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蘭

文/祁河

阿蘭姓桑名永蘭，活脫脫的一個美女，是我們多彩貴州之行的導游。初次相見，卻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由于航班晚點，她在機場多等了一個小時。上車后自我介紹，讓稱呼其小蘭或阿蘭，說她為半苗，媽媽苗族爸爸漢族，她是村子里唯一考上大學的女孩。苗族習慣按年齡稱呼女性阿婆、阿嬸、阿嫂、阿姐、阿妹，男性阿爹、阿叔、阿哥。阿蘭說，到苗寨阿妹們最喜歡你們這些戴眼鏡的阿哥。同伴四人四副眼鏡，相視一笑。她解釋苗家喜歡尊重文化人，戴眼鏡的都有文化，一下子就拉近了與客人的距離。

按事先的行程，第二天去安順游覽黃果樹瀑布。她早早就到酒店大堂等候，叮囑大家帶上雨傘，換上運動鞋，因為貴州天無三日晴，地無三尺平，看似風和日麗，說下雨立馬就來。見她仍是素面朝天，扎束馬尾辮，一襲白衣配條月白牛仔褲與一雙白球鞋，兩條柳葉眉下一雙忽閃忽閃、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張總是笑意的瓜子臉中，挺直的鼻梁下是微微開合的丹唇，雙耳垂著一對三角形帶流蘇的銀耳墜，長長的玉頸掛一條孔雀尾嵌彩銀飾，讓人憐愛。行走中白衫飄飄，耳墜流蘇輕輕搖擺，若一只粉蝶翩躚，楚楚動人。

邊走邊聊，得知她今年23歲，剛剛從貴州師范大學旅游專業畢業。學習期間通過實習、打工、做兼職，不僅還清了兩萬元的助學貸款，還積攢了點銀兩，并考取了教師證和導游證。不想回老家遵義市習水縣教書，留在省城打拼。同行的老寇來了精神，一會兒問愿意不愿意到西安發展，一會兒要給她介紹對象。阿蘭說，我們這里山清水秀，現在發展得非常好，北京、上海、杭州等都往我們這里跑，再說阿媽也不讓她離開貴陽。我的第一個理想是考上大學已經實現，第二個理想是在貴陽買房，第三個才是找個男朋友。幾個人開玩笑說她，長得這么漂亮，找個有錢有房有車的老公，不必這么辛苦。她說如在村里早該出嫁了，她的兩個姐姐十六七就嫁人了。我們苗家女孩陪嫁多，不在乎男方窮富，與你們的評判標準不同。當初阿公之所以選中我爸做女婿，就是看他干活力氣大。

第二天去荔波小七孔，車程三個小時，稍有顛簸。她耐心地講解苗族與布依族的區別，什么是兩片瑤，為什么苗妹穿銀戴銀，青年男女怎樣談情說愛，回答我們的提問。愛開玩笑的老寇又將話題轉向阿蘭，我帶上銀子、開上寶馬，給你媽做工作當上門女婿咋樣？我就不相信了……阿蘭笑笑打住話頭道：下次來請到我家做客，米、菜都是自己種的，還有自家腌的臘肉、釀的米酒，但我阿媽不會答應你的。“唉！這瓜女子，咋不開竅？”“俺個親戚從山里第一次來西安，我的爺！這天咋這大！”老寇譏諷，“阿蘭，你油鹽不進，就沒見過山外的天喀。”

為消除尷尬，阿蘭說，我給大家唱個歌吧。先唱了首阿幼朵的《干一杯》，嗓音甜美、熱情奔放，大家紛紛鼓掌；又唱了首《醉苗鄉》，更是柔情似水，婉轉綿長。喜歡唱歌的我，一句一問，記下一首軼名的情歌：大山里的木葉細微微，問妹那個會不會唱情歌？妹把那個衣裳喲洗得好，件件那個衣裳亮堂堂喲。喲喂！郎在山上打一望喲，棒棒兒打在巖板上。妹妹喲聽見喲，棒棒喲打在巖扳上，喲喂！老寇聽罷說，你這兒表達麻煩的。俺口外直接就是：“安紅！我愛你！”我打趣，你直接喊：“阿蘭，我愛你！不就對咧。”

說說笑笑到了景區，先嘗了布依人的豆腐燉鲇魚、辣椒炒牛肉，再購票游覽。小七孔的景色十分秀美，尤其是68級跌水瀑布、水上森林、鴛鴦湖、天鐘洞，加上大七孔的天生橋都引人入勝。只是飽享眼福的同時步行距離太長，從微信上看走了兩萬多步，從漳江的竹筏下來連一步都不想邁了。回至荔波縣城，阿蘭推薦了“鄒胖哥好好吃”瑤人制灶，點了漳江豆花魚、水蕨菜、脆皮肉、炸竹蟲、竹簽牛肉等當地特色，特別是用喀斯特巖溶所產的野生楊梅與泉水釀制的酸梅湯，喝上一口冰涼甘爽，一下子就解除了跋涉的疲乏。

最后一站是黔東南雷山的西江千戶苗寨，不知是前日太累還是景區人滿為患、商業化氣氛太濃的原因，大家都躲在蝴蝶媽媽酒店揉腿不想出門。原先熱烈渴望去苗王“藏鼓頭”家探秘、進苗寨嘗攔門酒的興致，早已丟到九霄云外。阿蘭體察四人的心境，叮囑洗洗先休息，晚上一定安排各位吃好喝好看好。她善意提醒，晚上見了苗家妹妹，千萬別隨意踩人家腳、扯人裙擺，當心讓你當了上門女婿，給我們犁田干活。

華燈初上，苗寨飄香，伴隨悠揚的蘆笙，祝酒的歌聲此起彼伏，山寨開啟了長桌宴與歡樂的海洋。沸騰的酸湯、鮮香的臘肉，嘈雜著叫賣、點餐、上菜、猜枚劃拳與迎送客人的鼎沸。酒過半酣，美食饕餮，阿蘭喚來五位盛裝花苗阿妹，表演起高山流水。苗家阿妹和著蘆笙的節拍，邊唱邊將米酒用瓦壺接力，挨個灌入客人口中，稍有不從，便摟脖擰耳掐腮或夾片肉在你嘴邊晃兩下，待再灌你一大口，百般求饒，眾人看得前仰后翻笑成一團，再尋下個目標。此時，每人都自顧不暇，哪還有踩腳扯裙的念想，不過那米酒滋味香甜醇厚，的確能讓人盡興，不枉然來苗鄉一回。

酒足飯飽，阿蘭又安排了觀看“美麗西江”的苗族風情歌舞表演，使我們又大致了解了苗族先祖形成、遷徙的歷史及風俗、服飾、生產和生活方式。尤以節目最后的互動，兩旁十多位美麗苗家姑娘高山流水的敬酒，在銅鼓聲、蘆笙聲、吶喊聲、歌唱聲、歡笑聲中達到高潮。我看那些姑娘各個都像阿蘭……

在機場告別，相互留了微信。阿蘭大方地與客人一一握別，歡迎下次再來。我們也衷心祝她夢想成真，早日找到心儀。揮手回眸再望，和風習習鼓起了她展開雙臂的衣袖，猶如一只多彩的蝴蝶，這就是美麗大方的導游阿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