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 試

孫國彥

卡特先生在底特律經營一家百年老店，積累了大筆的財富。他只有一個女兒叫珍妮，時尚、漂亮、單純，擁有眾多追求者。但卡特一個也不看好，他知道這些人的小算盤，無非是看中了女兒的美貌和他們家的巨額財產。

珍妮是個聽話的孩子，并沒有被那些人的甜言蜜語沖昏頭腦，但盡管如此，還是有一個叫湯姆的小伙子慢慢走入了她的感情生活。

聽女兒把男友夸成了一朵花，卡特微微一笑，提出讓女兒帶湯姆來見見他。

第二天，湯姆精心準備一番，前往拜會卡特。卡特發現，這個湯姆果然不錯，言談舉止謙遜穩重，待人接物彬彬有禮，初次見面，這個年輕人就給他留下了良好的印象。但他還是冷靜地說：“我愿意相信你和珍妮是真心相愛，不過，想成為我的女婿，并不那么容易。你需要通過一項測試。”

湯姆聽卡特這么說，并不感到意外，他知道卡特對未來女婿的要求很高。想到這，他點點頭答應了。

卡特轉身從抽屜里抽出三張百元美鈔，并排放到湯姆面前，說：“做我們這種店鋪生意，識別假鈔至關重要。我經營店鋪幾十年，一直和鈔票打交道，雖然一向謹慎，但還是不小心收到了幾張高仿的假鈔。在這三張中，有一張就是，請你從中找出來。”

湯姆雖然不夠專業，但也偶爾接觸假鈔，基本的辨別能力還是有的。他看看面前的三張鈔票，拿起其中一張，認真地辨認起來，但端詳了半天，看不出有什么問題。他又拿起一張，用手指仔細捻捻，感覺似乎不太對勁兒，他又和第三張對比了一下，心里有了點兒譜，便舉起了那張鈔票。

卡特搖了搖頭，說：“很遺憾，你錯了。不過既然是高仿，肯定有難度的，再給你一次機會。”

湯姆平靜一下心情，拿起另外兩張，反復對比后，又舉起了其中的一張。

卡特又笑著搖搖頭，然后正色說：“別找了，三張都是假幣。我說過了，這些都是高仿，完全可以亂真，即使是專業人員，也很難辨認出來。”

湯姆沒想到卡特會來這一手，感覺受到了戲弄，臉一下子漲紅了。他剛要申辯，珍妮這下不干了，對卡特嚷道：“爸爸，您這樣做太不公平！您這不是測試，是故意設置陷阱！”

卡特笑了，點點頭說：“的確有點不公平。不過這只是個鋪墊，不代表最終的測試結果，我的目的是讓他對接下來的真正的測試有足夠的信心。”

“真正的測試？”湯姆和珍妮都不解地看著卡特。

卡特沖湯姆點點頭：“對，通過剛才的熱身，我挺喜歡你這種敢于冒險一搏的拼勁兒。那么，讓我們開始真正的測試吧，小伙子，請你在兩天之內，把這三張假幣成功處理掉。我可不愿三百美元變為三張廢紙！”

湯姆稍稍猶豫就答應了，花掉三張假鈔，對他來說不算難事兒。但卡特好像看懂了他的心思，緊接著補充說：“請注意年輕人，我所說的‘處理，指的是把它存入銀行。兩天內把存款回執交給我，就算成功通過測試。”

什么？湯姆驚得張大了嘴巴。如果只是把假鈔花掉，他或許可以輕而易舉地做到，只需找那些眼神不好的人出手就是了。但如今卡特卻要求他把錢存入銀行，這不是讓他找死嗎？

湯姆大腦飛速旋轉，苦苦思索著對策，忽然他眼前一亮，旋即做出了決定，點點頭答應了。

第二天，湯姆果然把三百美元的存款回執交到了卡特手上。卡特先是一驚，緊接著臉色沉下來，冷笑著說：“年輕人，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是拿自己的真鈔充數吧？”

小伎倆被一眼看穿，湯姆心虛得不得了，不敢辯解。他沮喪地搖搖頭，小聲喃喃道：“可是，若按您的吩咐，萬一被識破，是要坐牢的。”

卡特一點也不手軟，盯著他說：“那你自己掂量該怎么辦。我說過了，想做我的女婿不太容易，通不過測試，即使你們真心相愛，也無法得到我的祝福。”

湯姆汗珠下來了，想想漂亮的珍妮，想想美好的未來，他心一橫，決定鋌而走險。他不甘心就此退出。

次日，湯姆逛了幾家銀行，終于把一個小姑娘鎖定為出擊目標。小姑娘滿臉稚嫩，一看就是新手，或者是實習人員，說不定真能蒙混過關呢。何況這幾張假鈔都是高仿，卡特也說了，專業人員都未必能辨認出來。再退一步說，就算被識破，將來面對法官，他也有自己的一套說辭。

湯姆心跳得厲害，忐忑不安地來到柜臺前，故作鎮定地遞上了那三張假鈔。小姑娘看看三張假鈔，又用手捻了捻，沖他微微一笑，立即開始辦理。湯姆一下子松了一口氣，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了下來。

當他激動地再次把存款回執交給卡特時，卡特沒說什么，對他點了點頭。湯姆成功通過了測試，不由得心花怒放，連連感嘆這些假鈔做得真厲害，銀行的工作人員都沒能識別出來。

“那些是真鈔，孩子。我怎么可能真的讓你去做違法的事呢？”卡特同情地看著湯姆。

“你……”湯姆一下子傻了，搞不懂這個老狐貍到底在干什么。

晚上，卡特和女兒談了很久，勸女兒說：“事實證明，湯姆并沒有你說得那么優秀，你所看到的只是表象而已。珍妮，離開他吧！”

珍妮難過得流下了眼淚，仍舊替湯姆辯護。卡特搖搖頭，說：“第一次用真鈔耍小聰明，說明他不誠實，太愛投機；第二次，明知違法，卻甘心冒險——你不要說這是因為他愛你，他只是太渴望得到你，為了更漂亮的女子和更誘人的利益，他以后同樣會不擇手段不計后果。把你和店鋪交給他，我如何能放心！我真的希望他當時能斷然拒絕，可惜，他沒能通過測試。”

珍妮仍不甘心：“爸爸，您對他要求過高了！您應該知道，人性是經不起測試的，我敢說，沒幾個人能夠通過這樣的測試。”

卡特微微一笑，回答說：“未必吧！當年，我就成功通過了你外祖父同樣的測試，本本分分，合法經營，這才贏得了我們百年老店的持續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