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來學”：從需求出發

宦菁

老年文娛教育市場正在從以前的邊緣狀態進入一個新發展階段，不少老年培訓機構將快樂和社交作為其商業運營的核心，滿足這一群體日漸旺盛的需求。

老年文娛教育市場正在從以前的邊緣狀態進入一個新發展階段。各地老年大學的火爆折射出50歲以上人群十分渴求老年文娛教育服務的事實。不少老年培訓機構將快樂和社交作為其商業運營的核心，滿足這一群體日漸旺盛的需求。

需求旺盛

秋季招生還沒開始，各處老年大學都早早地貼上了招生簡章。這幾天，陳大爺跑了南京好幾處老年大學報名點，但都被告知已滿員。這讓他有些納悶：怎么才開始招生，就已經報滿了？工作人員向他解釋，老年大學不同于其他培訓機構——有人入學，也有人結業，這里的學生來學習了，就不走了，名額空不出來，自然也就沒辦法再招收新的學生。

享受政府補貼的老年大學是一位難求，公益性的老年培訓同樣也出現火爆的場面。去年夏天開始開班的南京市婦女兒童活動中心老年興趣班，吸引了不少接送孫輩上培訓班的爺爺奶奶。開辦近一年，瑜伽、形體、舞蹈、攝影、合唱等十幾種課程都深受老年群體的喜愛。“今年，我們又加開了班級，以滿足不斷增長的老年人休閑文化的需求。”南京市婦女兒童活動中心主任曹建春表示。作為公益性的社會服務機構，婦兒中心為老年人提供了十分豐富的文娛教育服務，但收費并不高。據介紹，即便收費不高，婦兒中心依托自身資源組織的老年文娛教育培訓還是能維持良性運營。這也給市場一個信號：老年文娛教育服務大有可為。

在兒童培訓上，南京市婦女兒童活動中心做得十分成功。涵蓋學前教育、文化、科技、美術、音樂、體育等領域的課程在少兒培訓市場積累了相當不錯的口碑。“接送孩子的家長很多，有些家庭并不在附近，來回路程較遠，不少家長就坐在大廳里等待，低頭玩手機。”曹建春說。這讓他覺得有商機可挖——何不將等待的時間利用起來，讓家長也能利用這個時間為自己充電、放松？

針對這一需求，南京市婦女兒童活動中心開設了針對家長的小班化父母課堂，有樂器、書法、篆刻、舞蹈、冥想等豐富多彩的課程。讓曹主任沒有想到的是，父母課堂竟吸引來了不少爺爺奶奶前來咨詢。相比于工作忙、閑暇時間并不充裕的父母，爺爺奶奶在這方面的需求實際上更加旺盛。但政府補貼開辦的公益類老年培訓機構提供的學位，對于龐大的老年人群體來說，顯然是“杯水車薪”，相對于總體需求，老年人公共文化體系建設亟待完善。

痛點已顯，這便是老年群體對文化娛樂消費方面的迫切需求。去年8月，南京市婦女兒童活動中心在兒童培訓、父母課堂的基礎上推出老年興趣班。得益于兒童培訓市場和父母課堂的多年耕耘，老年興趣班在幾乎沒有宣傳的背景下，很快爆滿。

尋找老年人的剛需

采訪當天恰逢周二，中心里有一間教室格外引人注目。教室里的學員們都身穿清一色的黑色芭蕾練功服，體態美好。等待上課的間隙，她們聚集著一塊壓著腿、談著心、做著準備活動。每周二的下午，這里舞蹈芭蕾形體班開課，市民劉阿姨就和幾十個同學一起，在專業老師的帶領下學習芭蕾。別看學員們都不年輕了，很多人也并非舞蹈科班出身，但大家練得很起勁。“一開始壓腿、下腰什么的，還是挺費力的，”劉阿姨介紹，“慢慢練，每次讓動作做得比上一次更到位一點。”盡管已經年過六旬，但劉阿姨擁有纖細輕盈的體態，“跳舞能練就窈窕身材嘛。”說到這個，她笑得很開心。

讓自己美麗健康是劉阿姨最初報名參加培訓的目的，近一年過去，她還收獲了一群聊得來的朋友。“我們不僅是同學，還是朋友，更是姐妹！”她們表示，除了一同上學，她們還經常聚會，甚至是結伴出游。“有時興起，我們也會在旅游途中來一段一起練的舞蹈，常常成為旅游區的亮點呢！”

