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長劍
網上辦案全面推開后,辦案越來越趨于模式化。它促進了規范執法,但也容易導致思想的保守和僵化。法律是辦案的靈魂,唯有領悟立法意圖,心里亮堂、通透,工作才能放開手腳、盡展風采。
一、抓人之據
在有些人的思維中,警察抓壞人是貓抓耗子一樣自然的事情,故影視劇中經常出現“我是警察,跟我走一趟”的臺詞。警察真的可以這么牛嗎?不可以。警察抓人只能以傳喚、拘傳、刑拘、逮捕、繼續盤問等法定形式進行。一般情況下,警察抓人應持相應法律文書。即使情況緊急,警察也應在控制了嫌疑人后出示法律文書。憑法律文書抓人沒問題,但警察現場發現違法犯罪需要帶走嫌疑人時,卻往往引發“憑什么抓人”的質問。對此,我們一定要知道憑工作證件口頭傳喚和繼續盤問的法律規定。繼續盤問是執法的難點,相關法條過于籠統,精神不易把握。例如,某甲從甲地來到乙地將某乙堵在家中,報警稱某乙在甲地對其實施過犯罪,要求乙地警察抓捕某乙,處警民警便會陷入兩難境地。有人認為,民警應依《中華人民共和國人民警察法》第九條所列“被指控有犯罪行為”實施當場盤問和繼續盤問。但筆者認為,“被指控有犯罪行為”應該是犯罪現場的指控,離開了現場又無法證實有相應的犯罪發生,僅憑一方指控就實施繼續盤問,顯然有輕率之嫌。另外,繼續盤問也有區別于口頭傳喚的地方。就案件的確定性而言,繼續盤問的要求要低于口頭傳喚。如:攜帶的物品可能是贓物,并不要求確定贓物的來源是盜、是搶還是騙。口頭傳喚則要求有確定的案由。前述案例中,如果乙地警察能與甲地公安機關取得聯系,證明某甲是實施了某種犯罪的嫌疑人,民警就應以確定的案由口頭傳喚,而不是繼續盤問。
二、刑拘之理
前幾年,某地發生一起搶劫案。公安機關在抓獲了部分嫌疑人后,獲取了另一嫌疑人外逃的信息。嫌疑人在千余公里外的異地,民警好不容易才被允許持刑拘證前往抓捕。控制嫌疑人后,向其宣布拘留,并在二十四小時內進行了訊問。可民警將嫌疑人押解歸來后,刑拘證卻被宣布作廢,要求重新辦刑拘手續。案件到了檢察院,后面的做法又被否定。
為了提高批捕率,有些地方擅自提高了刑事拘留的門檻,刑事拘留有混同于行政拘留的傾向。一是要求證據確鑿充分;二是刑拘前必問話;三是僅將刑拘作為短期限制人身自由的關押措施對待。逐漸形成了傳喚、訊問、刑拘、二十四小時內再來一次訊問的辦案模式。民警多在晚上抓人,抓到人后還得連夜訊問和呈報拘留。長此以往,鐵人也會累垮。刑事拘留是強制措施,不是最終處罰,修改后的《刑訴法》第一百三十八條第二款規定:“在執行逮捕、拘留的時候,遇有緊急情況,不另用搜查證也可以進行搜查。”從該法條設定的情景可以看出,刑事拘留首先是強制嫌疑人到案的措施,拘留前也不一定要有訊問。依法辦事就錯不了,刑事拘留問題上的國家賠償條件已由“錯誤拘留”修改為“違反刑事訴訟法的規定對公民采取拘留措施”。這個問題的風險點已經轉變,我們的觀念是不是也該隨之轉變呢?拔高并非質量,煩瑣不是規范,依法才是正道。
三、問話之道
嫌疑人以繼續盤問的方式到案的,辦案人應先補做當場盤問筆錄,隨后開展繼續盤問并制作繼續盤問筆錄。以其他方式到案的,辦案人應制作訊問筆錄。問話前,我們有必要準備問話提綱,以防遺漏關鍵點和關鍵問題。修改后的《刑訴法》第一百二十條規定:“偵查人員在訊問犯罪嫌疑人的時候,應當首先訊問犯罪嫌疑人是否有犯罪行為,讓他陳述有罪的情節或者無罪的辯解,然后向他提出問題。”法律之所以這么規定,一是讓訊問與到案法律文書相呼應,體現兩者間的邏輯連貫性;二是為了盡早收集嫌疑人接到到案法律文書的反應,及時發現和糾正錯抓錯捕問題,體現司法之慎。由于這一重要規定長期被忽視,很多民警不知如何引出話題開始訊問,問話的方式五花八門,有的甚至指供問供暴露偵查意圖,造成工作被動。訊問要嚴禁逼供,杜絕誘供,善于依據法律做嫌疑人思想工作,在告知訴訟權利的同時,告知“如實供述自己的罪行可以從寬處理”和“只有被告人供述,沒有其他證據的,不能認定被告人有罪和處以刑罰;沒有被告人供述,證據確實、充分的,可以認定被告人有罪和處以刑罰”的法律規定,打消嫌疑人的供述顧慮。對嫌疑人的提問要準確把握罪與非罪、此罪與彼罪界限,緊扣關鍵問題。要摒棄有罪推定,尊重辯護權利,以客觀公正的心態全面收集有罪的供述和無罪的辯解。偵查的目的是收集證據,承擔證實犯罪的責任,不得在訊問中要求嫌疑人自證有罪或自證無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