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陽盧寨元末壁畫墓M1 的墓主人夫婦體質狀況研究

□孫蕾 王巍 曾慶碩 李彥楨

盧寨元末壁畫墓， 位于河南省南陽市桐柏縣平氏鎮雷莊村盧寨組西北農田邊的田間道路上。2017 年 11 月 14 日至 12 月 16 日，南陽市文物考古研究所對該墓進行搶救性發掘。 此次發掘的M1 為壁畫墓， 平面開口呈“甲”字形，由墓道和墓室兩部分組成。 墓室長4.90 米，寬 3.10 米，四壁以磚雕斗拱、滴檐、立柱裝飾，主體部分以彩繪壁畫為主；北壁繪夫婦宴飲圖，圖中墓主人夫婦相對而坐。 墓門內側上方，二人隔河對拜，河面漂浮若干金錠。 墓主骨架下出土銅錢18 枚，其中三枚可辨，錢文分別為熙寧（1068 年—1077 年）通寶和元豐（1078 年—1085 年）通寶，均為宋代錢幣。 根據壁畫人物形象、衣飾、家居環境等初步判斷，此墓年代為元代末年。 壁畫題材多反映墓主人富足的生活，結合墓葬較大的規模和復雜的形制，推測墓主人可能是富商或地主。

為了解南陽盧寨元末壁畫墓M1 墓主人的種系來源及其基本健康狀況，本文對自M1采集的兩例人骨標本進行體質人類學研究，現將結果報告如下。

一、性別與年齡的鑒定

對人骨標本性別和年齡的鑒定，參考《人體測量手冊》[1]《體質人類學》[2]以及《法醫人類學》[3]等著作中所列的標準，依據恥骨聯合面、耳狀關節面、 顱骨縫愈合和牙齒磨耗的變化形態，判定南陽盧寨元末壁畫墓M1 東側和西側兩例人骨分別為男性和女性， 年齡均為60歲以上。

二、顱骨的觀察與測量

按照吳汝康等[4]和邵象清[1]在其有關論著中提出的各項標準，對M1 兩例顱骨進行非測量和測量性形態特征的觀察與總結（圖1）。

男性，M1 東側。顱頂外輪廓為卵圓形，眉弓發育顯著，鼻根區凹陷明顯，額部傾斜；矢狀縫結構，前囟段、頂段、頂孔段和后段皆愈合。眼眶橢圓形，梨狀孔為梨形，梨狀孔下緣為鈍型。 鼻前棘為BrocaⅠ級，犬齒窩凹陷較弱，翼區愈合，并有中等大小的乳突和顯著的枕外隆突。 腭形為橢圓形，腭圓枕為瘤狀；下頜角區外翻，下頜圓枕較弱，頦形為方形。顱型表現出長寬指數的中顱型、 長高指數的高顱型和寬高指數的狹顱型特點，并結合狹額型、面突指數的正頜型、上面指數的中上面型、狹鼻型、高眶型、闊腭型及中等的垂直顱面指數和鼻根指數。

女性，M1 西側。 頭骨頂面外輪廓為卵圓形，眉弓發育弱，前額平直，額中縫不存在；矢狀縫結構，前囟段、頂段和后段分別為深波、鋸齒和微波，并有橢圓形眼眶、心形的梨狀孔、鈍型的梨狀孔下緣、較明顯的鼻根區凹陷。 犬齒窩凹陷較弱，腭形為橢圓形，腭圓枕為瘤狀，乳突較大，并有稍顯的枕外隆突、愈合的翼區、較弱的下頜圓枕、內翻型下頜角區和圓形的頦形等。 從顱骨整體上看，顱型表現為長寬指數的中顱型、長高指數的高顱型、寬高指數的狹顱型，并有狹額型、中眶型和較弱的鼻根指數。

三、人種類型的分析與探討

為了考察盧寨元末壁畫墓墓主人與我國近代居民在種族類型上的相互關系， 現選擇薛村明清組[5]、桃花園組[6]、華南組[7]、撫順組[8]、華北組[7]、愛斯基摩(勒俄康)組[9]、楚克奇（河濱）組[9]、蒙古組[10]和通古斯組[10]等 9 個近代顱骨組與之進行比較（表1），運用組差均方根函數值的方法分析盧寨M1 男性墓主人與我國近代不同體質類型人群間的關系。

