龍死死抓住電視箱不讓拿。

盜賊揮拳將楊大龍擊倒，一頓猛揍后跳墻跑走。

153.

成安日資企業院內 日

大門上的標牌格外醒目：日本幸輝株式會社電器廠。

參加村委會和日軍老兵座談的那幾名婦女正在廠區和辦公樓內做保潔。

門口，企業雙方管理人員，王鎮長、宋子國主任等鎮、村領導在門口候迎株式會社宮本秀夫董事長。

楊大龍等身穿保安制服肅立在門口。

兩輛高級轎車駛來，董事長宮本、伊藤和翻譯等一行下車。

王鎮長與宮本董事長等寒暄后一起走入車間。

生產車間。有序、流暢的彩色電視機生產流水線，工人們認真操作。

王鎮長和宮本董事長仔細把看元件產品，不時交談。

154.

成安日資企業會議室 日

日方廠長為宮本董事長介紹中方優秀員工代表。

日方廠長：這些是中方優秀員工代表，一起來歡迎董事長，接受董事長訓示。他們吃苦耐勞，不計報酬，服從性好，頭腦聰明，技術進步快，工作效率高，都是非常優秀的勞動力。

宮本董事長與員工一一握手。

日方廠長：這位叫楊大龍，是一名保安，為了保衛企業財產，一個人與多名盜竊分子搏斗，身負重傷。身體還沒有完全康復就回到了工作崗位，沒有提出任何過分的要求。

宮本董事長鞠躬：非常感謝！辛苦了！

中日雙方分別入座。

王鎮長：首先，歡迎宮本董事長一行蒞臨視察，指導工作。電器廠的建設，從開工，生產，到現在的產品暢銷，是中日雙方合作共贏，互利互惠的成功典范。對于我們來說，大大增加了財政收入，改善了民眾生活，改變了當地農民幾千年以來的農耕思想，接受了工業化觀念，由農民變身為產業工人，加快了我們走向城鎮化的步伐。再次深表感謝！

翻譯后，宮本董事長：謝謝王鎮長。是的，正如王鎮長所講，在華投資建廠的成功，充分說明，強強聯合組成了世界上最好的商業組合，一定會創造出全世界最賺錢的產品。

眾人鼓掌。

宮本董事長對日方廠長講：過一段時間，公司要在珠海總部召開在華公司業績表彰會。一定要把這些中方優秀員工請到總部，大大地給予表彰獎勵。

日方廠長：是。

155.

珠海酒店 夜

國際會議中心大酒店，一樓。宴會廳和金色年華歌舞廳分置在兩側。大廳中央懸掛一幅巨大日章旗，旗下，掛著橫幅：慶祝大日本幸輝株式會社成立15周年。

宴會廳內，臺下餐桌圍坐了三百多名日本員工。

宮本、伊藤等日方高管坐在第一排正中間的一桌。

日方主持人廣邊功：下面請大日本幸輝株式會社總經理兼中國區總管宮本秀夫先生致辭！

宮本：大家晚上好！今年，在各位員工的辛勤努力下，公司業績取得突破性進展。我們不僅在日本取得了很大發展，在中國我們開辟了新領域，并取得了很好的業績。現在，中國正在改革開放，經濟建設突飛猛進，我們要抓住機會，積極參與，爭取更大的利潤。為了感謝員工們的貢獻，公司安排大家來中國游玩，這是一次慰安之旅！再次感謝大家！

156.

美國杜蘭大學健身房 日

宮本英男和黑人同學約翰等歐美同學在健身房刻苦練習器械。

宮本英男離開健身房，走在返回宿舍的路上。

157.

