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洪良
青衫束身,腰直、昂首
像山野的帶刀侍衛
先是一個后是一群
整隊肅立,斷崖勒馬
看護這曠野空寂和天下太平
秋風來了,尾隨在后
怒目蘆葦的一波波起伏和蕩漾
而蘆葦頭上發簪
多像一把把射出去的匕首
碰到風吹后
紛紛掉了下來
化成飛揚的一場雪花
像為一個季節開追悼會
更像眾人浩浩蕩蕩地奔赴
誰的家國或生死萬人冢
燈芯連著燈芯,不管
青霞還是紫霞,你連著我
從不曾匍匐、禪坐,跪下
拈花的指尖,保留了
塵世中消逝的一眾癡人
光輝的普渡之燈
從不關閉地獄——
你我靜下來,從人世間涌出
屬于自己的心聲和經卷
大風涌進群山,吹亂身體
吹亂這一身鋼筋鐵骨,和亂世的
一頭紅塵白發,有些傷人
三千丈風力何其渺小,我們
是活在自己山水里的微塵
生死才是人間大事。除此以為
沒有什么堪稱生活的盛宴
我看見向內的鐘擺,命運的齒輪
咬合的多么緊密
骨質是光陰謠。刻有
樹木的年歲和齒輪
它時常令鳥叫、蟲鳴
螞蟻搬家,蟬說皮膚熱
也令枯葉懸浮塵世
雨點借之彈身,一滑落地
連春夏秋冬也要上臺
講經,寫輕寒賦
只有山巒和雪崩
一次次在劈木的停尸房旁
立字為據
悄悄對人間大動手腳
叫樹木和它的孿生枯枝
不顧一切地引火自燃
然后拿命撲向一座高山
或者叫做命運的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