古人說“人過三十不學藝”。不過時下的老年人，對于“吹拉彈唱”“琴棋書畫”等藝術學習頗為熱衷，越來越多的老人選擇重新回到“課堂”，體驗年輕時未竟的夢想以及未曾體驗的人生。

為何這么多老人不愿意享清閑，爭先恐后地要上老年大學呢？除了求新知、培養樂趣等原因，最主要的恐怕是為了找歸屬。50后、60后嬰兒潮一代進入退休階段，脫離了原來熟悉的企業或組織，許多老人一下失去了社交圈子，心里沒著沒落的，感覺跟這個世界越來越遠。很多人容易陷入生活茫然的狀態，迫切需要大量適合他們的公共空間，也就是第三空間為他們提供歸屬感。這其實是一個再社會化的過程。而在老年培訓中，老年人能找到有共同語言、共同愛好的“老伙伴”，大家置身同一組織，仿佛構建了一種“擬家庭”的關系，在共同學習生活中，心靈也有了寄托之所。

隨著越來越多的50后、60后漸漸步入中老年，這一代老年人對閑暇生活的需求日漸浮出水面。他們日常時間充裕，收入現金流穩定，健康狀態良好，有大量的空暇時間需要用各種活動填補。同時他們的人生狀態也面臨一個轉變期，即從以家庭為先、壓抑自我切換到退休后的“放飛自我”。有機會重新追求自己年輕時的夢想，由此產生出大量的“自我解放型消費”“圓夢經濟”的需求，這就是老年文娛教育市場的機會。

“今年根據市場的情況，我們在新增加班級的基礎上，還增設了一些新的課程，比如讓老年人學會使用智能手機上網、購物、付錢，甚至刷抖音的科技類培訓；針對家庭生活的廚藝班、嬰兒養育班；還有為配合家中孩子教育而專門設立的家庭教育課程。”據曹建春介紹，了解到老年群體的各類剛需，南京市婦女兒童活動中心從需求入手設計了各類適合老年人的培訓和活動。“比如有些老年人為兒女的婚姻煩心，中心除了會組織相親活動，還會組織相親旅游活動，既給雙方家庭一個了解彼此的機會，也讓老年人參與其中，給出中肯的意見。”

市場機會巨大

隨著老齡化社會的不斷推進，老年教育市場規模不斷擴大，老年教育進入良好的發展期；國內有4.4億50后、60后（49歲-68歲）、2.2億70后（39歲-48歲），數量巨大，相比于80后、90后，他們擁有更多的財富積累，同時負債壓力小，消費傾向高。同時，隨著高學歷群體進入老年，老年教育市場將持續利好。

如此看來，老年培訓機構確能滿足不少老人的需求，市場不可謂不廣闊。可是，老年培訓機構為啥沒能像少兒培訓機構一樣遍地開花，反倒一位難求呢？

老年培訓資源供給不足，折射出投資者對市場回報的預期不夠樂觀。曾有業內人士表示，政府撥款有限、社會資金不足、老年人支付能力較差，讓投資者對該市場望而卻步。

但也應該看到，還是有不少老年培訓機構，例如南京市婦女兒童活動中心便通過控制成本、盤活資源站住了腳。缺人手，可以請社工、志愿者；缺師資，可以讓有一技之長的老年人充任；缺場地，可以利用文化場館，或者聯系學校和機關單位在空閑時間開放場地。這些探索，值得借鑒。

需求和供給之間的空當預示著老年教育的巨大機會，吸引著大大小小的公司跑步進場。近幾年，不論是北上廣深等一線城市，還是南京、武漢、杭州等二線城市，都涌現出一批投身于老年教育的創業企業和組織。有的從線上入手打造門類齊全的文化藝術課程體系，有的從線下起家打造老年藝術連鎖學校，有的專注以模特表演為核心打造線上線下課程、比賽體系和主題旅游產品。

現階段老年教育市場最大的問題是，潛在需求很大，但優質供給很少。傳統老年大學靠財政扶持，費用低廉，體驗未必好；商業性的老年教育機構大多處在探索階段。線上為主的模式覆蓋地域廣但用戶體驗淺、黏性低；線下為主的模式用戶體驗佳、黏性高但擴張慢，尚未具備向龐大的老人群體輸出足夠品質與數量的老年教育產品的能力。

讓老年人交學費、掏腰包，并非“不可能的任務”。花幾百塊錢學一門課，如今對不少老年人來說并不算什么。與其對老年人的消費能力悲觀，不如花心思深挖市場，瞄準老年人的需求，做好供給側改革。老年培訓辦得質量越高、口碑越好，就越能夠培養出更多需求，形成良性循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