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姆“異化消費”理論對少數民族學生消費觀研究意義初探

煒贇高娃

摘 要：弗洛姆在《健全的社會》一書中論述了異化消費理論，他認為消費本身是用來滿足人自身需要的，但在現代社會里，消費不再用來滿足需求，反而成為了一種目的性的行為，而且商品并不是用來滿足生存需要，反而蛻變?yōu)轱@示人地位、身份的物品。就目前來看，我國也存在異化消費的現象，不只在東部發(fā)達地區(qū)，西部欠發(fā)達的少數民族地區(qū)仍然存在，特別是在少數民族大學生中間，因此，我們可以利用該理論對西部少數民族大學生中的異化消費現象進行分析，并幫助他們建立一種健康、合理的消費方式。

關鍵詞：異化消費;少數民族大學生

法蘭克福學派代表人物艾里希·弗洛姆提出了“異化消費”理論，用來解釋和分析處于病態(tài)的資本主義社會以及生活于其中的“不健康”的人們。然而，“異化消費”理論事實上對于研究正處在轉軌期的中國社會而言，也仍然存在著一定的理論價值。

弗洛姆認為本來“在消費中，我們是具體的、有感覺的、有感情的、有判斷力的人，消費行為應當是一種有意義的、有人情味的、創(chuàng)造性的經驗。”[1]，然而事實上現代人卻正在被自己所消費的產品所奴役，也就產生了異化消費。在弗洛姆看來異化消費不過是異化勞動的一種代償方式，因為在現代資本主義社會中，人不再是消費主體，而成為了消費機器，消費本身也已不再是滿足人需求的方式，反而成為體現人的“身份”、“價值”的一種表現方式，即是說消費不再作為一種滿足人生存的手段，而成為了目的本身。反觀當今社會，是否也存在這樣的現象呢？數千塊錢的手機，功能多樣，而大部分人不過是用來打電話、發(fā)短信甚至是打發(fā)時間;動輒幾萬、十幾萬的手包不過是用來裝東西，功能、質量與普通皮包無異，價格卻高出一大截;一頓大餐耗費幾千、上萬元，并不是追求營養(yǎng)，而僅僅是出于排場，提升身價……以上種種無不說明我們所消費的東西也正在成為奴役我們的東西，提升自身“價值”似乎也需要“外力”。而更需要注意的是，這種現象不僅在東部發(fā)達地區(qū)經常出現，在欠發(fā)達的少數民族地區(qū)也呈上升趨勢，特別是對于少數民族學生而言。這里我們僅以某民族地區(qū)院校進行分析，該院校少數民族學生占到學生總數的近40%，在近期我們所做的一項調查中，隨機抽取了200位學生，其中漢族和少數民族學生各100人，少數民族學生中包括蒙古、回、達斡爾、鄂倫春等民族。在對兩部分調查對象的消費情況進行比較中，當遇到自己不需要，但很喜歡的東西，即從購買沖動情況看，選擇“經常”的少數民族比例比漢族高出14個百分點，選擇“偶爾”和“有沖動，但能克制”的比例二者基本持平。從購物的滿足感看，選擇“每次都有”和“經常有”的少數民族同學比例明顯比漢族同學高出16個百分點;在是否通過購物宣泄情緒來看，少數民族學生比漢族學生也高出了14個百分點。這一調查結果是我們在之前所沒有想到的，起初在設計問題時，我們一直認為漢族學生可能在這些比例上會更高一些，而事實卻正好相反，雖然比例高出不大，但仍可以反映一定問題。更主要的是從生活費、消費水平以及所購買的消費品來看，有一部分學生（包括漢族和少數民族學生）存在“過度消費”的情況，在對一部分學生的訪問中我們發(fā)現這其中就存在一定比例的從眾性消費和攀比性消費，也就是說消費主義思潮已經蔓延到西部欠發(fā)達地區(qū)，更值得注意的是在大學校園中這種傾向正呈上升趨勢。消費品的使用價值已不再是他們真正需求的，而是外在于使用價值的東西，如所謂的“高檔”、“高價”，因為他們認為這些可以提升“身價”，滿足自己虛榮心，這種消費方式和理念已經具備明顯的異化消費的特征。而且很大一部分學生來自于農村牧區(qū)，生活條件并不十分富裕，但攀比性消費卻仍在他們中間屢見不鮮，令人惋惜的是這不僅是一種不合理的消費，也是對資源的一種極大浪費。而這種不理智的消費形式必然有其深刻的社會根源，特別是在少數民族學生中出現異化消費的現象，既有大環(huán)境所導致的共同原因，也有由于地域等因素所導致的特殊原因，具體來講我們是從如下幾方面考慮的：

