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云紋虎鈕錞于的美學特征及其對現代設計的啟示

于灣

摘 要：虎鈕錞于被認為是古代巴族的特有器物。文章以收藏于南京博物院的青銅云紋虎鈕錞于為例，結合其功能和特點，從視覺審美與符號兩個方面出發分析虎鈕錞于制作的美學規律，闡述它在裝飾美學、造型美學、生活美學等方面的審美表現，并結合巴族的文化歷史，探討了青銅云紋虎鈕錞于的文化結構和象征意義，探究其對現代設計的啟示。

關鍵詞：青銅云紋虎鈕錞于;視覺審美;視覺符號;設計

衡量古代遺存物質的價值不能只看其外觀特征，因為它們不像現代的一些器物在功能和形式上都很單一和純粹，它們實際上兼有多種功能。既可以把它們當作實用器具，也可以當作裝飾品，甚至可以是族群的圖騰標志。不過并不是在創作時就賦予這些文物多種功能的，往往是因為人們在傳播與傳承的過程中經過刪減、添加和變異，使它們的內涵逐漸豐富。虎鈕錞于是一種古代遺存物質，是一類器物的統稱。通過檢索資料發現，很少有單獨分析虎鈕錞于個例的情況，一般是將其放在一個整體環境中，如在分析巴族文化或青銅器物時常以它舉例進行闡述，并且研究的視角大多集中在音樂考古以及巴族文化的研究，很少從設計出發。因此，本文嘗試通過從設計的角度來分析南京博物院收藏的青銅云紋虎鈕錞于的視覺審美與符號，探討其對現代設計的啟發。

1 青銅云紋虎鈕錞于視覺審美的解析

1.1 形態的均衡簡練

在對青銅云紋虎鈕錞于的形態進行分析之前，我們首先需要弄清楚它的功能。錞于是戰爭中經常使用的一種樂器，在中原地區比較常見。后來由于巴族與周王朝的不斷融合，錞于開始在巴人的軍隊中使用。《華陽國志·巴志》載：“巴師勇銳，歌舞以凌殷人。”①意思是巴人十分驍勇善戰，他們在戰場上跳著激烈的舞蹈，用虎鈕錞于和戰鼓敲擊出激動人心的節奏。錞于多用青銅鑄成，在戰場上且不說攜帶一整套，即使只攜帶一件，也十分笨重。如果是在中原地區，可以用車馬來運載，但巴人活動的區域多為山區，道路十分崎嶇，戰斗中要攜帶這樣一件笨重的錞于十分不便，所以多數錞于的尺寸一般不會設計得太大，合適的尺寸適合攜帶。

南京博物院收藏了一件青銅云紋虎鈕錞于，由虎鈕和錞體組成，大約高40厘米，肩圍大，腰圍小，底部鏤空，整體呈橢圓筒形，左右對稱，造型的重心落在錞于的中軸線上，呈現出一種平衡、簡練的視覺效果。

1.2 刪繁就簡的審美意象

該虎鈕錞于能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巴族的精神與信仰，其所呈現的意象則是其自身設計的內在美學規律和設計者的審美意識。

到目前為止，黃河流域被認為是最早出現錞于的地方。初期的錞于有圓丘形的上部，作為一種懸掛的樂器，圓丘形的上部上面有的會設計一個環，不過有的沒有環。隨著外形的逐漸演變，為了滿足實際用途的需要和造型的美觀，那個環逐漸被設計成立體感強的、有一定藝術造型的鈕。鈕的形態各式各樣，有龍形、馬形、虎形、橋形等，最常見的是虎鈕。南京博物院收藏的這件青銅云紋虎鈕錞于的老虎形態的塑造較為簡潔，沒有用細致的塑造方式對老虎的體貌特征進行詳細刻畫，而是采用概括、簡化的方式，用簡練的造型強化老虎的特征，使其容易辨認且不失生動。老虎長尾上卷，盡顯淳樸厚重、威嚴神圣之感。老虎肩部和口部飾以變體云雷紋作為裝飾圖案，大范圍的虎身以曲折紋裝飾，整體呈現出規矩整齊的效果。

1.3 章法布局的簡潔

青銅云紋虎鈕錞于整體呈現出的簡潔形象，除了與它自身構件數量較少以及裝飾紋樣的簡潔有關，構件與裝飾圖案的布局同樣對整體視覺效果產生影響。

與形體布局的簡練相似，虎鈕錞于的構件與圖像布局設計也依據錞于的對稱軸線分布。運用左右對稱的手法，不僅使整體造型具有對稱的形式美，而且會達到工整和準確的效果。另外，虎鈕錞于的圖案裝飾呈現出明顯的線性特征，輪廓線清晰，并且主要分布在錞于的鈕盤、虎鈕、錞于的肩部以及口部，區域劃分明顯，最終構成了一個疏朗分明的整體形象。

1.4 青銅云紋虎鈕錞于的視覺審美特征對現代設計的啟示

青銅云紋虎鈕錞于中虎身大范圍趨向幾何形態的曲折紋裝飾以及簡練概括的形態造型，使整個錞于的形象設計不論造型還是裝飾都互相適應，趨于劃一，完美地詮釋出一種拙樸、厚重的審美傾向。