由表2 可知，在全部項目上，盧寨M1 組與東北亞人種的愛斯基摩（勒俄康）組和楚克奇（河濱）組似乎最近似，可能在額部寬度、面部長度和寬度等絕對值項目及眼眶形狀上與東北亞類型居民較相似；從角度指數項目看，與盧寨M1 組最接近的首先是北方漢族的撫順組，其次是南方漢族的華南組，再次是與北方漢族接近的桃花園組和與南方漢族接近的薛村明清組，盧寨M1 組與現代蒙古族的蒙古組和通古斯組最疏遠。 所以，盧寨M1 組應該與近代的漢族具有最相似的顱骨形態， 可能同時含有部分東北亞人種的基因。

四、身高的推算

圖1 M1東、西側顱骨

成年男、女兩性人骨的身高，分別選擇陳世賢[3]和張繼宗[12]計算中國漢族的身高推算公式，依據盧寨M1 墓主人兩性兩側肱骨、股骨和脛骨的最大長推算身高值。 男性身高為169.64 厘米，女性身高為160.47 厘米（身高范圍是 158.65—161.63 厘米）。

五、病理及創傷

根據盧寨元末壁畫墓M1 兩例人骨的保存狀況，對骨骼和牙齒上表現出的病理、創傷及部分異常現象進行描述和總結。

1.牙病

牙齒生前脫落可能由多方面的原因引起，包括飲食結構、營養缺乏類疾病、口腔健康狀況、外傷及文化行為[13]。 女性人骨僅余下頜左側犬齒，除了下頜左側側門齒、右側犬齒和第一、第二前臼齒不見外，其余牙齒均生前脫落，齒槽全部愈合。 （圖 2-1）

表1 盧寨M1 組與亞洲蒙古人種各近代組的比較（男性） (單位：長度，毫米；角度，度；指數，%)

表2 盧寨M1 組與亞洲蒙古人種各近代組的組差均方根值（男性）

在以碳水化合物為主要飲食結構的農業社會中，齲齒具有較高的出現率[14]。多重因素，包括從出生到13 歲孩童期的營養失控壓力、維生素D 缺乏癥、 甲狀腺功能減退和發疹性高燒等，都會導致牙釉質發育不良[15]。 男性人骨，可見上頜左側犬齒、第一臼齒，右側犬齒、第一和第二前臼齒。 下頜右側第二前臼齒、第一和第二臼齒存在齲病， 下頜左右犬齒牙釉質發育不良。 （圖 2-2，圖 2-3）

2.脊柱關節炎

圖2 牙病

圖3 骨折

脊柱關節炎的病因較多，除年齡和炎癥因素以外，還包括運動方式、機械負荷、創傷、遺傳、全身的系統性疾病、體重和性別等[16]。除了在椎體邊緣出現骨贅外， 椎體表面、后關節突和椎骨橫突構成的關節 （滑液關節）也會受到關節病的影響[17]。 男性人骨的第四至第五頸椎、胸椎及腰椎均有不同程度的椎體邊緣骨贅。 女性人骨的第四至第六頸椎、胸椎及腰椎均出現椎體邊緣骨贅， 其中，第四至第六頸椎椎體上下關節面有多孔性變，腰椎的上下關節突的關節面上有較嚴重的多孔性變和關節面邊緣唇形變。 兩例人骨的椎體邊緣，骨贅的病變程度和出現的部位大體相同，不同的是男性人骨未發現椎體后部上下關節突的關節炎。

施莫爾結節，是與椎間盤退化有關的病變，由椎體表面承受巨大壓力所致[17]。 兩例個體的施莫爾結節均為輕微程度，女性位于部分胸椎和腰椎， 男性僅在第六至第九胸椎。

3.骨折

女性的左側肱骨遠端1/4處骨折并錯位愈合； 左側橈骨遠端1/3 處斷后錯位愈合；左側第三、第四掌骨骨折，并錯位愈合。 （圖 3-1，圖 3-2，圖 3-3，圖 3-4）