美國杜蘭大學操場 日

武志強在校園一角空地上打太極拳。

宮本英男路過，站在一旁觀看。

一會兒，武志強緩緩收起架勢。

宮本英男上前(漢語)：您練的是哪家太極？

武志強：武式。

宮本英男：口天吳？文武武？

武志強：文武武，武禹祥，武式。您懂太極？

宮本英男：小時候，爺爺教過我，只會一點點拳架子。

武志強：哦。練的是哪家啊？

宮本英男：爺爺說是楊式。都忘了。不過，我很喜歡太極拳，可以拜您為師，學太極嗎？

武志強(日語)：拜師不敢當，一塊兒學習吧。您的漢語講得真好。

宮本英男：啊，哪里哪里，爺爺教的。您也會講日語？

武志強：我是自己學的。

兩人愉快地互相使用對方語言交談。

宮本英男：請問，楊式，武式，哪個好？

武志強：本質上都是一樣的。只是在修煉的動作樣式上有所區別。沒有好壞之分。

宮本英男：您是中國什么地方的？

武志強：邯鄲。

宮本英男：啊，我爺爺在邯鄲待過，也去過永年廣府城。一個永年人教會了他太極拳。他說，永年廣府城出了兩個太極宗師，一個楊式，一個武式。

武志強：我就是永年廣府城東街人。祖上，武禹祥。

宮本英男：哇。找到正宗的老師了。

武志強：沒有，沒有。我們互相交流吧。武家人練拳的不多，大多傳承給外姓親戚。我覺得老祖宗的東西丟了太可惜，就撿起來學。略有感悟。

宮本英男：練太極的最大好處是什么？打架？

武志強：太極是靈魂的修煉，心靈的凈化，是對身體骨肉的精神沐浴。是對天地之間清正氣息的吸納、營養和滋長。動作架勢只是心靈內練的外在表現。

158.美國杜蘭大學法學院階梯教室 日

武志強、宮本英男和同學們一起認真聽課，做筆記。

文森特教授：同學們。法律、法治從古至今，應該說已經相當完備和成熟了。對現代世界法律體系的研究是我們學習的重點。但是，作為法學院的研究生，我們必須了解和掌握人類和各國法律思想的萌生、成長和發展歷程。這里，我們要熟悉一位偉大的法律思想家、理論家，孟德斯鳩先生。孟德斯鳩先生的鴻篇巨著《論法的精神》是世界文庫中，特別是世界法律文庫中最重要和最睿智的著作之一。請同學們認真研讀原著，過后，我們將進行集中討論，每一個同學都要談體會，談認識，談收獲。

宮本英男：我忘了帶書。

武志強遞給他一本書：你讀上卷，我先看下卷。

159.

美國杜蘭大學校園 夜

綠蔭下，武志強帶著宮本英男練習太極拳。武志強不時糾正宮本英男的動作，細心傳授。

武志強：太極拳練的不僅僅是格斗的架勢，而是內功。由內而外，內練氣息，外達四肢及頭顱。天人合一，渾然一體。太極拳是武術技擊，更是哲學，是修行。是人本身對大自然的哲學感悟。像孟子說的，養我浩然之氣，擴而充之，至大至剛。其實也是練習太極拳要訣。再比方，中國古語講，虛懷若谷，講究包容，也是練習太極的要領，告訴你意守丹田吸氣時的意境，虛懷，放松。若谷，寬廣。又比如，舉重若輕一語，也可以表現在練習太極拳上，思想上無視重物，舉起來輕飄飄的感覺，像“霸王舉鼎”這個動作就適合這樣的意境去練習。打拳時要始終以這些哲學思想做指導，感悟，修煉，達到人的思想境界、人的血肉骨骼、哲學意境和天地空間的四維合一。當你練習到忘我境界時，沒有了練習的疼痛和苦楚，沒有了時間和空間感覺，找不到自己的軀體，融化在空靈、美好的感受之中，你就邁進了太極的殿堂之門。

武志強糾正宮本英男的姿勢：你感到空氣的物質了嗎？

宮本英男不解地搖頭。

武志強：空氣雖然看不見，但空氣是物質的。我們無不處于空氣物質的包容中，就好比我們在水中。一呼一吸，一放一收，一開一合，每一個轉體，每一個動作，你都要體覺到空氣的物質，空氣的浮力。感覺到空氣對內心和肢體輕柔的觸摸。只有用這樣一種意境練習太極拳，才能得到真功夫，才能長進。

160.

美國杜蘭大學操場 日

武志強和宮本英男練習太極推手。兩人一進一退，一擊一化，粘連相隨，不丟不棄，如行云流水。

161.

美國杜蘭大學綠茵場 日

一年一度的龍蝦節，同學們圍著一排排堆積的小龍蝦，喝啤酒，剝龍蝦，相談甚歡。

武志強邊吃邊對宮本英男講：推手是太極實戰的一個基本功。主要把握住兩點：一是進攻的力道、勁別，就是使勁的方向和位置。另一個就是化勁。感覺到對方進攻的力道、勁別，順勢化解并乘勢攻擊。這就是太極拳講的“四兩撥千斤”。

