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吃回扣與病人的關系

艾菲爾

新華社2019年5月22日發布了一篇題為《博士生舉報導師亂裝支架收回扣：裝一個回扣一萬元》的報道。亂裝支架收回扣的是蘇州大學附一院心血管主任醫師楊向軍，他每年施行心臟介入手術裝支架達六百多例。5月23日，蘇州大學免去楊向軍的職務，并于7月4日將其開除出黨。7月12日，蘇州市紀委市監委發布消息，楊向軍涉嫌嚴重違紀違法，正在接受紀律審查和監察調查。

這些年，醫生吃回扣現象屢禁不止，以至于不少人認為這是一種正常現象。藥品及醫療器材商家與醫生相互勾結，把醫生臨床開出的藥品和醫療器材按價格的一定比例暗中返還給醫生，商家增加了銷量，醫生則增加了收入。

從表面上看，回扣的錢是商家支付給醫生的，好像與病人沒有關系。但是，用心分析一下就會發現，回扣和增值稅一樣，是商品流通過程中產生的成本，這個成本表面上由商家擔負，但商家會把這筆錢加進價格里，最后轉嫁給消費者。

我們假定一個支架正常情況下的出廠價是三千元（成本和利潤），流通環節有16%的增值稅即四百八十元，為論述簡便我們不計算醫院盈利，那么，支架到病人手里的價格就是三千四百八十元，商家拿走三千元（支架的成本和利潤），增值稅拿走四百八十元。

由于醫生對支架有選擇權，于是，就會有商家與醫生私下串通，如果使用他們的支架給一萬元的回扣。在利益驅使下，醫生必然選擇給回扣的支架，如果所有商家都給回扣，那誰給的回扣高就用誰的支架。

現在出現了一個問題，一個支架給醫生一萬元的回扣，出廠價還賣三千元肯定就不行了，這樣商家就賠本了，必須給支架重新定價，也就是說，把這一萬元的回扣加進支架的價格里，現在，支架的出廠價就成了一萬三千元（成本和利潤再加回扣），到醫院手里要加上16%的增值稅兩千零八十元，這個支架轉賣給病人就成了一萬五千零八十元（成本和利潤再加回扣和增值稅）。

在沒有回扣的情況下，病人為支架支付三千四百八十元;現在，黑心醫生吃了一萬元的回扣，病人就必須拿一萬五千零八十元購買這個支架，多掏了一萬一千六百元。一萬五千零八十元的支架費用商家拿走的還是三千元（成本和利潤），醫生拿走一萬元（回扣），增值稅拿走兩千零八十元。

通過分析計算我們就知道了，商家給醫生的回扣，絕非是商家自己出錢，而是把它加進價格里轉嫁給了病人，病人不但支付了回扣的錢，還要向稅務部門交回扣的增值稅。可見，醫生吃商家回扣不但與病人有聯系，而且還嚴重侵犯了病人的權益。醫生吃回扣的性質極其惡劣，相當于強行收取病人紅包。

在回扣的誘惑下，必然會出現“亂裝支架”問題，裝支架“多多益善”，可裝可不裝的裝，需要裝一個的給裝兩個，道理很簡單，每裝一個支架醫生就得到一萬元回扣，一年裝六百個支架就是六百萬元的回扣，這是一筆普通百姓辛苦勞動一輩子也掙不來的巨資。

藥品也是如此，只要有回扣，商家必然要把回扣的錢加進價格里，把腐敗成本和由此產生的增值稅轉嫁給病人。

要知道醫生吃商人的回扣和收病人的紅包都是違法犯罪行為。

目前，在醫療領域還存在另一種腐敗現象，那就是走后門。當然，走后門是有成本的，要給開后門的人一定的好處。

對稀缺資源而言，通常有兩種公平的分配方式：一種是公開競價，誰出價高給誰;另一種是排隊，先來先得。

醫療資源不能用競價的方式分配，當醫院空出一個床位時，不能把它拿來競拍，哪個病人出價高就讓哪個病人住院。這是因為，人的生命是平等的，不管是官員還是百姓，不管是富豪還是流浪漢，都必須通過排隊的方式獲得醫療資源。掛號要排隊，就診要排隊，住院也要排隊。

如果通過走后門醫療，這就違反了醫療資源公平的分配原則，它的性質在某種情況下就是謀殺。你“走后門”住進醫院得到及時治療保住了性命，必然會有另外一個人失去住院治療機會而耽誤了治療，你的生命是通過剝奪他人及時治療的機會換取的。

總之，醫療屬于重大民生工程，人民群眾對此尤其關切，對諸如吃回扣、收紅包和走后門現象深惡痛絕。

【原載《羊城晚報》】

插圖 / 醫生拿回扣病人吃苦頭 / 佚 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