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燕
[摘 要]新型城鎮化的核心是人的城鎮化,就是包括進城農民、外來人員在內的新居民不僅能在城市安居、置業,更能夠融入當地生活,同本地戶籍居民一起平等參與社區公共事務管理、同等享受社區共同發展成果,以促進社區內部認同和公共意識的形成,從而通過新老居民間的社會融合促進社區發展的和諧共生。因此,需要通過基層治理結構改革和社會治理體制創新逐步破除阻礙社會公平正義、公民平等發展的“中國夢”實現的體制機制障礙,讓外來人員能夠有效履行基本公民權利、能夠充分維護合法權益訴求、能夠切實獲得公平發展機會,以此走出一條“政府引導、社會支持、平等參與、共建共享”的和諧社區建設道路。
[關鍵詞]社會融合;和諧社區;共建共享
[中圖分類號]F299.21
1 前 言
黨的十八大明確提出了“新型城鎮化”的發展要求。“新型城鎮化”不僅是城市工商業文明的擴張和現代生活方式的延伸,更重要的是要讓所有進入城鎮化進程的社會成員都能夠在城鎮中獲得公平的社會待遇和發展機會,正如李克強總理反復強調的:“新型城鎮化的核心是人的城鎮化。”新型城鎮化是以人為本城鎮化,人是否能夠在城鎮化過程中得到公正的補償和待遇、獲得公平的機會和環境,是新型城鎮化的關鍵所在。
一方面,隨著城鎮化進程的持續,大量農民離開耕種的土地、改變生活方式,進入城市安居就業;另一方面,伴隨中國改革開放進程的深入,人們獲得了自由流動的機會,人口的自由流動促使不少地區出現了大量外來人口。尤其是很多城中村、城鄉結合部的社區,成為進城務工、安居農民和外來流動人口大量聚集居住的地帶,這些進城農民、流動人口能否在新型城鎮化的進程中有效融入他們生活、工作的社區,就成為新型城鎮化的目標要求是否能達到的關鍵。
社區是最基本的生活共同體,是滿足所有居民正常生活所需的基本單位。只有外來人員與本地人員、新居民與老居民之間能夠相互融合而非讓外來人員、新居民受到歧視與排斥,才能在社區居民間形成社會認同,從而促進社區公共意識的產生與公共利益的形成,讓社區為包括外來人員、新居民在內的所有公民的正常生活和全面發展提供基本的條件和保障,并最終消除、化解基本的矛盾沖突,以推動社區內部實現和諧共生。
2 茂南區六個社區的調研情況與現狀分析
茂名市茂南區是茂名市委、市政府的所在地,是茂名市的中心城區,也是茂名市的政治、經濟與文化中心。同時,作為經濟欠發達、財政實力弱的粵西地區而言,茂南區的基層治理與社會治理經驗,相對于珠三角、長三角地區而言,更具有普遍意義。作為茂名市的核心城區,茂南區在城鎮化的過程中,一方面將大量農民轉變為市民,另一方面也吸納了大量的外來人口,因此對于茂南區而言,推動外來人員、進城農民融入本地社區以促進社會融合,從而實現社區和諧與社會穩定的要求就更加迫切。鑒于此,本課題組選擇了茂南區石鰲塘社區、沿江社區、嶺咀社區、官渡社區、高涼社區、橋北花園社區六個社區,采用問卷與訪談的方法進行了實地調查。
在調查中共發放問卷120份、回收問卷115份,其中有效問卷105份,有效率達87.5%,在105名被調查對象中本社區戶籍人員有67人,占63.8%,非本社區戶籍人員38人,占36.2%(其中廣東省內其他市縣戶籍人員16人、占42.1%,非廣東省戶籍人員22人、占57.9%)。在38名非本社區戶籍人員中,年齡段處于19~40歲的有22人,占被調查的非本社區戶籍人員的57.9%;其中在該社區居住不足一年的有14人、占36.8%,居住1~3年的有13人、占34.2%,即71%的被調查非本社區戶籍人員在該社區居住不足3年,都可劃入“新居民”的行列;38人中有26人在非公立機構就業,占68.4%,基本符合外來人口的就業情況;38人中接受過高等教育的只有16人(大專本科各8人)、占42.1%,另外22人中14人接受高中教育(占36.8%)、8人僅完成九年義務教育(21.1%),與流動人員的學歷情況基本相符。