武志強邊講，邊與宮本英男比畫推手。

武志強：全空間、全方位地攻擊和化解攻擊。這就是太極推手。

宮本英男：很有實戰意義啊！

一雙粗壯的黑色手臂拉開武志強和宮本英男的雙手，把武志強的手死死按在桌面上。

黑人同學約翰：嘿！中國功夫，比試比試？

約翰身后站著好幾個歐美同學。

宮本英男期待地看著武志強。

武志強搖搖頭：不。吃龍蝦，喝啤酒。

約翰：不。比武，比武。

武志強抽手一拉，化解掉約翰下壓的力道，隨即一個蹲起，手臂內旋外撩，猛地發力，把沉重的約翰掀翻在地。

武志強伸手欲拉起約翰。

約翰不服氣地站起來。

嘿! 約翰突然高喊一聲，猛地揮拳直擊武志強面門。

武志強側身讓過約翰兇猛的直拳，雙手一搭，下蹲蹬地，借助反彈上來的力道，扭腰發力，一個云手，就著約翰向前的蠻力，順勢將約翰扔過滿是龍蝦的長桌。

武志強平和地扔給約翰一罐啤酒。

約翰尷尬地站起來，隔著長桌和武志強碰杯。

162.

美國杜蘭大學操場 日

武志強帶領同學們習練太極拳，人馬明顯增多，十幾個歐美同學也加入進來。

約翰移動著沉重的軀體一招一式認真學習。

163.

美國 杜蘭大學畢業晚會 夜

舞臺上，學生歌手表情投入地唱著搖滾歌曲。

舞臺下。學生們聚集在一起跳舞狂歡。

武志強、宮本英男和幾個歐美同學喝著啤酒輕輕慢搖。

宮本英男：畢業了，我邀請您到日本做客。

武志強：以后吧，現在帶著好多東西不方便。

宮本英男：托運回去啊。

武志強：哈哈。

164.

東京靖國神社門前 日

身著舊時日軍軍服游行的日本青年搖旗嘶喊，充斥著右翼分子的尖聲喧囂，到處飄揚著日本國旗和軍旗。

路旁。身穿舊軍服的日本兒童懵懂看著眼前景象。

兩個日本青年頭纏國旗，呼喚人們在志愿書上簽名。

日本青年：強征慰安婦、南京大屠殺、反對參拜靖國神社是支那強加日本頭上的精神侵略！我們堅決反對！請同胞們簽下名字，向支那抗議！向支那請愿！

少數男女老少圍住簽名。

165.

東京某小學校教室 日

教師：同學們，大家都有了這本新編歷史教科書了嗎？

學生們：有！

教師：好的，這是我們政府頂住中韓抗議和國際社會壓力，編寫的新的歷史教科書。作為獨立的國家，我們堅持我們自己的歷史觀。支那事變，我們叫進入，中國說是侵略。目前爭議最大的就是南京事件啦，中國人說死了30萬。沒有確切的證據嘛。中國能拿出30萬死人的名字和照片嗎？每一個死者的身份證明呢？沒有。我們始終沒有看到。即便是有，那，怎么來證明是皇軍殺掉的吶？證據，法治國家講究證據。每一個受害人都需要相對應的作案兇器、作案人，以及彈殼、刀具等現場的痕跡物證。對吧？所以，對于南京大屠殺一說，我們……

學生們整齊響亮答道：不承認。

教師：對。這是污蔑和陷害。

宮本杏子：那他們為什么非要強加給我們這些啊？

教師：大概，是想讓我們賠償吧，或者，多給他們一些低息貸款，多投資吧。

166.

東京街道 日

武志強和宮本英男一起逛街。

宮本英男：我們一起去學校接我的小侄女好嗎？她今天沒人接，輪到我接啦。

武志強：好啊。

宮本英男：時間還早，我們步行去，順便看看路上的風景。

武志強：OK！

學校附近的馬路上車水馬龍。

宮本杏子背著書包歡快地走出校門，來到馬路邊。

兩邊司機慢慢停下禮讓。

宮本杏子快步走過馬路后轉過身來向兩邊司機鞠躬致謝。

武志強和宮本英男剛好走到馬路對面。

宮本杏子跑過來：叔叔！

宮本英男：杏子。這位是中國叔叔，我在美國讀書的好同學。

杏子鞠躬：中國叔叔好！

武志強：您好！

167.

東京淺草寺門口 日

宮本英男開車帶著武志強來到淺草寺，兩人來到售票口排隊。

宮本英男輕聲介紹：淺草寺是具有江戶風格的東京都內最大的寺廟。據說是推古天皇三十六年，公元628年建立的。后屢遭火災被毀，德川家康重建淺草寺，變成一座大寺院。寺院大門叫雷門，是公元942年，為了祈求天下太平和五谷豐登而建造的。

168.

