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頭低鳴詩歌

/石澤

埋頭低鳴

門外的秋天

有一只孤單的小鳥，在冷得發抖的樹枝 上低鳴

冬天似乎就在它的腳下

有多少個這樣的早晨

我就站在門前看你

紅色的嘴，紅綠色的羽毛

一雙黑色的眼睛

你偶爾打量一下我手中的筆

然后繼續低鳴

我于是又看看你背后的天空

空空如也

快要下雨了，風有些刺骨，我也應該進 屋了

你呢？

或者進屋陪我坐一下

我給你沏壺茶、讀首閑詩

聊一聊我那些藏在筆尖上的孤獨

與母親閑聊

1

母親把她得罪了

她刪了所有人的微信

都兩年了

她像極了泡桐樹上掉落的黃葉

她似乎真的忘記了母親

可是母親呢

心里面卻時常惦記著她

快要被疾病吞噬的老母親

時常一個人流著熱淚

想著那個遠嫁他鄉的人

2

她詞窮了，面對親情，她無言以對

母親臥病在床

她卻重新認了一個干媽

無微不至的把她伺候著

這事快要感動上蒼了

媽說，這是上天在處罰自己了，遭到報 應了

媽一直在重復著那句老掉牙的話

沒有那個釘釘，哪能掛上那個瓶瓶

3

父親將養家的手藝帶走了

就連那把白森森的剃頭刀也不見了蹤影

母親說他應該把自私也帶走

何必遺傳給她

我覺得這和父親沒什么關系

不應該是父親的錯

母親說，這祖傳的東西了不得

我也無言以對，就由著母親吧

她負責說就行，我就負責聽

4

母親說，她不把這十多萬的土地補償款 吃完，她是不會輕易走的

要得，要得，我連連點頭答應母親

母親又開始數落我的父親了

說他沒有她這種福氣，走得太早

是嘞，媽，只要你好好的活著

吃什么都可以，無需再節約

錢花完了，我又給你

她開心地笑了

酸菜紅豆湯又煮好了

昨晚上吃剩的煙熏肉熱一下

繼續吃

5

出小區西門后

先向右轉再向左轉然后又向右轉

眼前除了高樓就是馬路和車輛

母親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她聽不懂官渡腔

于是她又開始咒罵昆明了

然后吵鬧著

要回我們鎮雄的老家

小區的楊梅又可以吃了

老家好像沒有那么多楊梅

6

愛狗人士將狗沐浴吹干后

和狗一起就寢了

每晚都如此

為了這條狗

她抽過子女的嘴巴

媽媽娘娘的詛咒過自己的丑陋男人

偶爾，她也順便帶著狗去私會她的情人

看著別人思念親人的時候

她也假裝的哀嚎

順便把懷里的狗掐得亂吠

家中的老母親，等了她兩年

卻怎么也等不來她一聲問候

7

多么丑陋的靈魂

她玷污了雨滴的純潔

攜著污穢從高空墜落

村里的婆婆大娘們都在遠遠的觀望

那滴污濁的水珠

剛睜開渾濁的眼睛

村里的人們馬上就撤走奇怪的眼神

她們又開始假裝的忙碌起來了

那個丑陋的靈魂

生有一雙污濁的眼睛

在村里游蕩

8

她已經改換門庭了，已經不再是家里蓄的水

那一年，母親親手將她潑出去

之后的十多年里

雨水又將母親淋得全身是病

她很得意

她用改換門庭這招來收拾母親

母親和弟弟都心疼了一場

但是我不心疼

我只是寫一首詩

然后又開始后悔

因為她差點玷污我筆下的這幾個文字

真是缺德

油菜花

葉片肥厚，枝干粗直

油菜花迎風點頭時，又滿身露珠

嫩得叫人心疼的臉

明天就要綻放了

油菜花的心里慌極了

她的心里藏有一萬個春意

沙蜂來了，高大帥氣

油菜花的心跳得厲害

油菜花激動得哭了

淚水啊！滴落在春風里

小排蜂來了，大黑蜂也來了

各種顏色的蝴蝶們也來了

油菜花從不知所措的熱淚盈眶

到神情麻木的目光呆滯

油菜花經歷了太多太多

油菜花累得低下了頭

她，已不再年輕

中途

在蘇州的高鐵上

一個滿頭銀發的老嫗

坐在車廂的左邊，一言不發

安安靜靜的，閉著雙眼

這可能讓一個遠在他鄉的人

更加想念他的母親

是啊！也許她正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待在家里

守著熱鬧的電視和三兩只可愛的金絲雀

快要到蘇州了

老嫗卻突然間在眾人的眼前提前下了車

沒有誰用更多的眼光注意過她

唯獨只有我

她離去的身影讓我短時間無法釋懷

眼淚在身體里不停往外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