一、城鄉(xiāng)貧富差距導致的心理落差和孤獨感以及炫富式消費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經濟實現飛速發(fā)展，目前已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但由于東西部地區(qū)、城鄉(xiāng)之間在區(qū)位上的差別，導致東西部以及城鄉(xiāng)之間的貧富差距逐漸拉大，而據西南財經大學中國家庭金融調查與研究中心發(fā)布的報告指出：2019年資產前10%的中國家庭占有60.6%的資產，這都說明我國貧富差距的現狀令人擔憂，這不僅影響到全面實現小康社會，對貧困人群造成參與競爭的先天不足，更值得人們注意的是貧富差距背后對人們內心，特別是處在成長期的青年學生內心的影響。

從對該校學生進行調查來看，由于學生之間存在個體差異，對適應新生活的能力會有不同，有些城市學生可能會由于比較優(yōu)越的家庭條件，而有意識或無意識的產生攀比性心理，就消費調查來看，這部分學生會在衣食住行等多個層面存在“炫富”式消費。這就很有可能造成城市學生與農村牧區(qū)學生的隔閡，不利于同學之間的團結。另一方面有些農村牧區(qū)學生可能會由于家庭生活狀況等原因而產生心理落差，特別是少數民族學生在不同程度上還會存在與其他同學在語言障礙，導致雙方溝通渠道不暢，由此可能會造成這部分學生內心存在孤獨感，（從問卷調查以及平時與同學的談話中我們發(fā)現，絕大部分學生，包括漢族與少數民族學生都是希望能夠增強彼此之間的了解的），在排解這種孤獨感的方式上，通過調查，我們發(fā)現會有一部分學生選擇通過消費行為滿足內心的空虛感。當然在個別農村牧區(qū)少數民族學生中也存在攀比性消費，這與滿足自身的虛榮心有關。

二、廣告效應導致的盲目性消費

廣告在現今社會已成為商家宣傳自己產品的最普遍的手段，一個好的廣告創(chuàng)意會給人們留下深刻的印象，也會為商家?guī)砗芎玫匿N售量，因為人們會不經意的受到廣告的影響來選擇自己的消費傾向，甚至受到廣告的影響去購買自己本不需要的產品。

青年學生在廣告效應面前更是缺乏必要的判斷力，往往在偶像明星代言的產品面前，為潮流所動，不顧自己的真實需要與經濟狀況，甚至還有借錢消費的現象。這在大部分學生中都有存在，并且在調查中我們發(fā)現，受廣告影響購買的商品，有很多學生在一段時間之后，會感覺后悔，說明此前他們所購買的商品并非是其真實需求。正如弗洛姆所言“購買和消費行為已經成了一種強制性的、非理性的目標，因為這種行為本身成了目的，至于購買、所消費的東西有什么用處，以及這些東西蘊含著何種令人愉悅的內容，那是另外的事”[2]，少數民族學生在上述幾種消費調查中的比例較之其他學生要高，我們認為還可能與生活條件有關，相當一部分少數民族學生來自農村牧區(qū)，對一些比較新潮的商品接觸不多，這樣就很可能出于獵奇心理，而缺少對這些商品以及廣告誘惑的克制力。

