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戲就是人生

楊楊

不久前，老公給女兒下了一款養成類寵物游戲。理由很簡單：女兒一直想要一只小狗，而我們分不出時間和精力照顧，所以讓她先體驗一下照顧寵物、承擔責任是一種怎樣的感受。看起來是件省力的事，但沒想到差點釀成教育“慘劇”。

這款電子游戲想要進階，必須做三件事：第一，按時喂食;第二，按時洗澡;第三，陪寵物玩耍。經過摸索后，女兒愛上了她人生的第一款游戲，每天勤勤懇懇地給電子寵物喂飯擦屎，購物玩耍。

女兒的第一個體會，就是感受到了當媽的負擔。小寵物長大一點，變成了一個黏人的“熊孩子”。女兒覺得很煩惱：“媽媽，我一個星期不喂它吃東西，餓死它算了。”我說：“如果你連電子寵物都要餓死，那現實中我們給你買了一只小狗，你不喜歡了怎么辦？總不能把它給煮了吧？”女兒想了半天，接受了電子寵物永生不死的事實，開始琢磨相處之道。

游戲有一項設定：陪寵物玩耍的獲利比喂飯洗澡要多。女兒很快就變成了不負責任的“爹媽”。

她的寵物沒吃沒喝、蓬頭垢面，黑著眼圈陪她一個個通關。我偶然幫她手機充電，發現寵物在深夜中絕望地給女兒發了很多信息：“主人，我好餓呀……”我勸女兒給寵物喂點東西，洗個澡，結果女兒拋出了一套經濟理論：“我不想花錢！給它洗澡喂東西會讓我的存款減少！你知道賺錢多不容易嗎！”我覺得匪夷所思：“如果我和爸爸天天帶你玩兒，堅決不給你喂食、不給你洗澡，讓你每天臟兮兮、臭烘烘，你會覺得快樂嗎？”女兒癟了癟嘴，一副無話可說的樣子，非常不情愿地打開了游戲中的冰箱，拿出兩個最便宜的菠蘿給了小寵物。

過了一會兒，她氣呼呼地說：“媽媽！你不知道！這個游戲的設定是只要玩耍技能滿格，其他選項不用管，小寵物也可以長大！這樣我就可以把全部的錢都攢起來，早點達到我的通關目標！”我震驚地看著這個急功近利的小暴君，剛想語重心長、苦口婆心地好好勸導一番，沒想到女兒又發出了身心俱疲的老母親感嘆：“別人有很多錢，可以自由地給寵物買房子。媽媽，我是個窮人……”哦！孩子，不要這么早就品嘗生活的辛酸！

我正要安慰她，誰知她又來了一句神轉折：“所以，我給寵物買了一座最小最小的房子，你知道最便宜的房子是什么嗎？一個小監獄！反正它生活在手機里，出也出不來，就住監獄好了！”這一通操作讓我目瞪口呆。游戲就是人生啊！7歲看老，這么小就懂得血汗工廠的道理了，漫漫人生怎么過？想到這兒，我的腦海中仿佛劈過了一道閃電：不行啊，要懸崖勒馬！這游戲留不得了，今天就得偷偷刪了！

暮春薦自《環球人物》2019年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