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年前,侯寶林先生曾經和我說過,相聲演員應該是個雜家,無不行,百事通。你師父(指馬季)喜歡踢球,離相聲遠點兒。你爸爸是知識分子,會書法,你就應該承父業。他給我寫了“為民求樂”四個字送給我。
我開始對美術和書法上心了。
書法和美術是藝術的兩大門類。書法是寫字,美術就是畫畫兒。從畫畫兒、寫字,上升到書法和美術,是有很高的臺階兒的。
我畫畫兒和寫字是屬于最低的那一檔,也就是說,剛開始,在一步一步地走,上臺階呢。
我寫相聲說相聲是逗人家樂,我寫字畫畫兒,是圖自己樂呵,就是覺得好玩有趣。這里邊,這個趣字很重要。
藝術與作政治報告之類的東西不一樣。藝術就得有趣、好玩兒。如果作政治報告有趣、好玩兒,那就麻煩了,那屬于不嚴肅。
過于嚴肅的人搞不了藝術,因為他把一切都太當回事兒了。

啟功先生,寫了一首不怕鬼的詩:“昔有見鬼者,自言不畏葸(也是鬼的意思)。同他擺事實,向他講道理。你是昨日我,我是明日你。鬼心大悅服,彼此皆歡喜。”您說一個嚴肅的人碰見這事,能這樣嗎?不是他把鬼嚇死,就是鬼把他嚇死。可是碰上一個非常有趣、好開玩笑的老頭,就不較真兒,一個明日我、昨日你,把永不同軌的陰陽兩界炫出一道“彼此歡喜”的彩虹,多有趣呀,我劃拉了幾筆,弄了張小畫,主要還是寫下啟功先生那動人有趣的詩句。
我甚至想有一天,我把自己最喜歡的美術作品集一個大書,讓大家咧著嘴,樂呵呵地從頭看到尾。我把它看成是歡樂的源泉,因為每一張快樂的畫都是用生活中五顏六色的快樂因子集成的。
我開會的時候好寫東西,別人以為我用心聽講,精心在記錄,其實我是畫小人兒呢!
我喜歡雕塑,喜歡人物形象,特別喜歡畫家對于人物形象的勾勒。
齊白石老人家從1918年就畫神仙李鐵拐,一畫就是50多年,可以說畫了成百上千、形態各異的李鐵拐,大部分都配上打油詩,非常有趣。百度上這樣介紹,“齊白石筆下的鐵拐李褪去了原本高高在上、脫離塵俗的神仙形象,看似俗氣簡單,其實耐人尋味的寓意表象隨處可見,每一幅畫都蘊涵著深厚的傳統底蘊和文化意味,透著白石老人的幽默和深刻的人生智慧。”評價多高。
方成一直被譽為中國漫畫界的常青樹。我的家中一直端放著方先生去世5年前給我留下的他的自畫像。我看過無數畫方成先生肖像的畫,有油畫、有素描、有水墨、有水彩,最像他自己的,還是他自己畫的那張漫畫像。我出第一本紀實的文集《笑面人生》就是請方成先生給畫插圖。他畫的侯寶林、馬季、唐杰忠、李文華、梁左、大山還有我,一個個栩栩如生,比我的文章棒多了,而且都成了漫畫肖像的經典樣板,你想出新,換個風格畫畫,老百姓還不認可了。他筆下的漫畫人物非常有個性,他以獨有中國特色的水墨漫畫,將中國民間傳說和古代文學作品中的人物繪形紙上,鐘馗、李逵、濟公、魯智深、布袋和尚,一個是一個,我看他們看了幾十年,也試著畫過,但是除了畫侯寶林和我自己,我覺得還看得過,其余的畫出來都不堪入目,我就全撕了,不能污染藝術環境呀。
韓美林先生是大家,很多人以為他只會畫動物,其實,他畫人體應該是世界一流,明白人都能夠通過他簡單的線條窺到他幾十年畫人體的深厚功底。我求他畫幾個羅漢像,他不假思索,信手涂鴉,百十個神采各異的出家僧人,或慈眉善目、或嫉惡賁張、或淡泊休閑、或身修通達,一氣呵成,張張精彩,誰看后都會感嘆中國畫線條的神功,在韓美林先生的手下,居然是那么揮灑自如、盡現天工。
我太愛這些畫了,它們是我人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在蘇州,我搞了“姜昆藝術收藏館”,在那里我還把收藏的朝鮮美術作品搞了專門的展覽。
我甚至想有一天,我把自己最喜歡的美術作品集一個大書,讓大家咧著嘴,樂呵呵地從頭看到尾。我把它看成是歡樂的源泉,因為每一張快樂的畫都是用生活中五顏六色的快樂因子集成的。
我也試著用畫筆尋找這份歡樂,于是有了一本《姜昆涂鴉》小冊子。這里有感悟、有回憶、有過往、也有今天,算是一本日記吧,用那個歌詞里的話: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一路上收藏點點滴滴的歡笑,留到以后坐著搖椅慢慢聊……
把“慢慢聊”改成“慢慢瞧”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