東京宮本家 日

宮本英男客氣地招呼身后的武志強走進家門。

宮本英男：爺爺，我回來啦。

客廳里電視開著，宮本秀夫靠在椅子上睡著了。

宮本英男站在墻上竹子的照片前介紹：這是爺爺的第一個妻子，他們沒有孩子。

宮本英男泡茶：我爺爺年輕時去過中國，去過你們邯鄲。

電視柜和書柜上擺著磁州窯宋代青花瓷瓶和瓷枕、青銅擺件，還有用人顱骨制作的工藝品。

武志強：看來您爺爺確實到過邯鄲。

武志強抱起青花瓷瓶：這是邯鄲磁州窯生產的青花瓷。

宮本秀夫伸過腦袋來，嚴肅地：放下我的戰利品！

宮本英男：爺爺，您醒了？我給您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在美國的同學。

武志強鞠躬：您好！初次見面，請多關照。

宮本秀夫：聽口音，不是東京人吧？

宮本英男：他是中國人。

宮本秀夫吃驚地：你，你，怎么會是你？

宮本英男：你們認識？

武志強：宮本秀夫先生？

宮本秀夫面露不悅，把宮本英男拉到里屋：我最討厭支那人，更討厭支那人來我家。

宮本英男：爺爺。

宮本秀夫：你應該提前告訴我！讓他走！

宮本英男：爺爺，我們是同學，請不要這樣。禮貌些，好嗎？

宮本秀夫：沒有第二次！

回到客廳，宮本秀夫冷冷地：邯鄲是個好地方。三千年古城，戰國時期趙國國都。西邊是綿延不絕的太行山脈，東邊是一望無際的廣袤平原。峰峰的煤，武安的鐵。

武志強禮貌而讓對方難堪地：聽說你們把煤和鐵礦石都藏在海里了，一直到現在還沒有用完。

宮本英男尷尬地微笑。

武志強注意到墻上掛著一幅中國書法：老驥伏櫪，志在千里。

武志強用日語讀了一遍。

宮本秀夫來了情緒，用漢語讀了一遍，說：曹操《龜雖壽》里的佳句，我非常喜歡這句話，最能代表我們這些老年人的心胸和志向。

武志強：曹操也算我們邯鄲人啊。他建都于鄴城，也就是現在的臨漳縣。

宮本秀夫：這個我知道，西門豹治水的地方。

武志強：這首四言樂府詩是他在建安十二年，公元207年創作的。

宮本秀夫：你能完整地背下來嗎？

武志強：當然。上小學時就會背了。

宮本秀夫：神龜雖壽，猶有競時。

武志強：螣蛇乘霧，終為土灰。

宮本秀夫：老驥伏櫪，志在千里。

武志強：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宮本秀夫：盈縮之期，不但在天。

武志強：養怡之福，可得永年。

宮本秀夫、武志強：幸甚至哉，歌以詠志。

宮本秀夫：可得永年。記得，邯鄲好像有個永年縣吧？

武志強：是的。三國里的貂蟬有可能就是永年人。

宮本秀夫：是嗎？中國古代的四大美人啊。

武志強：因為，在永年發現了貂蟬墓碑。

宮本秀夫：那，永年女人都很漂亮吧？

武志強：哈哈。是，很漂亮。

宮本秀夫親自為武志強斟茶：我喜歡和有文化的支那人打交道。

武志強：請叫我中國人。

宮本秀夫：啊？啊。是的，中國人。

武志強：請尊重我，難道您愿意我稱呼您為倭國人嗎？

宮本秀夫惱怒地：不！

宮本英男解圍道：邯鄲好玩嗎？

宮本秀夫：邯鄲有好多美食，永年的全驢宴，驢肉很香，邯鄲城的珍績成燒雞，大名的二毛燒雞，磁縣的熏雞，我都吃過。還有武安的熏肉。

宮本英男問武志強：是嗎？

武志強(英語)：看來你爺爺掃蕩過的地方不少啊。

宮本英男聳肩一笑。

武志強抱起青花瓷枕：如果我沒有說錯的話，這個瓷枕底下應該有一個鴛鴦圖案。

宮本英男翻看瓷枕底部：你怎么知道？

武志強：這是一對宋代年間磁州窯燒制的鴛鴦青花瓷枕，世上僅此一對。本來是家人送給我爺爺的爺爺的結婚禮物。現在一個在我家，是雄鴛。一個在你家，是雌鴦。

宮本秀夫：你是？

武志強：您還記得成安縣城一家小學校的校長武先夫嗎？那是我的親爺爺。

宮本秀夫：不記得。

武志強：您不會忘記的。您和他曾經有過一次生死詞聯對決。

宮本英男：爺爺？

宮本秀夫死死抱住青花瓷枕：這是我的戰利品！誰也別想拿走！

169.

