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碎片

王 靜

疊合的光陰

孩提時，我蹣跚走進樹林

一排一排的樹，在地上烙出一脈一脈的陰影

樹葉間的空缺，是灑落人間的青春碎片

夏日，母親在樹蔭下浣洗被套和衣物

我騎單車壓過樹影，仿佛壓過我的童年

一段陰影，便是一段光陰

路過的人事一幕幕后退

如今，二十三歲注定漂泊的我

從許多樹影里進去，又出來

卻一刻也不敢停留，靠坐

兩位老人送我到村口

送走我的牽掛

回頭，看到他們的背影

正慢慢與樹影和光陰疊合在一起

生命

天上的星星一些滅了一些在閃

住院部的燈一些熄了一些還亮

每一盞燈都代表一個靈魂

徘徊在這片水泥森林

兩片窗

我的房間有兩片窗

一片拓下寒枝，筋骨分明

一片盛來紅火果實

陽光、鳥鳴不請自來

玻璃將它們分割成各自的形狀

窗前的樹枝卻怎么也不愿進屋

來討回被裁剪的部分

夜里偶爾有不可知的光影擠進窗來

在天花板上交織變幻

樹的影子平行劃過直到消失

如果有游蕩的靈魂

在窗前輕叩三聲

我應三省吾身，拜見菩提

無數個我

少女穿著及踝長裙

跳著，蹦著

一手提著裙擺

一手試著觸碰漂浮的肥皂泡

我從泡影中看到了自己

它破滅了——

我聽見它碎成小泡粒的聲音

無數個泡粒分子灑落一片

無數個我，落地生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