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記憶（外一首）

袁楊

我們站在五月的天空下

光影晃蕩，時間的塵埃

如穿過樟樹的陽光

在你指尖漸漸稀疏

我記得我們談到初夏

驟雨初歇

向日葵含苞欲綻

蜻蜓飛過

輕盈而透明的翅膀

激起一陣小小的旋風

那時候，我們相信自己是幸福的

那些幸福

輕盈，寂靜，無聲無息

像云朵在地上投下的影子

悔過

一個大雪降臨的黃昏

我爬上高山，逃避時間的追殺

在背陰的一面

與一株桉樹的亡靈相遇

猝不及防的疼痛

擊毀了整座山的林木

它們紛紛倒下

絕望的姿勢多像

童年時我砍倒的那一棵

此刻，它們以刀痕的名義

向我索取傷疤

我驚恐 悔懼 憂憤

甚至想跪倒在它腳下失聲痛哭

卻只能從胸腔里

源源不斷地掏出一柄柄刀斧

木柄腐朽

但刃口鋒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