東京某酒館 夜

兩人默默地吃著日本料理。

宮本英男突然激動地：我記得你說你是永年人？你爺爺怎么又成了成安人了？

武志強：爺爺當年是去成安教書謀生。

宮本英男扭頭望著大街景色，沉默不語。

武志強也平靜地看著窗外。

宮本英男看著窗外：后來呢？

武志強：我爺爺被你爺爺釘死在木板上，你爺爺帶兵搜查了學校，那個瓷枕就到了你家。

宮本英男看了半天武志強：你，還能教我太極拳嗎？我還能拜師學拳嗎？

武志強端起酒杯，和宮本英男碰杯后一飲而盡。

宮本英男有些遲疑。

武志強站起來伸出手。

宮本英男站起來一口干掉。

兩人扶肩而去。

170.

中國邯鄲火車站 日

武志強帶著楊小英、楊大龍兩位老人坐上擁擠的綠皮火車。

171.

北京 地鐵站 白天

地鐵車廂里，武志強把兩位老人安頓坐下，自己站在一旁。

172.

機艙 日

登機后，武志強幫楊小英和楊大龍安放好行李，又為他們調整好座椅，系好安全帶。

武志強：第一次坐飛機吧？

老人們興奮緊張地四處張望。

武志強：好好體驗一下吧。飛機是世界上最安全的交通工具。放心吧，別緊張。

飛機開始掉轉機頭，進入跑道，加速，起飛。

機頭揚起，騰空而起。

兩個老人緊張地閉住眼睛，捂住胸口。

飛機在一萬米高空平穩飛行。

武志強輕輕拍拍兩位老人，指指窗外。

楊大龍：我們到云上邊啦？

楊小英：到天上了。

武志強含笑點頭。

日航空姐推著餐車過來。

武志強輕聲細語地：有面條、米飯，還有日本壽司，您吃什么？

楊小英堅定地：俺不吃壽司！

武志強：米飯？面條？

楊小英：面條。

武志強對楊大龍說：我建議嘗嘗日本的壽司。

楊大龍：中。

武志強：飲料，我推薦可樂和雪碧。平常沒喝過，洋貨，嘗嘗鮮，好嗎？

楊小英：中。

楊大龍：中。

武志強對空姐(英語)：您好。請來一份壽司，一份米飯，一份面條，一聽可樂和雪碧，一瓶水。謝謝。

173.

東京羽田機場 日

停機坪。飛機降落停穩。

174.

東京地鐵站 日

地鐵口。武志強帶領兩位老人走過寬敞明亮、整潔干凈的機場大廳，進入機場地鐵站。

175.

東京商場 日

商場門外擠滿了等待入場的各國游客。

武志強帶著兩位老人來到商場，為老人挑選一些日用品和衣服。

176.

東京地方法院 日

民事訴訟接待處第18部。武志強在律師土屋的陪同下，帶領楊小英、楊大龍向法庭遞交訴狀。

書記員：您好。請問，您的訴訟要求？

武志強(日語)：一、被告必須向原告提交由被告認可的謝罪文，并將謝罪文刊登在官方報紙上；二、被告向每一個原告支付1000萬日元賠償金；三、訴訟費由被告承擔。

書記員：您起訴的被告是？

武志強：日本國政府，以及日本駐華北派遣軍第十四師團駐邯鄲池田部隊，池田、宮本、鈴木、高橋、伊藤等官兵。

“哦？”書記員略微遲疑，仍然微笑恭敬地接過訴狀翻閱：那么，原告是？

武志強：中國，成安縣城5300名居民。

書記員翻看著厚厚的簽名：您是？

武志強：我是原告聘用的訴訟代理，這是聘用書。這兩位是原告代表。

土屋：我是本案原告律師。這是《訴訟總論》，請過目。

書記員和氣地：好的。我會按照訴訟程序安排的。請做好登記吧。

177.

