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偷渡客講述“危險之旅”

本報駐英國特約記者　孫微　本報特約記者　胡浩

英國集裝箱藏尸案導致亞洲移民偷渡英國的問題再度受到巨大關注。其中，藏尸案受害者很大可能包括越南偷渡者。英國《衛報》28日報道稱，近年來偷渡英國乃至歐洲的越南人“成倍增長”，因此還產生了從越南前往英國的“偷渡路線”。英國廣播公司（BBC）稱，由于國內高貧困率，越南人甘愿付出巨額費用，冒著巨大風險，“不顧一切”地偷渡歐洲，以此“改變命運”。

《衛報》稱，集裝箱藏尸案使得偷渡者們的悲劇被曝光。越南駐英國大使館已經向英國政府提供了部分失蹤者信息，要求英方展開調查。此前，已經有大量的非法越南偷渡者前往英國并定居下來。根據英國一家慈善機構的數據，過去一年，該機構援助了超過200名非法偷渡到英國的越南人，這一數字較5年前增長248%，而實際的偷渡者人數遠大于這個數字。BBC稱，目前每年有大約1.8萬越南人偷渡到歐洲，英國是他們的主要目的地之一。組織越南人偷渡已經發展成一條“產業鏈”，蛇頭會向每個偷渡者索取1萬至5萬美元不等的費用，而偷渡者所享受的“服務”也因此有等級上的差異。

《衛報》稱，越南偷渡者前往英國的路線，既有所謂“VIP路線”也有所謂“普通路線”，購買“VIP路線”的偷渡者，由蛇頭通過冒用或偽造護照，安排他們乘飛機直接飛往歐洲；而購買“普通路線”的偷渡者則在蛇頭的帶領下輾轉多國，一路偷偷摸摸，甚至乞討打工，最后進入英國境內。

根據英國政府反奴役獨立專員辦公室的調查，通過假護照等方式走“VIP路線”前往英國的越南偷渡者，通常會先利用申根簽證，前往其他歐洲國家，特別是管制較松的波蘭等東歐國家，然后從那里的“安全屋”出發，再前往英國。一名越南偷渡者對媒體說，走“VIP路線”就像在公共汽車上買一個座位，而不是掛在車頂上或搭順風車。付更多錢的人往往認為他們走上了一條更安全的路。但事實上，每個人都在冒風險。

而走“普通路線”的偷渡者則有多條路線，大部分人會先結群偷渡到中國、俄羅斯，然后經由東歐，最后在法國的口岸下車，分頭潛入卡車或輪船的貨艙里，然后被運進英國。這一過程可能長達數月，而且偷渡者身處的環境非常惡劣而危險。前倫敦警察廳警官伯尼·格拉維特稱，越南移民通常選擇“北方路線”，先飛到莫斯科，然后選擇穿越北歐的陸路路線。由于在歐洲注冊的卡車被攔截的可能性較小，這種路線被認為風險較小。

一些親歷這一過程的越南人表示，如果未被邊境部門發現，他們就會在進入英國后被貨車扔在路邊，然后自己想法走到城市里，找到越南人開的商鋪如美甲店，然后定居下來。毫無疑問，想在這里扎根非常艱難，但對于很多來自農村的越南人來說，這不算什么。英國一些移民問題專家表示，這些越南偷渡者中，大部分人從事美容美甲、餐廳服務或農業等低端勞動，不少女性還被人口販子賣到妓院從事賣淫活動，另一些人也被迫卷入到街頭犯罪中。

《衛報》援引非政府組織人士的說法稱，近10年來，越南國內義安省、廣平省、河靜省等較貧困省份的人們大量移民英國，其中很多人都是非法入境。蛇頭向偷渡者索要的幾萬美元，可能相當于越南人幾十年的工資，但仍然有大量越南人“砸鍋賣鐵”鋌而走險，為的是寄希望于在國外工作向家人寄更多的錢。

一些專家指出，越南人對外部世界了解不多，而且他們的家庭觀念很重，為了家庭的希望，一家人甘愿付出巨大代價，包括賣房賣地籌措資金，設法前往英國，“盡管他們都知道這是一場危險的賭博，但他們更想改變自己的命運”。

今年早些時候由反奴隸制慈善組織發布的一份關于越南人口販賣的報告《危險旅程》顯示，前往歐洲的費用通常在1萬美元到4萬美元之間。在旅途中，走私和販賣之間的界限變得模糊起來。大多數在大麻農場或美甲店工作的越南人知道，他們的家人為了支付昂貴的“路費”欠下沉重債務，因此多年困在債務枷鎖中。因此這些偷渡成功的人在國外盡一切可能去打工償還債務，他們幾乎不會尋求外界的幫助。

BBC援引世界銀行數據稱，目前仍有約10%的越南人生存在貧困線以下，其中少數民族的貧困率高達35.7%。越南盡管是目前亞洲經濟增速最快的國家之一，但即使在東盟國家內部仍是欠發展和低收入國家，而且“經濟發展的紅利并未分享到所有人身上”，貧富分化日益嚴重，海外偷渡問題折射出經濟發展的不平衡，以及由此產生的社會副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