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紅帽”中藝術形象的刻畫

陳梓寧

拉赫瑪尼諾夫在音畫練習曲的創作中巧妙地運用一些節奏型、旋律音或是演奏技法對自然事物進行了模仿和演繹，在整套音畫練習曲中，他分別對自然現象、動物形態、人物活動和宗教元素進行了生動的藝術形象刻畫。其中，作品39中的第六首藝術形象刻畫最具有代表性，講述了經典的大灰狼與小紅帽的故事，因此第六首被人們稱為“小紅帽”。筆者也借此作品來讓讀者更好地理解練習曲的“音畫”二字。

拉赫瑪尼諾夫Op39.No6音畫練習曲的開場是關于大灰狼的主題，用兩組雙手相差八度的重低音，每組中由三對三個音符上行的半音階構成，力度由弱到漸強，以此來刻畫大灰狼嚎叫的狀態，并為全曲營造出一種緊張、恐怖的氣氛。緊接著，仿佛場景切換一樣，音樂轉換到第二個角色主題中，即可愛的小紅帽主題。這時，樂句中出現了多組十六分音符的四音音組，每組的第一個音用跳音彈奏，以形象地刻畫小紅帽在森林中蹦蹦跳跳、歡快活潑的身姿與步態，這樣輕快的旋律和之前的大灰狼主題旋律風格大不相同，從而形成了主題之間的鮮明對比。隨后的段落發展就如同電影般不斷切換著視角和主題。從小紅帽發現大灰狼開始，兩個角色進行了一段激烈的追逐。到了中段部分，速度突然變慢，然后不斷加快，體現小紅帽被大灰狼追趕、越跑越快的情景。這段高潮過后，情緒開始逐漸緩和，雖然速度不減，但力度由強逐漸變弱，由短促的跳音演奏變為連奏，流暢感強，表現出小紅帽最終擺脫了大灰狼的追趕。結尾處，該曲以大灰狼充滿郁悶和狼狽的沮喪咆哮終結。可見，整首作品精心的布局安排和細膩的藝術刻畫使大灰狼與小紅帽的形象躍然于人們的指尖、眼前、腦海中。下面將通過作品中最突出形象刻畫的三個部分進行分析。

一、右手十六分音符音組的藝術刻畫

在作品中，始終有兩個主題形象交替出現或是同時出現，而小紅帽的形象則是音樂中的兩大主題之一。

右手四個十六分音符為一組，通過多組重復或模進的音組來表現小紅帽小巧靈動的體態。例如，第6到第8小節這樣的樂句在作品中曾多次出現，并在全曲的結束部分再現，形成了一種前后呼應的感覺。由此可見，這部分的演奏在全曲中占有較重要的位置。在音組中，第一個音和第二個音為四度關系，第三個音和第四個音為五度關系，第二個音和第三個音為重復音，這種前后四五度向下跳進，中間重復的旋律線條生動表現了可愛的人物形象。

筆者認為，在演奏小紅帽主題部分時，手掌應架起來，指尖要干凈有力，可以試著用手腕去帶動手掌從而使指尖有一種往下扔到琴鍵上的感覺，這樣演奏可以在保證彈奏出顆粒般的音響效果的同時，將速度盡可能地提高到自身的最快值，第一個音除了彈奏基本的跳音以外還應作為重音被強調，由此刻畫人物規律且靈動的步伐。還應注意的是，在彈奏第三四音重復音時，指法上可以采用一個手指重復或輪指兩種方法，前者可以使音色均勻，但后者更容易加速，手指在鋼琴鍵盤上靈活快速地移動，賦予斷奏一種旋律性。由于這首作品在速度要求上也有一定的難度，所以筆者認為在保證音色均勻的情況下采用輪指的方法可以使藝術形象更準確地表達出來。

左手六度分解的兩個八分音符中，時而彈奏半連音，時而彈奏小連線加保持音，半連音之后出現連續切分的節奏音型，與右手的演奏相呼應。在彈奏左手旋律時，應突出保持音，并且彈夠保持音的時值。

整個樂句的強弱感覺是一種從輕到中強再到輕的過程，從而給聽眾一種小紅帽從遠處跑來并漸行漸遠地進入森林中的感覺，讓真實強烈的畫面感撲面而來。

二、相同強低音的不同情感表達

同樣作為作品中的音樂主題之一，大灰狼的形象是在全曲中最先出現的。該作品用兩組相同的并且左右手相差一個八度的重低音半音階，通過不斷漸強的方式來刻畫大灰狼嚎叫前從喉嚨里發出的摩擦蓄力聲。