東京山本太郎家 日

宮本英男來到山本太郎家，山本的女兒引領宮本英男來到客廳。

宮本英男：山本爺爺您好。

山本：啊。是英男啊。你爺爺好嗎？

宮本英男：很好。

山本：好久沒有見到你爺爺了。

宮本英男：今年你們聚了嗎？

山本：快了。我們每年都要聚一次，我們是一起當兵，一起回來的。都是生死兄弟。

宮本英男：老戰友了。

山本：你應該有事吧？

宮本英男：山本爺爺，您可能聽說了。當年你們駐守中國邯鄲的那個地方，有人來東京起訴你們了？

山本：什么？起訴？起訴什么？

宮本英男：嗯。殺人，放火，強奸，掠奪什么的。

山本：渾蛋。看來當年皇軍還是太仁慈、太手軟了。要是全部殺光，現在哪還有什么起訴？

宮本英男：我已經被聘任為你們的訴訟代理人。

山本：好！好啊！

宮本英男：爺爺他們說，您這兒有好多當時皇軍日中親善的照片。我需要這些照片。

山本對女兒：帶英男到書房去，都在那兒。

書房。山本女兒打開幾個箱子：這些都是。您慢慢找吧。

宮本英男：謝謝！

宮本英男翻閱著照片：宮本和竹子婚禮照、幾個戰友的軍訓照、進攻照、在戲臺前集體強奸照、放火燒數百群眾照、砍頭照、解剖活人照、肢解美國飛行員照、強奸老婦照、剖腹取嬰照、油桶煮活人照……

宮本英男翻遍了幾箱照片，若有所思。最后，從抽屜里找出一包用舊報紙包裹的一批擺拍照片：楊老太太等婦女為日軍端茶倒水，日軍遞給楊大龍糖果吃……

178.

東京地方法院第

103

法庭 日

原告總代表武志強、原告代表楊小英、楊大龍坐在原告席。

土屋律師坐在原告辯護律師席。

坐在被告席上的是日本政府內閣法務省大臣委派的代表川口，以及池田等被告委托的代理人宮本英男。

原告辯護律師土屋首先陳詞：感謝法庭受理本案！我認為，法庭受理是我們敢于正視日本國在二戰期間對外侵略犯罪行為邁出的第一步，是重塑日本社會正義、良知和誠實的開始，是沐浴日本民族靈魂的第一盆湯。作為被告的日本政府和池田部隊的日軍官兵，不應該回避二戰期間對被侵略國家的殘暴的犯罪行為，應當從人的良知思考，積極對受害人給予賠償和真誠的道歉。原告律師強烈期待法庭能夠遵守業已確立的國際法各項原則，積極處理幾十年前發生的本訴訟案件，恢復受害人作為人的尊嚴！

土屋律師接著陳述了《本訴訟案所適用的國際法》。

法官：下面，原告代表楊小英陳述。

楊小英：俺叫楊小英，今年60歲，中國邯鄲成安人，俺清清楚楚地記得，1937年10月24日，日本人攻破成安縣城后開始了大屠殺。在戲院廣場前，好幾百名百姓被圍逼在一塊，有兩百多個女的被逼脫光衣服，俺當時只有12歲，俺和俺沒過門的嫂子，還有幾個女孩子先被日本軍官從人群里挑出來，當場就把俺都強奸了。日本軍官還把俺帶回軍營，天天，天天折騰。其他女的也被押到軍營充當日本人的性奴隸。俺80歲的老奶奶，被日本人強奸后自殺了。俺嫂子懷孕九個多月，馬上要生了，被日本人活活剖開肚子殺死，原因是幾個日本人打賭看懷的是男是女。俺爹俺娘就因為在家里給奶奶和嫂子辦喪事也讓日本人給打死了。

法官：原告總代表武志強陳述意見。

武志強(漢語)：法官先生，各位律師。我叫武志強，1960年8月1日出生于河北邯鄲永年縣。是本案5300多名原告的總代表。

日軍占領成安前后，我的爺爺武先夫在成安縣城小學當校長。被日軍軍官宮本等活活釘死在教板上。

1937年10月24日，日軍破城后，在成安縣城大開殺戒，三次屠城，殺死縣城里的百姓3718名，算上縣城外的，全縣共有5300多人被日軍殺害。

80年代，中國改革開放后，我考到美國杜蘭大學法學院讀研究生。在這里，我認識了我的同班、同桌、同宿舍的好同學，宮本英男先生。我倆志趣相投，很快成為好朋友。去年畢業后，宮本邀請我到他家做客。也使我認識了本案的幾名被告。巧合的是，我的日本同學的前輩們是在我的家鄉殺人放火的侵略者，而我的前輩們卻是這場災難的受害者。

讓我決心發起訴訟的原因是，在這些殘害成安百姓的日軍老兵家里，無一不擺放炫耀著從中國百姓家里搶得的珍寶。擺放著用中國人頭骨和人皮制作的工藝品。這些罪惡深重的日軍老兵絲毫沒有一點點的懺悔和歉意，沒有一點作為人的良心上的自責，對自己犯下的累累罪惡死不認罪。這些日軍老兵作為加害者至今仍然蔑視中國人作為人應有的尊嚴。這是違背天道和人倫的。