這些流入人口正處于工作、安居、置業的關鍵年齡段,且不少人都涉及子女教育、老人贍養等問題,可以說是我國現流動人口的主力軍,他們的觀點與想法對于了解外來人員對社區建設與社會融合的需要是具有代表性的。
綜合115份有效調查樣本數據分析,可以得出當前茂南區的社區融合與社會和諧的幾方面的基本情況:
(1)在38名被調查的非本社區戶籍居民中有近一半的(17人、占44.7%)無法適應并接受本社區的語言與風俗習慣,18人(占47.4%)只能部分接受本社區的語言和風俗習慣。
(2)在38名被調查的非本社區戶籍居民中僅有7人(占18.4%)享受過社區提供的基本公共服務(如社會保障、就業指導、基本醫療、文化活動等),有17人(占44.7%)了解但未享受過社區提供的基本公共服務,另有14人(占36.9%)對此類基本公共服務完全不了解。
(3)在38名被調查的非本社區戶籍居民中有29人(占76.6%)從未在所居住社區履行過基本公民權利,其余9人雖然在所居住社區履行過對本社區公共事務的參與、監督等公民權利,但并未能行使選舉權與被選舉權,而且即便能行使社區公共事務的參與、監督等基本公民權利,但除了1人是能夠定期行使權利外,其余8人也只能偶爾行使對本社區公共事務的參與、監督權利。
(4)在38名被調查的非本社區戶籍居民中,有16人(占42.1%)從未參加過社區組織舉辦的文體、社交、志愿者等活動,尤其是更能體現居民責任感、自豪感和榮譽感的社區志愿者、社區環保、社區募捐等社區公益性活動的外來居民僅有12人(占31.6%)。
相較于本地戶籍居民的調查數據而言,外來人員在所居住社區所有基本公共服務情況、所履行基本公民權利的情況遠遠落后,從而導致了他們在社區中處于被邊緣化、被排擠甚至被隔離的情況。這種被邊緣化、被排擠甚至被隔離在根本上是由我國現行戶籍制度及附著于戶籍制度之上的社會福利享有與公民權利行使資格所造成的,所以在調查中體現出本社區戶籍居民與本社區非戶籍同樣都深感戶籍對于他們的生活與發展(如就業、醫療、養老、社會保險)等的重要性(本社區戶籍居民中的72.1%、本社區非戶籍居民中的73.1%);但除了戶籍制度的根本原因之外,外來人員難以適應本社區的語言和風俗習慣、缺乏在本社區展現自我風采、實現個人價值、增加尊重認同的機會,也是導致所調查的六個社區中外來人員普遍存在著失落與隔閡的重要原因。
對有效樣本的綜合分析比對可看出,當前茂南區基層社區的外來人員與本地人員之間的社會融合程度仍然較低,新老居民之間的社會隔閡與心理界限仍然普遍存在。造成這一現象的根本原因是我國的戶籍制度所確立的城鄉二元結構,導致戶籍居民與非戶籍居民在公民基本權利行使、基本公共服務享有、基本社會福利獲得等與公民的生存和發展密切相關、事關社會和諧與公平正義實現的制度性不平等的存在;而直接原因則是由于外來人員、新居民在語言文化、生活習慣等方面與本地社區文化氛圍不適應,并且在與自身利益直接相關的本社區公共事務的管理中被隔絕在外、無法參與,從而導致心理上的孤立和利益上的損害。
黨的十八大報告明確提出了:“加快改革戶籍制度,有序推進農業轉移人口市民化,努力實現城鎮基本公共服務常住人口全覆蓋”的要求,探索、推動戶籍制度改革,實現基本公共服務全覆蓋與均等化,是促進公平正義的社會環境的形成、加快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基本要求;與此同時,充分發揮地方政府創新能力,通過地方治理的改革與創新加快外來人口、新居民與本地人員、老居民的相互融合,從而增強社區內在凝聚力、激發社區居民活力、塑造社區基本認同,對于推動作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基本單位的和諧社區的建設,從而實現我國的社會穩定與持續發展,促進社會公平正義,同樣具有至關重要的意義。
