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亞軍
在秦嶺山中,我曾經幻想著
當一個石匠,給一塊塊黑暗無名的石頭
用叮叮當當的敲擊聲來文身和命名
但石頭河里,沙質的石頭
并不適合雕刻,似乎都沒有
成為碑石、佛像、石獸的愿望
它們似乎更愿意把流水說成是
隱姓埋名的石匠。河床里的
將軍石、臥虎石、雞冠石
來自于流水的打磨和天地的雕刻
我相信走在這條發源于秦嶺太白山的
河水邊,一定也有那么幾個人
想了又想,曾經都有著成為石匠的愿望
卻只能看著河里的石頭唉聲嘆氣
就像多年以后,出于對石頭河里
數也數不清的石頭,停不下來的
沖動和幻想,一張空白的紙
被我幻想成了石碑,我寫字
也像一個石匠在石頭上雕刻著碑文
它就在那兒,仿佛永恒一樣
有時候,一抬頭
就看見凝固的青銅一樣的山峰
像巨大的鼎,四平八穩
有時候,它仿佛又要動起來
邁著巨大的蹼,聳起野獸的脊背
有人開始叫它秦嶺
天空下垂,群峰聳立
大地之床,億萬年前
誕生下文明的龍脈
要給世界帶來歷史和黃昏的秩序
以及一個人安身立命
終其一生都要攀爬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