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甘情愿掏錢

◎ 沐蘭

日本有一個由五名男藝人組成的國民級偶像團體叫嵐。出道二十年，嵐決定在2019年舉行告別演唱會。

想要購買演唱會門票，要先成為嵐的粉絲俱樂部成員，然后在線提交申請，只有極少數幸運的粉絲才能被抽中。要成為粉絲俱樂部成員，必須有真實的日本住址和日本手機號，還要繳納每年3000日元的會員費（首次入會要交5000日元，折合人民幣約300元）。抽中之后，每張門票都是9000日元，座位也是隨機抽取。這兩項規則疊加，倒是幾乎杜絕了職業黃牛的干擾。

國內的朋友懇請我注冊成為會員，參加演唱會門票抽選。我的第一反應是：多么優秀的商業模式啊！我從官方渠道查到，截至2月4日，嵐粉絲俱樂部已有付費成員276萬人，這意味著一年7500萬美元的純會員費收入。為了深入研究粉絲俱樂部的運作，我毫不猶豫地貢獻出自己的電話號碼、地址和5000日元。

萬萬沒想到，我居然真的抽中了一場演唱會門票。我粗略算了一下，抽中演唱會門票的概率是0.00028，而考上日本最著名學府東京大學的概率大概是0.0028。在這樣的概率下抽中了門票，我當然要去演唱會現場感受感受——不，我是去研究商業模式的。

我和朋友約定在演唱會地點附近的旅館碰面。一見面，朋友就讓我下載了專供購買今年演唱會周邊商品的App。然而，里面什么商品都沒有，直到第二天我們到達會場，App才根據位置感應，神奇地出現了商品清單。朋友強烈推薦的手燈售價差不多人民幣150元。幾乎所有人都會再購買其他的周邊商品，連我都忍不住又花了300多元買了一個包和一件T恤。如果算上周邊商品的銷售，演唱會相關收入大概是3.79億美元。

令我沒想到的是，手燈對演唱會的表現確實非常重要。開場前用手燈靠近座位椅背上一個感應器，手燈就會在演出過程中自動變換顏色，共有8種。這是嵐的經紀公司和Sony公司聯合開發的特別控制系統，只有嵐的演唱會才有，所以大家都心甘情愿掏錢買手燈。

整場演出的舞臺之美超乎想象。主舞臺背景的屏幕足足有三個室內交響樂團的舞臺那么大。有一幕，全場黑暗中，只有主屏幕伴隨歌手的走動，沿途綻放鮮花。還有一幕，舞臺前方騰空升起火焰，攝像頭360度抓取歌手的舞蹈動作，實時投映到主屏幕上，同時伴隨身體舞動增加了火焰在周身燃燒的特效。畫面精度之高、實時動作捕捉之精準和特效制作之流暢，讓我驚嘆日本多個行業不容小覷的綜合實力。

演唱會的三個半小時，我和其他癡迷的粉絲并無差別，全程站著，揮舞著手燈，整個體育場就是一座沉浸式的舞臺，我無法抵擋地沉溺其中。燈光明滅，舞臺營造出最美的幻想，五位深情款款的男子好像只為你一人歌唱、舞動，誰還記得工作的瑣碎折磨、無休止的煩瑣家務？我突然理解了整個娛樂業存在的意義和賺錢的原因——明星偶像就是我等凡夫俗子在紅塵煎熬中的夢想。誰還計較為了這一幕付出的鈔票？只感到能出現在此時此地已是莫大幸運。直到三個半小時后，我才佩服幕后的操縱者環環相扣，把我們的錢包安排得明明白白，讓我們心甘情愿地把愛變現。這演唱會一年幾億美元的收入，不過是成功的娛樂行業的冰山一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