我們以日本政府和具體的池田部隊老兵為本訴訟的被告。要求日本政府作為日本國家的責任代表，以及本訴訟具體的日軍老兵正式承認侵略屠殺的犯罪事實，向成安百姓、中國人民謝罪，并對戰爭犯罪給受害人造成的損害予以賠償。

(日語)在這里，我想對我的同學宮本英男先生說，對不起，感謝您熱情誠摯的招待！我的作為給您帶來麻煩和不快，請予理解，多多包涵。

被告日本政府和日軍老兵的律師代表川口、宮本英男分別向法庭提交了《答辯書》。

宮本英男：法官先生，我方律師認為，原告的訴訟要求是非法的無效的和徒勞的。首先，根據《海牙陸戰條例》，原告沒有直接請求日本政府賠償的權利。在大日本帝國的《憲法》中有“國家無答責”的原則，國家的賠償責任不能被承認。其次，日本《民法》第724條規定了20年的訴訟時效期限，第二次世界大戰中日本軍隊的行為已超過20年，因此，損害賠償權已經消失。第三，中國政府發表聲明，免去了對日本的戰爭賠償索賠。第四，中國不是舊金山和約締約國，不享受和約權利。綜上所述，我方律師請求法庭駁回原告的一切訴訟請求。

179.東京栃木縣日光國立公園鬼怒川溫泉 日

武志強和宮本英男在一個少人僻靜的湯池內泡澡。

宮本英男：你應該撤訴。

武志強：決不。

宮本英男：你打不贏的。

武志強：知道。

宮本英男：那為什么還要打？

武志強揉洗了許久：為了我，為了你；為了我們，為了你們。

宮本英男疑惑地看著武志強。

武志強：可憐你，可憐你們。

宮本英男嘿嘿了兩聲：開什么玩笑。

武志強：你不覺得一個人格有缺陷的人可憐嗎？你不覺得一個人格有缺陷的民族可憐嗎？

宮本英男嚴肅地看著武志強。

武志強：無論你們多么文明，多么禮貌，死不認罪，反而讓人覺得更加虛偽、卑微，更加可憐、可悲。

宮本英男半天說不出話來。

宮本英男沒入水中，深深吐出一口氣，冒出一串泡泡。

180.

東京地方法院第

103

法庭 日

法庭傳喚了池田、宮本、鈴木、伊藤、山本、高橋等日軍老兵到庭。

法官核實幾名被告身份后：被告，原告起訴你們的內容看到了嗎？

被告一一作答：看到了。

土屋律師：1937年至1945年，你們駐守在哪里？

池田：在庭的幾位被告都是我的部下，我們一起駐扎在中國邯鄲。

土屋律師：成安是邯鄲轄屬的一個縣嗎？

池田：是的。

土屋：成安也屬于你的部隊的防區嗎？

池田：是的。

土屋：1937年10月24日，你部破城后是否進行了屠殺？

宮本英男：反對。原告律師在誘供我的委托人。

法官：原告律師注意。

土屋：請回答我的問題。

池田：攻城時我們戰死了500多名官兵。

土屋：這是屠殺俘虜和百姓的理由嗎？

宮本英男：反對！

池田：大日本帝國法律明確規定，凡是反抗天皇意志的一律消滅。

土屋：所以就進行了三次大屠殺？

池田：沒有。

土屋：宮本？

宮本：沒有。

伊藤：沒有。

鈴木：沒有。

宮本：我們有什么罪啊？作為天皇的軍人，我們是為天皇盡忠，為國家盡忠，為大日本帝國而戰。

土屋：那么，你們在邯鄲和成安八年的任務是什么？都做了些什么？

池田：主要任務是對國民黨軍隊和共產黨八路軍作戰。維護地方治安秩序。

法官：下面，由被告律師做辯護陳述。

宮本英男：原告指控的每一個案件都沒有案發現場，沒有涉案物證，沒有完整的證據，甚至沒有具體的受害人和加害人。純屬無中生有，憑空捏造。相反，我方卻有大量物證證明池田部隊在駐扎邯鄲期間，親民愛民，為日中親善做了大量有益的工作。請法庭出示證據。

背投上顯示出多張舊時照片：日軍給孩子糖吃、楊老太太給日軍端水、日軍軍醫給懷孕的楊家兒媳婦劉芳聽診、楊大龍和日軍吃肉串等。

宮本英男：這些照片是當時隨軍戰地記者山本先生拍照的。真實地記錄了日軍親善友好行為。

武志強：楊大龍吃的是日軍給的人肉肉串。

宮本英男：證據？

武志強：那個楊老太太給日軍端水喝是日軍逼迫照的。后來楊老太太被強奸后自殺。

宮本英男：證據？

武志強：還有那個楊家媳婦更慘，活活被日軍剖開了懷孕的肚子。

宮本英男：證據？

181.

