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隊是場盛宴

周靜

人們現在雖然還在排隊，但排隊的意義已經完全不同于往日，排隊并不因為具體物質本身，而是因為這個物質背后的某種象征意義。

前兩天，適逢周末，有個關系不錯的朋友給記者打了個電話，提出個“不情之請”，說：“你家附近新開了一家餐廳，據說口味不錯，性價比也高，就是人太多，一席難求，你能不能早點幫我先去取個號，把隊先排起來。”

朋友的這個要求，我聽得著實有些匪夷所思。去醫院看病、去銀行辦事之類的托人先排隊取號還能理解，就吃個午飯，這么折騰，她也不嫌累。我心里雖然嘀咕，但看在交情不錯的份上就忍了。

這家店類似于港式茶餐廳，以乳鴿為特色。我大概是上午10點左右去取號的，因為朋友再三提醒，能早就早，人爆多。我心想，一般中午11點半到12點之間吃飯，10點去肯定只早不晚。結果，一到那家店門口就傻了眼，我取的號已經是一百開外了。結果可想而知，朋友最后吃上那午餐的時間是下午1點半之后。這個時間點，是我從她的朋友圈里發現的，九宮格全拍了這家店的特色菜，曬得很起勁。

“你這么賣力地宣傳這家菜品，老板有沒有給你打個折，免個單？順便外聘你做個營銷員？”我后來調侃她。“我排這么長隊干嗎，不曬朋友圈，不嘚瑟，多寂寞啊！”她振振有詞。

我本來覺得這個朋友已經是朵大“奇葩”，居然愿意花幾個小時去排隊吃個飯。沒想到，她的行為和“五一”小長假爆出的排隊案例相比，還真是小巫見大巫了。據某位網友發布消息稱，“五一”假期在長沙一家“網紅”小龍蝦店等位時，竟發現前面排了7000多桌；杭州一家美蛙魚頭店，有位網友曬出了他的等待時間是565分鐘；廣東佛山的一些老字號門前，半夜還在排隊的也大有人在……排隊本身成了一場聲勢浩大的盛宴。

不僅是假期，就是普通的上班日，排隊在南京街頭也是常態，尤其是一些網紅店的門口：網紅奶茶店、網紅小吃店、網紅“老字號”等，排隊的盛況一日不息。按道理說，在計劃經濟時代，人們因為物資匱乏，為了購買日用必需品而不得不去排隊還好理解，但在當下，早就物資過剩了，大家為什么還是熱衷于去排長隊，圖個啥呢？

曾經有媒體專門針對一家網紅奶茶店排隊的人群做過小型調查，發現這當中超過90%以上是“計劃好”去排隊的，只有10%不到的人是隨機排隊的。而這90%的人當中又幾乎超過大半的人稱排完隊，買好奶茶之后，第一時間會發朋友圈。“排隊兩小時，曬朋友圈兩分鐘，喝光5分鐘”基本描述出了他們的狀態。

復旦大學社會學教授于海曾經講過，“排隊的本質是擁擠，擁擠的原因是資源稀缺。這一點時至今日依然如此。過去，我們是為必需品的稀缺而排隊。今天，人們去排隊也是擁擠，但擁擠的東西已經不是稀缺品，或者不是商品本身，而是一個象征品。比如，對網紅美食來說，排隊的象征意義可能是自我滿足、社會肯定、時尚品位等。”

換句話說，人們現在雖然還在排隊，但排隊的意義已經完全不同于往日，排隊并不因為具體物質本身，而是因為這個物質背后的某種象征意義。象征意義是屬于稀缺資源，人們愿意為此付出時間、精力和成本，從而獲得精神上的高度滿足。就像看櫻花，或許你家門口就有，但人們還是愿意到雞鳴寺、到武漢大學甚至到日本去看櫻花，只有那樣做了，才認為是真正“看到了櫻花”。

所以說，從某種程度而言，排隊成了一場盛宴，也是當下消費升級時代的一種縮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