通過對錞于整體視覺審美的分析，不得不說這件青銅云紋虎鈕錞于放在現代設計的語境里也是一件成功的設計。設計的藝術追求大部分是通過設計造型表現來體現，最終的設計造型形態既是設計理念的物化表現，也是用來闡釋一種視覺化語言與符號。如飛利浦·斯塔克設計的章魚形榨汁機，雖然在功能上有欠缺，但是視覺呈現上卻富有藝術沖擊力。榨汁機用具有現代感的不銹鋼材料，外形美觀，線條流暢，結合了仿生設計，用寫意的手法模仿了章魚的形象，儼然是一個具有雕塑感的藝術品。

國畫大師齊白石先生說過：“太似為媚俗，不似為欺世，妙在似與不似之間。”這句話意在表達繪畫不能拘泥于對現實物象的模仿，需要在像與不像之間給人以想象的空間，這才是真正的藝術。雖然“似與不似之間”說的是一種中國繪畫的造型觀，但是這種觀念也同樣適用于設計的造型方法。這件青銅云紋虎鈕錞于整體造型呈現出一種尺度宜人、輕薄靈巧的狀態，老虎的形象簡潔而抽象，它在仿生過程中很好地抓住了老虎的特征，使老虎的形象處在似與不似之間達到了一種藝術的平衡，寫意生動，更加富有韻味。

無論是產品設計、平面設計還是環境設計，假如設計語言還是依舊停留在直接模仿自然萬物的階段，顯然是不能滿足人們越來越高的審美要求。萬物生長的靈性，原始的氣息，結合人們的想象將會產生奇妙的效應、深刻的內涵。中國的美學向來提倡“意大于形”，比如國畫、園林，在似與不似之間，用有限的空間造就了無限的時空意境。在今天，現代設計更加關注設計的民主性，因此設計不得不關注更多人的需求，通過設計的語言來獲得形態的創新來吸引更多人的使用。這種寫意的手法不失為一種較為簡便的方法，既可以讓人們體會到一種熟悉的氣息，又會因為一種似與不似的狀態產生更多的聯想。

2 青銅云紋虎鈕錞于視覺符號的解析

原始人為了表達對某種神靈或者未知事物的崇拜與敬意時，會用一種自己族群特有的圖騰符號來示意。這種圖騰符號是氏族成員的精神支柱，同時表達了氏族成員們的共同意識。圖騰符號在他們眼中代表著族群的文明。這些符號遍布在他們的日常生活中，各種生活用具上都會出現以這種符號作為裝飾的紋樣。雖然當時的人們用的是簡單的條紋圖像來修飾器具，但是這已經能夠證明當時的人們已經意識到器具不僅僅是用來使用的，他們已經開始注意裝飾和美感。這些形形色色的裝飾性圖文是人們生活的精致和藝術的泛化的表現，也是人們精神和意識的寄托與崇拜。這種圖騰文化隨著歷史的發展，一直潛移默化地影響著后世人們生活的方方面面。

巴人崇虎，《后漢書》中記載：“廩君死，魂魄世為白虎。巴氏以虎飲人血，遂以人祠焉。”①我們把巴人的先神稱為廩君，他去世后，當地的人們認為他的魂魄變成了白虎，所以當地的巴人就經常讓老虎喝人血，以這樣的形式來祭祀他。并且在傳說巴人的起源地清江流域，現在還有叫白虎隴、白虎廟的存在，這些就是為了祭祀廩君的一些遺跡。這件錞于的掛鈕被設計為虎形，正體現出巴人對虎的崇拜，巴人與虎紋圖像之間的交流暗含著他們期待與祖先神靈的溝通。

圖騰文化影響了中國文化的發展，特別是在設計領域。以平面設計舉例來說，現在好多平面設計師會利用圖騰的寓意結合設計理念與當代審美，設計出有深度又有文化意蘊的標志。例如，當我們看電影時，我們經常在“電影發行許可證”上看到一條龍的形象標志，它借用了中國人一直崇拜的龍的風格。還有鳳凰衛視的LOGO，整體造型由兩只鳳凰組成。鳳凰和龍一樣在中國自古就是重要的文化元素。鳳凰象征著祥瑞與和諧，LOGO的造型結合鳳凰的元素來表達一種美好的愿望。

這件虎鈕錞于帶著巴人的氣息，跨越兩千年的漫長歲月呈現在我們面前。盡管它早已經遠離喧囂的戰場，走向神圣的祭壇，但它凝聚的厚重歷史依然蘊藏著巨大的力量。作為中國傳統文化中的一部分，虎鈕錞于的每一個部件、每一個紋樣都需要有人不斷去挖掘和研究。古代文物身上所展現出來的獨特美，以及呈現出的奇妙的力量和無法言語的靈動性值得現代設計學習與借鑒。當設計與傳統文化元素結合，將會使設計作品呈現出更有深度的文化內涵。■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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