3 茂南區和諧社區建設的政策措施
由于茂名市仍是經濟不發達地區,地方財政實力與發達地區、中心城市有很大的差距,所以在當前和今后較長一段時期內,不能也無法通過大規模的財政投入、貨幣補貼等方式,加快對外來人口、新居民的社會保障、社會福利、基本公共服務的差異、落后狀況的改變,因此,在促進居民相互融合、構建城鄉和諧社區的過程中,更需要通過地方治理方式的改革創新,在體制機制上尋求新的突破,從而為所有公民創造公平正義的制度環境和自由平等的社會環境。同時,要充分發揮社會組織、公民團體的力量和作用,在維護和保障城鄉居民自治的原則基礎之上推動基層群眾自治制度的發展與完善,引導、鼓勵、幫助外來人口融入當地社區,實現新老居民的相互融合。由此,在促進社會融合、構建和諧社區的過程中,應充分發揮政府、社會、公民等多方面的力量,走出一條“政府引導、社會支持、平等參與、共建共享”的基層治理改革與社會治理創新的地方特色道路。
3.1 政府是基層治理改革與社會治理創新的主體
政府不僅擁有較為集中的財政經費與公共資源,更重要的是政府在公共決策制定與公共管理實施中所具有的主體地位,能夠通過政策引導、財政激勵、資格核定等各種方式,推動基層治理改革與社會治理創新。茂名市、茂南區政府應該在按照上級政府的部署要求逐步推動我國戶籍制度改革和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改革的基礎上,根據本地區的政府財政實力、社會發展狀況、居民現實需要,有計劃、有步驟地推動基層治理結構改革與社會治理體制創新。因此,可考慮在以下幾方面進行體制機制改革:
(1)進一步完善基層群眾自治制度,探索外來人員通過社區議事會、社區戶代表會議等方式,參與本社區基層自治工作,通過發展社會主義協商民主,使外來人員與本地戶籍居民能夠一起管理社區公共事務、發展社區公益事業、增進社區公共利益。
(2)可考慮選擇部分發展速度較快、自治程度較高的社區,試驗新老居民共同參與選舉、賦予符合條件資質的外來人員同等的選舉權與被選舉權,或由外來人員選舉自己的代表參加社區居委會或村民委員會。
(3)試點、推動農村集體產權改革,為農民平等進入城市、城鄉居民自由流動提供制度保障,并以此理順政經關系、政社關系,激發農村集體資產的流動性、增強農村集體資產的活力、保護并增進農民的合法權益。
3.2 社會是基層治理改革與社會治理創新的載體
不僅是基層治理改革與社會治理創新的直接受益者,更是基層治理改革與社會治理創新的主要參與者。尤其是對于財政實力較為薄弱、公共資源較為缺乏的茂名市而言,通過政府的政策引導激發社會活力與動力,發動社會組織、公民團體和普通市民參與基層治理結構改革與社會治理體制創新,是十分必要且尤為關鍵的。在促進社會融合、建設和諧社區的過程中,可以從以下幾方面充分調動、發揮社會力量的作用:
(1)引導、支持、鼓勵高等院校、志愿者組織、企事業單位等,通過社會實踐、志愿服務等方式,幫助外來人員學習本地語言文化、了解本地風俗習慣,并可以為外來人員提供就業指導、為外來人員子女提供第二課堂活動等各種社會服務。
(2)充分調動本社區老干部、老教師等老同志的熱情與積極性,建立社區離退休老同志與外來人員“一對一”聯系機制,幫助外來人員適應本地生活,了解外來人員的困難需要,緩解外來人員的困惑迷茫無助,從而促進外來人員與本地居民的相互融合。