成年肱骨發生骨折的部位，主要在肱骨頸、大結節和肱骨骨干處。 肱骨骨干的骨折， 通常在骨干的中間1/3處， 由直接或間接創傷導致，骨折的并發癥包括錯位、不愈合和橈神經損傷。 蓋氏骨折（Galeazzi fracture-dislocation）很常見，骨折發生于橈骨骨干中間至遠端1/3 處附近，并伴隨橈骨、 尺骨遠端關節面脫臼，通常因跌倒重心壓在手上引起，在沒有手術干預的情況下很難重新對齊[18]。 女性橈骨的骨折位置，雖然位于橈骨骨干遠端1/3 處，但是因橈骨與尺骨遠端均已破損，無法知曉橈骨、尺骨遠端關節是否脫臼。 掌骨經常由于縱向壓縮而斷裂，例如拳擊[18]。 女性掌骨的骨折表現，應該屬于拳擊手骨折。綜合肱骨、橈骨的骨折特點，分析其骨折可能發生于身體向左側跌倒，左手握拳撐地造成的上臂、前臂及手掌的骨折。

圖4 顱頂骨穿孔

男性左側第七至第九肋骨， 位于身體背部偏左側邊，斷后錯位愈合，愈合處有骨痂生成。（圖3-5，圖3-6）毆打或跌落到硬物上，會引起肋骨骨折。 臨床上，肋骨骨折是最常見的胸廓損傷類型， 在入院治療的鈍性胸廓外傷患者中，有60%至70%的患者存在肋骨骨折，最常發生的肋骨骨折多位于第五至第九肋骨上；在考古記錄中，愈合的肋骨骨折可能代表發生了不危及生命的創傷[18]。 所以，男性墓主的左背部在生前受到過鈍性外傷， 但此外傷未威脅生命安全。

4.顱外壁頂骨穿孔

男性人骨顱內壁，沿著矢狀縫，兩側有邊緣清晰的四至五個橢圓形陷窩，陷窩大小不等，陷窩直徑1~2 厘米長，凹陷深度不等，達2~5 毫米深。 其中，矢狀縫左側兩個較深凹陷已穿透顱外壁，從顱外觀察，形成兩個黃豆大的小孔。 （圖4）陷窩，當是由顱內蛛網膜顆粒的增大和骨化而導致的顱內壁溶蝕引起的。 隨著年齡的增長，陷窩的大小、深度和出現率均會增加。 陷窩穿刺顱骨內壁，通常僅到達顱骨壁板障，但是極個別的會穿透顱骨外壁[19]。 該人骨的顱外壁的穿孔，很可能是正常成年人隨著年齡的增長，腦膜中的蛛網膜顆粒增大和骨化導致顱內壁溶蝕而穿透板障甚至顱外壁。

六、小結

本文分別從性別與年齡、人種特征、身高和骨骼病理與創傷等多個角度對盧寨M1 墓葬出土的人骨標本進行了體質人類學考察，主要結論概括如下：

1.盧寨M1 東、西側人骨分別為60 歲以上的男性和女性。

2.男性顱骨形態具有中顱型、高顱型和狹顱型的顱型，并具有狹額型、狹鼻型和高眶型等特點。 與近代漢族顱骨具有最接近的形態學距離，并可能含有東北亞人種的基因。

3.男性居民身高為169.64 厘米，女性居民身高為160.47 厘米。

4.女性牙齒生前幾乎全部脫落，男性牙齒存在齲病和牙釉質發育不良現象。 女性的脊柱關節炎和施莫爾結節均比男性嚴重。 女性左臂、左手骨折，男性左側肋骨骨折。 男性顱骨頂部的穿孔， 可能由腦膜中的蛛網膜顆粒增大和骨化導致顱內壁溶蝕而穿透板障甚至顱外壁引起的。

基金項目： 本研究得到河南省屬科研院所基本科研業務費項目 “豫北地區西晉至明清時期人群的種系特征與健康狀況研究”和河南省文物局項目 “南水北調中線工程河南段出土人骨的體質人類學研究”的共同資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