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月（外二首）

寧穎芳

偶爾抬頭看夜空

月亮太高了

我沒有云梯和翅膀

更多的時候，我坐在水邊

水塘不大，能容得下一枚月亮

我伸手進去撫摸

它就成為一大堆細碎的銀子

每次，我都能取到一些回來

我在心里偷偷地積攢著

這些足夠對抗流年里

那躲不開的灰塵和風雨

那棵樹

葉子、花朵和果實

次第登場，又悄悄離去

鳥鳴、雨聲和閃電

停下片刻，又隨即消失

樹下的人，也去了天涯

只有那棵樹，還在原地

新生的枝條向上延伸著

有時，拽緊云端的紗幔起舞

有時，藏身于地上的一小片陰影中

春風柔軟的手指仍有余溫

霜雪隱忍的淚水一直含在眼里

這綻放和凋零，這歡聚和離散

相同的戲，在輪流上演

一些離場的人，沒有返回

我更愛的

我更愛的，是無用之美

是深山空谷，密林中的鳥鳴

是遠方寺廟，經卷上的月光

是蠟梅花蕊里，隱藏的一點積雪

是不著一字的，白紙上的空曠

我更愛的，是烏有之鄉

是也無風雨、也無晴的此刻

是不盛開、不凋謝的夢的蓓蕾

是今生虛構的你，水中的倒影

是還沒有寫出的，另一首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