優秀的演奏首先要有正確的指法，在這段演奏中，指法很重要。為了使句子演奏更加流暢、連貫，筆者采用的指法是右手白鍵用1指，黑鍵用3指，左手與右手指法安排相同。值得注意的是第三拍大跳的低音#f，筆者認為用4指來做銜接，再用3、2指連接隨后要彈奏的八度音程會比較方便。在這部分的演奏中，指尖應緊貼琴鍵，這樣是為了演奏出一種由緩到慢的推進感覺，在低音區，兩只手要齊奏清楚。筆者認為，這里不需要用到踏板便可達到音響效果。每一組半音階后面都緊跟著一個和弦，和弦上有重音記號、跳音記號和sf記號，可見這幾個和弦在整個樂句中存在的重要性。相對地，左手用了重低音的和弦，以此刻畫出大灰狼恐怖的嚎叫聲。這樣一系列看似循序漸進卻夸張的漸強方式，成功地刻畫出一只殘暴、兇狠的惡狼形象。畫龍點睛之筆是最后的標有p記號的和弦，這個p的出現把大灰狼嚎叫完之后的余音也刻畫得栩栩如生。

在這首曲子的創作中，拉赫瑪尼諾夫的最精彩之處在于主題與主題的對比，還有主題自身的對比。小紅帽主題中出現了曲子前后呼應的對比，而大灰狼嚎叫也進行了對比，與其相對的樂句出現在曲子的最后幾小節，意圖用相同的半音階來表達大灰狼心理變化。全曲最開始刻畫的是一種窮兇極惡的惡狼嚎叫，后者則是一種在追逐獵物失敗后內心懊惱和垂頭喪氣的嚎叫，二者在細節上形成了對比。力度上要注意的是，兩段譜例在最后的和弦強弱記號上有所不同，前者（見圖1）用p刻畫大灰狼嚎叫余音，后者（見圖2）則用了重音記號，以此刻畫出大灰狼垂頭頓足的那種懊惱。在演奏結尾，筆者認為應該將半音階中間的空拍夸張化一點，可以延長空拍的時間，尤其是在彈奏全曲最后的一個和弦之前可以稍作停留，等前面演奏的余音消失，再突然爆發般將最后的和弦奏出并結束全曲。

三、左手跳音的藝術刻畫

曲子的中間部分有一段大灰狼跟蹤小紅帽并潛伏在她左右伺機而動時的場景刻畫，如第36到第42小節。先用重低音半音階來預示主題由小紅帽切換到大灰狼，它的腳步由遠及近，隨后用和弦刻畫它兇狠的形象，大灰狼正式登場。左手是每兩個八分音符為一組的跳音不斷重復，并不時帶有一串十六分音符的半音跑動，用來刻畫大灰狼捕捉獵物時小心翼翼、匍匐潛行的姿態，整體用pp來渲染周圍環境的寂靜，仿佛只能聽到大灰狼有規律的前行，并不時向前撲進，試圖在不驚擾小紅帽的情況下更加靠近她。

這里半音階要貼鍵彈奏，速度應從緩慢逐漸加快，刻畫出大灰狼愈發兇惡、急切的形象，同時表達了想要接近小紅帽又怕被過早發現的矛盾心理。隨后，左手的第一個八分音符音程要快速觸鍵，聲音要果斷，力度用f來強調。余下的左手音程與單音組合的多組八分音符要突出強調前面帶有重音記號的音程，力度一定要與前面的f形成明顯對比，用pp來表示餓狼的小心謹慎，整體速度應按照譜例上給出的音樂英文術語“Poco meno mosso”即“稍慢的”來演奏，以明確體現大灰狼有規律的步調，彈到十六分音符時要做一個小幅度的漸強和加快，緊接著恢復到前面的狀態。

四、結語

拉赫瑪尼諾夫《音畫練習曲OP39》的第六首生動形象地刻畫了童話中大灰狼與小紅帽的故事，細膩地表達各自的體態動作、心理變化，兩個主題的不斷交替出現，給人時而緊張時而輕松的聽覺體驗。由此可以看出，拉赫瑪尼諾夫音畫練習曲不僅具有訓練演奏技巧的價值，還具有高度的藝術價值，他將形象的藝術刻畫融入短小的作品中，把原本枯燥的訓練演奏技能的練習曲升華到了具有藝術形象刻畫的音樂作品層次，因此深受廣大音樂愛好者的喜愛。

（河北師范大學音樂學院）

基金項目：本文系2018年河北省大學生“調研河北”社會調查活動項目“京津冀一體化下高等師范類音樂院校研究生的藝術實踐課程調查研究”的階段性研究成果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