三、追求個性所致的個性化消費

追求個性本身對于現時代來說并不算是一個問題，但問題在于學生追求的僅僅是在外表層面如衣著、發(fā)型等與眾不同，缺乏內涵。在調查與平時的觀察中，筆者發(fā)現，少數民族學生在這一點上往往更明顯，無論是在衣著，還是發(fā)型發(fā)飾上，很多同學希望能夠彰顯其個性與品位。更有甚者有些學生為了追求這種所謂的不同，不惜將大部分生活費都花費于此。

少數民族學生在這一方面表現的更為明顯，究其原因，一方面這與追求個性化的時代潮流不無關系;另一方面恐怕也與這部分學生由于內心的不自信有關，正是要找回這種所謂的“自信心”，從而引起別人的注意，一部分學生才會在這方面花費心思。

四、為消磨時間所導致的附帶性消費

由于大學生活比較寬松，很多學生會選擇逛街來打發(fā)時間，通過調查我們發(fā)現，有一部分同學之前并沒有購物消費的想法，但逛街時，可能會遇到一些喜愛的商品，由于上述原因，難免又會陷入先是充滿購物沖動，回來又后悔滿腹的怪圈。可以說這是種無目的、無動機的附帶性消費行為。

綜上所述，分析少數民族學生的異化消費行為的原因，既有與所有大學生共同的原因，也呈現出一些其自身的原因，因此，在揚棄這種異化消費行為時，應該結合實際去解決，建立一種更為健康的消費方式，并且“創(chuàng)造條件，使人能夠感到幸福和快樂以及擺脫那種對最大限度‘消遣的要求。”[3]筆者認為可以從如下幾個層面進行探討：

首先，政府和國家在這個過程中起主導作用。一方面，正如弗洛姆在《占有還是生存》中所言：“必須給人們樹立一種更有吸引力的消費形式，只有這樣，他們才會愿意去改變習慣了的東西。這不會在一夜之間就變?yōu)楝F實，而是一個漸進的教育過程，在這方面，政府必須擔負起重要的責任。國家的任務是，針對病態(tài)的消費規(guī)定一系列關于健康消費的規(guī)范”[4]。國家和政府即使不動用行政權力，也可以通過其影響力改變人們的生活方式，進而鼓勵人們建立一種更為健康的消費方式。如習近平總書記關于厲行節(jié)約、反對浪費的重要批示引起了巨大反響，全國范圍內的反對鋪張浪費的活動就此開展，黨的主張、人民的意愿最終上升為國家意志，并從國家范圍一直落實到每一個個體上，改變了人們的消費觀念，從過去講排場，浪費無度，視打包為“羞恥”到現在的注重節(jié)儉，把打包當做新時尚。這樣的變化，就是國家通過其影響力轉變公民個體觀念的一個鮮活實例，而且，我們也確實看到了其中的成效是顯著的，因此，必須通過這樣一個漸進式的教育過程，逐步改變人們的觀念，揚棄這種消費方式，這是從整體而言。另一方面，就西部少數民族地區(qū)來說，國家和政府必須提升這些地區(qū)的經濟發(fā)展速度和質量，提高少數民族群眾的生活水平。繼而縮小西部與東部、農村牧區(qū)與城市的發(fā)展差距，并從消費層面實現公平，限制高消費人群，并確保有真正消費需求的人能夠消費，以徹底消除所謂“攀比性消費”、“炫富式消費”的土壤，增強西部地區(qū)少數民族群眾特別是少數民族青年學生的自信心。

