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侈品貿易發展的三個階段

施卜瑋

奢侈品伴隨人類社會發展始終，奢侈品貿易是人類社會經濟活動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奢侈品的發展歷史可劃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自然奢侈品的挖掘與交換;第二階段，工藝奢侈品的制作與貿易;第三階段，工業奢侈品的生產與營銷。時間縱向上，奢侈品經歷了從原始社會到農業社會的發展，從農業社會到工業社會的轉型。地域橫向上，自然奢侈品的挖掘與交換局限于狹隘的本土地區，工藝奢侈品則是通過發展中的海陸交通逐步走向周邊區域，隨著區域概念的擴大，工業奢侈品最終真正實現了全球化的生產與營銷。

一、自然奢侈品的挖掘與交換

從時間的縱向發展來看，原始社會的絕大部分時間屬于舊石器時代，原始公社內的勞動產品絕少剩余，也絕少交換。新石器時代到來后，剩余產品逐漸增多，有更多的可能分出勞動力從事農耕以外的活動，統治階級貴族以奢侈品為區別于普通人的標志，例如，亞美尼亞時期的薩珊人曾將王室桌上的軟墊以及王座稱為“榮耀之邊角”——粗糙的天然奢侈品緊緊依附于王族光環，成為統治等級的象征。

從地域的橫向連結來看，原始狀態的人類以氏族部落為單位，分散地生活在地球各地，幾乎沒有橫向聯系。隨著新石器時代的到來，物質生產力的發展和私有制的形成使階級社會逐漸突破原始氏族部落的孤立狀態，開始結成有一定領域的國家。原始國家往往局限于地域性的擴張，尚未接觸到世界的邊界，國家間的貿易無從談起。奢侈品即使出現在某些政治外交場合，也僅僅是作為地位的象征，或充當禮物，以示友好。

縱橫視角下，最初的奢侈品不僅是財富的象征，更是社會、地位和等級得以存在的基礎，從原始社會到農業社會早期，奢侈品主要為經過簡單打磨的自然金銀玉器，奢侈品貿易的概念尚未完全形成。

二、工藝奢侈品的制作與貿易

從歷史的縱向視角來看，在整個前資本主義時期，進入文明的亞歐大陸農耕世界，一般都是以農為本。16世紀起，西歐采取重商主義政策以促進海外貿易和殖民活動。中世紀商業革命使平民技術與貴族知識走向融合，手工技術在奢侈品生產過程中的作用逐漸加強。生產力的發展和重商主義政策則使奢侈品生產擴大化、規模化。作坊主通過與王室的合作打響名聲，而王室則積極實行重商主義，進一步推廣其貿易范圍。例如法國皇后瑪麗·安托奈特的御用女裁縫羅斯·貝頓就是這一時期奢侈品工藝家的典型代表。奢侈品在市場上的活躍也使其生產與貿易專門化，奢侈品不再是王公貴族的專利，逐漸表現出“材料標準、制造標準等各種標準都超出同類商品的普通標準”的商品特征。

從地域的橫向發展來看，雖然由于前資本主義時期階級社會農本經濟的根本特點是在最大限度上實行自給自足，因而必然具有閉塞性。但15、16世紀，隨著地理大發現，西方國家的海外殖民擴張，以及世界市場的形成，過去長期存在的各國、各地區、各民族間的閉關自守狀態在越來越大的程度上被打破，整個世界在經濟、政治文化等方面逐步形成密切聯系的、互相依存又互相矛盾的一體。

橫向聯系的加強表現之一為奢侈品貿易在這一時期逐漸打破地域界限，不同程度地走向周邊國家與地區。以歐洲為例，前資本主義時代的奢侈品流通局限于以歐洲宮廷為中心的貴族階層，這一時期意大利是奢侈品貿易的主角，中國也在東方世界的奢侈品貿易中不遑多讓。16世紀以來，由于法王路易十四和他的大臣科貝爾的通力合作，奢侈品首先在法國走出宮門、形成了固定產業。工業化時代到來前夕，法國奢侈品貿易已經建立了世界范圍內的市場。據統計，德國每年耗費約3200萬馬克在購入法國奢侈品上，這相當于當時德國國民收入的1/10。除了歐洲大陸外，法屬殖民地、地中海東部地區的奢侈品貿易也為法國所壟斷。

縱橫視角下，盡管在國際貿易中，海路交換的物產較多是貴重物品，且局限于小規模。但由于奢侈品貿易存在較大的利潤空間，所以綜合而言，在某種程度上，奢侈品較眾多商品奢率先走出了各國國門，充當了后續工業時代廉價商品貿易引路人的角色。

三、工業奢侈品的生產與打造

縱向來看，工業時代到來前，重商主義有力地促進了資本主義的發展，到18世紀中葉，英國首先發生工業革命，法國以及西歐其他國家跟蹤而起，工業產量和對外貿易大幅度增長。西方經過重商主義階段實現了工業革命，擺脫了傳統的農本經濟，從而對固守農本的其他國家取得了決定性優勢。

新技術和與之帶來的生產率的不斷提高使生產者能夠在“生產成本”和“質量提升成本”之間劃出更多明確的分割線，一種介于低成本商品和高級定制奢侈品之間的工業奢侈品因而得以產生。工業化的產業鏈也使得奢侈品的消費和奢侈環境的享用以驚人的速度從貴族和上層階級向社會更下層的其他人群延伸。奢侈品文化發生了前所未有的劇變：奢侈品不再是貴族用來彰顯地位與財富的專利，而成為普遍意義上的消費品。

從地域的橫向視角來看，近代資本主義的大工業和世界市場，消除了以往歷史形成的各民族、各國的孤立閉塞狀態，日益在經濟上把世界連成一個整體，從而“首次開創了世界歷史”。奢侈品的貿易正式全球化。20世紀，世界范圍內的奢侈品品牌全面興起，除了法國，來自瑞士、美國、意大利、英國、德國以及日本等眾多國家的企業家都試圖在奢侈品市場上分一杯羹。對于深受其惠的奢侈品老牌國家更是如此：法國一直主張“奢侈品行業是法國的另一艘航空母艦”，巴黎高級時裝聯合會主席迪迪埃·格蘭巴赫曾在公開場合將奢侈品出口與法國出口貿易直接畫上等號。畢竟從貿易利潤的角度上來說，評價奢侈品是“最值得運送到遠方去的好東西”也不為過。

縱橫視角下，資本主義工業世界以工業革命和現代科技的巨大動力，實現了人類歷史空前未有的縱向和橫向發展。奢侈品在產業化的動力下成功實現了商品化，并走向世界。雖然在20世紀上半葉兩次世界大戰和經濟大蕭條影響下，奢侈品產業也曾飽受磨難。但發展至當代，奢侈品已經在生產、貿易、消費領域深深扎根，正如英國社會學家邁克·費瑟斯通所言：奢侈品已成為一個全球性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