東京上野公園 日

絢爛的櫻花樹下，武志強和宮本英男坐在一條長椅上，兩人目視遠處景色。

武志強似是自言自語：我有一個疑問，我知道人與人、國家與國家、民族與民族在一些問題上的認知是有差別的。但是，我總覺得，不論哪個種族，人世間最基本的公德公道應該是相同的吧？比如說，一個人犯了錯總應該認錯的吧？給別人造成了傷害和損害總應該賠償的吧？那么，日本，為什么？

宮本英男：那些都是編造的、沒有的事情。

武志強壓著心頭惱怒：哈。那，請你告訴我，從1931年“9·18”起，一直到1945年“8·15”，整整14年，你們日本百萬大軍在中國干什么了？親民？慈善？給中國人做好事來了？哈哈。你們搞了14年日中親善，中國人卻死了4000多萬，上萬億的中國財產被搶掠一空。二戰后，你們日本騰飛的經濟基礎是什么？有多少從我們中國被搶劫的財產？

宮本英男低頭不語。

182.

東京地方法院第

103

法庭 日

法庭進行了必要的庭審程序后一審宣判。

審判長宣讀判決書。

原告、被告充滿期待的神色聆聽審判長宣讀。

審判長：結論。綜上所述，根據《國際法》、日本《憲法》“國家無答責”之原則，以及日本《民法》第724條之規定，駁回原告提出的三項訴訟要求；對被告方，即日本國政府和池田等日軍老兵做出無罪判決。

公元1987年9月18日。東京地方法院第103法庭。

審判長：本田真基。

審判員：山田雄二、十龜惠里。

183.

東京商場內咖啡廳 日

武志強和宮本英男面對而坐，沉默不語。

宮本英男：很遺憾，你們敗訴了。

武志強：不錯，我們敗訴了。但是，我恰恰覺得敗訴的不是我們，而是你們。我很憂慮，你們不是想方設法消除仇恨，而是在延續仇恨。你想想，這樣舉世殘暴的罪行，不認罪，不賠償，能得到受害方的原諒嗎？要知道，仇恨一天不消除就會一代一代傳播下去的。這是本能，血脈的本能，是刻在基因上的仇恨的記憶。

宮本英男：你我不仍然是好同學，好朋友嗎？

武志強：受害者對賴皮的加害者有保持仇恨的權利。

宮本英男不以為然：我請你看一場排球賽吧。中國女排來日本訪問，明天晚上。

武志強沉默不語。

184.

東京體育館 夜

賽場內，觀眾座無虛席。

中日雙方女排隊員正在場地上進行賽前練習。

武志強跟隨宮本英男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一邊是飄揚的五星紅旗，一邊是嘩嘩作響的日章旗。

比賽開始，雙方頑強拼搏，打出了一連串漂亮球，引得雙方球迷一陣陣歡呼和驚嘆。最后，五比三，中國隊勝日本隊。

中國球迷無比興奮，吶喊，搖旗。

宮本英男起身：祝賀您！中國隊贏了!中國女排的確很棒!

185.

海岸線 晨

武志強坐在海岸邊的沙灘上，遙望大海，若有所思。

遠方，紅日初升，光線強勢穿出海面……

186.

成安陵園 日

沿坡而建，規模龐大的抗日戰爭死難者碑林。

武志強神色莊重而略有悲愴地緩步走在一排排墓碑前。

(疊化)劇中慘死的中國死難者面孔一一迎面而來……

黑屏字幕：

日本從1931年起開始侵略中國，此后悍然發動侵華戰爭，據不完全統計，日本侵華戰爭使中國至少3500萬人死亡；約有900萬平民直接死于戰火，800萬平民因戰爭因素死亡，9500萬人成為難民。僅七七事變后，造成直接經濟損失達到1000億美元，因戰爭間接經濟損失達5000億美元(美元單位價值按照1937年美元價值計算)。

日本在侵華戰爭期間，巧取豪奪中國大量文物。根據統計有字畫、書籍、古物、標本、地圖、碑帖、藝術品、雜件等共360.707萬件另1870箱，多達741處古跡被劫……

牢記歷史，勿忘國恥，振興中華!

(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