(3)充分發揮地方高校的人力資源與專業技能優勢,支持高等院校師生進入社區為外來人員提供各類社會志愿服務、舉辦社區公共文化活動,并探索建立“高校師生為主力、志愿服務為主體”的普惠所有居民的社會工作實施試點。
3.3 公民是基層治理改革與社會治理創新的基本單位
只有在基層治理結構改革與社會治理體制創新過程中加強包括新老居民在內的全體社區成員的平等參與、協同合作,才能幫助外來人員樹立起主人翁意識與責任感、獲得社會尊重與認同,從而才能促進外來人員與本地居民之間的相互融合,在社區由新老居民共同塑造出社區集體意識與社區公共利益。因此,要促進社會融合、構建和諧社區,就必須使外來人員能夠平等地參與到社區的公共事務管理、公益事業發展和公共利益維護的過程中,讓外來人員的力量能夠得到發揮、價值能夠得到凸顯、作用能夠得到體現,從而既增強外來人員的成就感、自豪感、榮譽感,又能讓本地居民認識、接受、認同外來人員的貢獻和價值。促進社區的平等參與、協同合作,可以從以下幾方面進行探索:
(1)充分激發外來人員社會責任感與主人翁意識,鼓勵他們參與社區志愿服務,協助居(村)委會維護社區治安、保護社區環境、關愛孤寡老人、舉辦社交文體活動等。
(2)通過在社區議事會、居民(戶)代表會議中增設外來人員代表,促進外來人員平等參與社區公共事務管理,以維護和增進自身合法權益,從而促進新老居民在根本利益上的一致。
(3)通過舉辦各種社區活動加強社區內外來人員與本地居民之間的交往溝通,形成遇到困難相互幫助、發生問題協商解決的社會氛圍,從而增進新老居民之間的認同感、增強社區內部凝聚力,以促進外來人員與本地居民之間的相互融合,最終推動和諧社區的建設。
4 結 語
基層治理結構改革與社會治理體制創新的根本指向是要實現“共建共享”的社會利益格局,即全體社會成員共同努力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事業,全體社會成員共同享有改革開放的巨大成果。
“共建共享”不僅是構建公平正義的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根本原則,也是實現中國夢的基本要求,正如習近平總書記在2019年3月17日十二屆全國人大一次會議閉幕會上的講話所提到的,要“保證人民平等參與、平等發展權利,維護社會公平正義”就必須讓全體中國人民“共同享有人生出彩的機會,共同享有夢想成真的機會,共同享有同祖國和時代一起成長與進步的機會”。
在城鎮化快速發展和人口、資源自由流動的時代背景下,無論是本地居民還是外來人員,都在為經濟發展和社會進步付出辛勤勞動、做出巨大貢獻,都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發展和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建設者,都應該平等、公正地享有改革開放與現代化建設的偉大成果。而實現“共建共享”的中國夢,其根基就在每個城鄉社區,因為社區是公民最基本的生活共同體,是公民的基本權利行使和切身利益維護的直接體現。
因此,要通過基層治理結構改革與社會治理體制創新,逐步推動新老居民對社區公共事務的平等參與、社區公共管理的協同合作,幫助本地居民接納外來人員、幫助外來人員融入當地生活,以新老居民之間的相互融合在社區內構筑起集體認同和公共利益,才能最終實現社會穩定與和諧,并推動公平正義的社會主義制度的不斷完善與持續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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