第二，社會要發(fā)揮其應有的作用。社會具有整合、交流、導向以及繼承發(fā)展的功能，在揚棄異化消費的過程中我們可以利用它的導向與整合功能，特別是文化整合功能，來理順人們的生活方式。在《健全的社會》中，弗洛姆認為揚棄異化消費需要對文化進行改革，這里我們雖對這種改革的內容不敢茍同，但就其對文化的理解而言，筆者是贊同的，雖然弗洛姆并沒有對文化的概念進行具體論述，但我們認為他是把文化作為一種生活方式來理解的。也就是說，他認為需要對生活方式進行改革。而生活方式的變革，社會在其中有著先天的優(yōu)勢，而這是政府和國家所不能替代的。就文化整合而言，社會可以通過甄別，融合更為優(yōu)秀的且更適合延續(xù)和發(fā)展人類的生活方式，并將其作為實現進步的手段。在實現文化整合之后，繼而通過社會的導向作用，將這種生活方式作為一種行為規(guī)范，以一種潛移默化的方式使之成為全體人們所共同擁有的生活方式。具體到揚棄異化消費而言就是要在社會范圍內倡導一種自我實現的消費理念引導和規(guī)范人們的消費行為。在現代社會中，還可以更多的發(fā)揮媒介的作用，特別是互聯(lián)網的宣傳作用。例如，“光盤行動”熱潮就是由網友發(fā)起，進而得到了全國各大媒體、高校、飯店以及普通民眾的響應，并希望從這樣一個活動開始養(yǎng)成一種珍惜的習慣。

第三，高校層面。高校的作用在于教書育人，尤其是育人的作用。特別是民族院校以及民族地區(qū)高校，在培養(yǎng)合格的少數民族地區(qū)建設者中責任重大。培養(yǎng)什么？培養(yǎng)理論素養(yǎng)和專業(yè)技能這些無可厚非，但筆者認為在培養(yǎng)良好的生活情趣方面，高校更是責無旁貸。在消費層面，就是要引導學生樹立良好的消費觀，增強他們對需求的判斷力，不攀比、不炫富也不盲目消費。另一方面，要切實關注他們面臨的現實困難。筆者認為，高校不應該滲透更多的商業(yè)化、功利性的色彩，要多講公益性，讓更多的學生能夠感受到關心和溫暖，特別是對于來自農村牧區(qū)的少數民族學生而言，這樣可以讓他們更適應大學的生活，迅速擺脫孤獨感，建立自信心。

同時，高校還應開展更多有益的、能夠吸引學生的校園文化活動，提升學生的審美情趣，并很好的“打發(fā)”他們的空閑時間。高校可以充分利用其擁有的優(yōu)質資源，如禮堂、電影院、學生社團等，豐富他們的課余生活，可以定期舉行高質量的學術報告，開拓學生的眼界;也可以引進優(yōu)秀的藝術團體陶冶學生的情操;當然還可以通過優(yōu)秀的學生社團開展的各種活動，由學生自己參與，實現各方面素質的提升。

綜合上述幾項，高校可以在這個過程中為揚棄異化消費創(chuàng)造很好的氛圍。

第四，少數民族學生自身要提升自我認識的價值。首先就要明確自己上學的目的是什么，要珍視來之不易的上大學的機會和父母提供的每一分錢。同時要有一種抵御消費時代各種誘惑的能力，保持對他們的判斷力，養(yǎng)成適度消費的習慣，并要正確的認識自己，對自己充滿信心。同時，漢族學生與少數民族學生要加強溝通，通過溝通增進彼此的了解和團結，使多種生活方式和諧相處，共同進步。

異化消費的影響是顯而易見的，特別是在欠發(fā)達的少數民族地區(qū)，尤其是大學生中間，這種不健康的消費方式影響到他們的生活，進而影響他們的全面發(fā)展，必須從各個層面進行抵制，幫助他們樹立一種科學、合理、文明的消費觀。因為只有這樣，才能為少數民族地區(qū)培養(yǎng)出合格的建設者，進而實現東西部地區(qū)經濟社會的平衡發(fā)展。

參考文獻

[1] 艾里希·弗洛姆.健全的社會[M].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11：108—109

[2] 艾里希·弗洛姆.健全的社會[M].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11：110

[3] 艾里希·弗洛姆.占有還是生存[M] .北京：三聯(lián)出版社，1985：183

[4] 艾里希·弗洛姆.占有還是生存[M] .北京：三聯(lián)出版社，1985：1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