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黃花（組詩）

陳智泉

草木志

萬物有靈。一株草，不會輕易喊出身

上的疼痛

一棵樹，不會輕易裸出體內的碎片

和廢墟

面朝空山，落葉向大地一次次派發

生與死的

通行證

雨落塵世，風過大野

人間經歷了多少苦難，他們

就經歷了多少痛哭涕零

古道人家

他說，走古道，有青苔，分不得心

好幾回，險些兒就丟了性命

見過劁豬，劁牛，劁狗

沒見過劁人，古道上跑的漢子

一個也沒有閹過命根，說起火把山上

美如仙子的桃花，他格外亢奮

掰起一根根指頭，如數家珍：

張三嫁到了敘府，李四嫁到了澳門

就連民國時候，最撇火的一朵

也做了龍神坳那邊的

壓寨夫人……

一地黃花

一片瓦藍瓦藍的天空下面，無論如何

我也喊不出她們曾經喊過的姓氏

即便想入非非，也難勾勒她們

消遁了的露珠一樣的淚痕，就像

滿目蒼茫的鶴唳滴入塵世讓我納悶

究竟是我誤入了歧途

還是上蒼故意布下的迷魂陣

在這里，我的瘦骨伶仃的土地

怎會養育如此眾多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