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朝那些山

宋夢寒

吳鎮《中山圖卷》

黃公望 《富春山居圖》（局部）

吳鎮《嘉禾八景圖》 倪瓚 《安處齋圖卷》

王蒙《西郊草堂圖》

元朝統一全國后，又出現了一次民族文化大融合，中原文化在邊疆地區流傳，元朝統治者和王公貴族們紛紛學習漢民族的文化藝術，甚至有好幾位元朝皇帝精通翰墨。雖然元代沒有設立像宋代那樣的畫院，但是也有專門的宮廷繪畫機構，從事書畫收藏和組織創作。政府的扶持和較為自由的文化環境使中國繪畫，尤其是山水畫，在元代又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峰，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元四家”。

“元四家”是指元代最著名的四位山水畫家，但是具體是哪四位有兩種說法。一種是明代王世貞的《藝苑卮言·附錄》中的趙孟頫、黃公望、吳鎮、王蒙，另一種是明代董其昌的《容臺別集·畫旨》中的倪瓚、黃公望、吳鎮、王蒙。雖然兩種說法小有出入，但從這五位畫家的作品里，可以窺見元代山水畫重視筆墨、崇尚意趣的特點。

無論是否入選“元四家”，趙孟頫都是對其他畫家影響最大的人，其中王蒙是他的外孫，自幼跟他學畫，黃公望也得到過他的親傳。這些畫家都生活在江浙一帶，都擅長畫水墨山水和竹石，又都有深厚的學養。在元代，宮廷畫院里大都是藝匠，他們負責為皇室服務，描繪宮廷日常生活。由于藝術創作的成分比較少，這些藝匠盡管也有一定的文化素養，但始終被認為是手藝人，其社會地位要比職業畫師和文人畫家低很多。“元四家”是典型的文人畫家，他們繼承了五代和宋代的山水筆墨技巧和審美取向，同時又有各自的創新，成為引領時代的佼佼者。

不算趙孟頫的話，黃公望應是“元四家”之首，他的代表作之一《富春山居圖》廣為人知。《富春山居圖》是黃公望傾注心血最多的一幅畫，畫了整整七年。清代吳姓收藏家因為太愛這幅畫，臨終時堅持要帶畫一起走，家人只好當著他的面把畫點著。等他侄子把畫從火里搶救出來的時候，畫已經斷成兩截。現在這幅畫前半卷在大陸，后半卷在臺灣。2011年兩卷合璧在臺北展出，引起極大轟動。只見畫中山巒渾厚延綿，水面蒼茫遼闊，緊密處草木蔥蘢、群峰競秀，疏朗處天高云淡、煙波浩渺。作者采取的是平遠的視角，畫卷由近及遠徐徐展開，景致由蒼勁秀潤走向荒寂淡泊，仿佛將春夏秋冬四季一起收入畫中，頗有“行到水窮處，坐看云起時”的自在之感。《富春山居圖》是畫家從大自然中汲取靈感，并融入了自己的人生感悟，加上爐火純青的藝術技巧，描繪出的充滿哲思的生命畫卷。它的筆墨古樸厚重又不失靈動，意境深沉恬淡卻不乏生機，被譽為“山水畫中的蘭亭”，是中國十大傳世名畫之一。

黃公望 《九峰雪霽圖》 倪瓚 《古木竹石圖》王蒙 《春山讀書圖》王蒙 《東山草堂圖》

“元四家”能夠載入史冊，原因之一是他們在筆墨上的開拓精神。像黃公望的“長披麻皴”蒼率瀟灑，被贊“無筆不靈，無筆不趣，于宋法之外又開生面”。王蒙在前人基礎上創造了“牛毛皴”和“解索皴”，還自創了“水墨暈章”（一種讓墨色層層暈開的效果），筆法厚重有力，墨色氤氳酣暢。倪瓚的畫風空靈平淡，他惜墨如金，多用側鋒干筆的“折帶皴”。吳鎮是干濕筆合用，淡墨皴擦，濃墨點苔，墨色秀潤蒼勁。

元朝的特殊社會環境決定了當時的藝術評價與魏晉時期“就畫論畫”不同，在少數民族統治下的漢人藝術家，除注重個人內在的文化修養在畫中的表現外，還將繪畫中的倫理價值凌駕于審美價值之上，甚至演變為以道德價值為藝術評價標準的“筆格高下，亦如人格”。所以，“元四家”都很清高孤傲，保留著“不食周粟”的士大夫氣節，遠離世俗生活，只寄情于山水之間。趙孟頫之所以被董其昌排除在“元四家”之外，與他翰林院學士的身份不無關系。

植根于中國傳統文化的山水畫，在元朝并沒有出現斷代，反而在當時的文化環境下得以繁榮發展，為華夏文明留下了光輝燦爛的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