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的列車

鷹 之

不信上帝的史蒂文斯

史蒂文斯不信釋迦牟尼、耶穌基督、穆罕 穆德，

但他卻認為自己信上帝，這叫啥事？

他說，“上帝就像個壇子，是圓的，

就住在每件事物的重心里，

它不偏不倚地統領著四面八方……”

這話別人當然不信，別人越不信，

他便越是反復地說，

但他越是表白，別人越是不信，

再后來，他一張嘴，別人就大笑，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似乎，他成了馬戲團的免費小丑。

終于有一天，人群安靜了下來，

這倒不是因為史蒂文斯死了，

而是那些人發現，他們的笑聲，

從四周原封不動地彈了回來，

不知啥時候起，他們被裝入了一個壇子里。

用頭發澆筑的鷹之

鷹之先生老是夢見自己在一輛車上

并且老是和以上四個倒霉蛋遇上

他想跳下車，可人家不準

他曾試圖向那幾個家伙打招呼

但厚厚的玻璃隔著，他們聽不見

他給他們打手勢，但他們太專注看不見

于是，他安靜下來，開始慢慢觀察他們

他詫異地發現，他們的表情、動作都驚人 的相似——

他們面前都有一條運行不止的履帶

履帶上擺著一排比谷糠還微小的容器

他們的頭發絲原來都是一根導管

正往里面注入白色晶體

他想湊近些，看看那些白色晶體到底是 什么

但腦袋當的一聲被撞個包，緊接著

一些白色漿液撒了一地，于是

他也學著他們的樣子，把頭發絲對準那些 小容器

開始澆筑……

鷹之先生不知道，有些人是來享受今生的

而有些人只能為來生服務——

那輛車就是時間的列車，而那些小容器

是時光老人為他每日分配的時間涵洞

他必須注滿它們——

用每日每夜每時每刻每分每秒的思考！

他可以背叛天子、舍利子甚至上帝

但絕不可背叛時間涵洞，因為

那是他活過、愛過、痛過的唯一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