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上空的“鷹”

朱國順

鮑里斯·約翰遜在離成功僅“一步之遙”的地方，突然遇到了一堵巨大的墻。

北京時間9月9日22點30分，可靠消息傳來，反對“無協議脫歐”法案已得到女王伊麗莎白二世批準。這意味著在法律層面，英國首相鮑里斯·約翰遜所提倡的在10月31日“硬脫歐”的方案，將不能實行。

在英國脫歐方面，鮑里斯·約翰遜算得上是倫敦上空的一只“鷹”。他先前說過一句讓人印象深刻的話，他寧可“死在陰溝里”，也不愿延期脫歐。話雖然糙了一些，但決心很大可見一斑。

英國脫歐，是以極度分裂的51.9%對48.1%通過的，這越來越多地被看作是“民主”帶來的“陷阱”。當年即使是投票贊成脫歐的人，現在也有越來越多的人，表達了悔不當初的心情，以致反對脫歐特別是硬脫歐的聲音越來越響。這讓堅定脫歐的鮑里斯·約翰遜，遇到了越來越多阻力。

這樣的阻力之大，可以從約翰遜最近一周的親歷中感受到。9月3日，保守黨議員菲利普·李在約翰遜于下議院講話期間“投奔”自由民主黨，導致保守黨在議會中的多數席位跌至零。當日的投票中，21名保守黨成員倒戈，隨即被開除黨籍，其中包括多位前任內閣成員和資深保守黨成員。9月5日，約翰遜的親弟弟——英國商業、能源與產業戰略部國務大臣喬·約翰遜宣布辭職。7日，安伯·拉德辭去就業與養老金大臣的職務并退出保守黨。當天，約翰遜還試圖提前舉行大選，但未獲得足夠多議員的支持。

為了不顧一切地脫歐，鮑里斯·約翰遜可以說是竭盡全力。他在8月24日就職儀式上承諾，無論如何都要在10月31日之前帶領英國脫歐，“沒有如果，沒有但是”。幾天之后，他突出奇兵，提出議會休會請求，力圖讓那些反對派議員沒有時間組織有效反擊。他的休會請求得到了伊麗莎白二世批準，事實上，女王也無法不批準。因此，9月3日才結束夏季休會期的英國議會，將于9月第二周再次休會至10月14日。這使得約翰遜的鷹式風格差點成功。

但是反對派沒有束手就擒，議會上下兩院也出奇招，通過阻止英國“無協議脫歐”法案，并交由女王審定同意了。這意味著在法律層面，約翰遜將不能實行“無協議脫歐”。

事已至此，脫歐與不脫歐，已成水火之爭。

鮑里斯·約翰遜在脫歐上顯然是個極端強硬的“鷹”派，之所以如此堅決，有人分析，或許跟他崇拜丘吉爾有關。約翰遜自認是丘吉爾鐵粉，他寫過一本書《丘吉爾精神》，寫丘吉爾在二戰英國至暗時刻，以堅定不移的精神讓英國堅持下來并取得了最后勝利。可以說，鮑里斯·約翰遜對丘吉爾式的“鷹”式風格推崇備至。不過有人也不無揶揄地說，丘吉爾之“鷹”，是在英國最困難時刻抵御外侮堅定抗爭之“鷹”;而約翰遜之“鷹”，不過是英國國內權斗處事魯莽而已。

對此最好的注解，來自于丘吉爾孫子尼古拉斯爵士。這位丘吉爾后人說，約翰遜身上沒有半點丘吉爾的影子。更讓人尷尬的是，同為保守黨，尼古拉斯一直是約翰遜的反對者，并且在9月3日的投票中，成為倒戈的21名保守黨成員之一，隨即被約翰遜開除了黨籍。

因為女王9月9日批準的反對“無協議脫歐”法案，約翰遜面臨極為艱難的處境。他不可能拿出新的脫歐方案讓議會通過（因為能通過的話特雷莎·梅就不會下臺），那么他將不得不去尋求歐盟把脫歐延期到明年，而這樣就跟他寧可“死在陰溝里”也不愿延期脫歐的政治承諾矛盾，那將意味著作為首相的徹底失敗。

堅定與魯莽，有時候不過是一步之遙。

“鷹”還是那只“鷹”，首相已經不是那樣的首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