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劇《暗戀桃花源》的主題解析

潘朝暉

【摘 要】從歷史的角度而言三十年時間并不是很長，但也經歷了幾代人，《暗戀桃花源》贏得了幾代人的熱愛，因此我們對《暗戀桃花源》可以作出這樣的判斷：它是中國話劇史上的一部經典之作。

【關鍵詞】“暗戀桃花源”;解析;總結

1.引言

《暗戀桃花源》于1986年公演，至今已逾三十年。在三十多年的時光中，這部作品被無數次的搬上舞臺，贏得了越來越多觀眾的喜愛。每一次劇中的主要角色更換演員都會成為社會上的一個熱門話題，引來各方媒體的爭相報道。據不完全統計，僅在大陸就有黃磊、孫莉、何炅、朱媛媛、謝娜等著名演員參與演出，上演的場次堪與《雷雨》《茶館》等經典名劇比美。此外，它還被搬上銀幕，其中的女主角云之凡由風靡華人影視圈的著名影星林青霞擔綱主演，更使得此劇名聲大噪，一時風頭無兩。毋庸置疑《暗戀桃花源》已成為中國話劇發展史上里程碑式的作品。

2.主題解析

關于《暗戀桃花源》的形成，一個廣為人知的說法它源于賴聲川從友人處聽說的一件事：某一次該友人去觀看彩排，卻遭遇了一件讓人哭笑不得事。當時該劇下午彩排，晚上首演，中間只有短短兩小時的間隔，卻還要安排一場小學生的畢業典禮。沒等戲彩排結束，小學生就被組織入場，并且要把鋼琴、講桌等搬上臺。受此啟發，賴聲川他們在劇中設計了兩個劇組——《暗戀》《桃花源》在同一舞臺、同一時間彩排。《暗戀》劇組先到劇院開始彩排，正在排戲之中，《桃花源》劇組來了，演職人員都擁到舞臺上，并且置疑為何《暗戀》劇組在此。《暗戀》的導演表示他已向劇場管理方承租了該場地。趁導演去拿合同時，《桃花源》劇組占據舞臺開始排戲，但并未能排完，《暗戀》劇組的導演就拿著當天租場的租約回來了。可是《桃花源》的導演并不示弱，表示他也有今天的租約。不過此時他的麻煩來了，他劇中的一個主布景被運到下一個演出城市了，他不得不暫停演出去找那個背景畫。趁此機會，《暗戀》劇上場繼續彩排。可是《暗戀》依然未能排完，導演對主要演員的表演不滿意，認為他們無法演出自己內心所想要的樣子，可男女主演又無法了解導演想要的樣子究竟是怎樣的，于是導演陷入痛苦之中，戲也無法排下去。找回了主布景的《桃花源》劇組乘機又卷土重來。最后兩個劇組居然把舞臺一分為二，各占一邊同時開始彩排。這還不夠亂的，中間還穿插了一個到劇場來約會的女人，逢人就問是不是劉子驥。

看似有些雜亂的劇情，其實卻有很多的聯系。在《暗戀》中，云之凡讓江濱柳選擇一個最理想的去處，江濱柳認為最好的當然是上海，可云之凡卻回憶起在昆明躲避日本飛機轟炸的經歷：她和家人到了“一個好特別的地方”，“滿山都是野花”“那兒人說話我們完全聽不懂”。這個地方不正是桃花源嗎？當兩個劇組分占舞臺的一邊開始各自排戲時，兩個劇的臺詞常常串到一起，不是演員不夠專心，而是兩個劇的臺詞從邏輯角度而言特別容易混淆。通過這些細節，我們可以發現編導所要表現的主題是統一的，只是借用了兩個劇的形式罷了。當然這種統一不是單一，結合劇情，我認為《暗戀桃花源》的主題可以有以下兩種解析。

最明顯的無疑是尋找。從《暗戀》到《桃花源》，包括穿插在兩個劇組中的無名女子，都有一條鮮明的線索貫穿其中，那就是尋找。《暗戀》中一對曾經的戀人江濱柳與云之凡因為社會的動蕩與變遷而失散，幾十年過去，江濱柳因病入院，獲悉云之凡也已來臺灣生活，于是就通過在報紙上刊登尋人啟事的方式尋找從前的戀人。其實自從兩人當年分開后不久，兩人就開始尋找對方，只是在那個兵荒馬亂的年頭，又到哪里去尋找，只能把對對方的思念埋藏在心底。如果說這是《暗戀》劇情中的尋找，那么劇情之外也還存在著尋找。《暗戀》的導演對男女主演的表演頗不滿意，可是演員問他哪里不對，他又無法解釋清楚，只是說那種感覺不對。其實導演心中也一直在尋找，因為《暗戀》一劇原是來源于導演本人的經歷，只是那段曾經刻骨銘心的經歷，由于隔了太久的歲月，居然也面目模糊起來，任憑老導演苦苦尋覓，卻只能說演員演得不對，而不能給予準確的解釋。《桃花源》一劇中老陶去上游打魚，無意之中發現了世外桃源，于是他返回老家去尋找春花和袁老板。而在兩個劇組之間穿插的那個年青女子，她一直在尋找，尋找那個叫劉子驥的人。正是尋找把這些不相干的情節聯系在一起，使得觀眾明白這些有些凌亂的情節都是編導的精心設計。其實，人生何處不存在尋找，古有《詩經》中對在水一方的伊人、不顧道路險阻的追尋，更有屈原的“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現代文學史中戴望舒在江南的雨巷中尋覓丁香般迷人女郎的詩句廣為傳唱。在西方，歌德的名著《浮士德》中浮士德博士的追尋更是給全世界人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此可以說，尋找是人類共同的體驗，只不過各自尋找的目標不同而已。從這個角度而言，此劇便有了一種跨越時空的魅力。故事原本以彼時的臺灣為背景，劇情也有影射當時臺灣亂象之意，因此它能贏得臺灣觀眾的好評。可當它在大陸上演時，依然獲得了大陸觀眾的喜愛。想來這并不是緣于大陸觀眾對于臺灣社會狀況了解之故，也不是大陸觀眾也曾經歷過劇中所影射的紛亂嘈雜的時代，更多的應該是緣于對于劇中所刻畫的尋找的共鳴，緣于對尋找不得而痛苦的共鳴，以及尋找到之后但卻物是人非的感傷。

其次《暗戀桃花源》的主題可以概括失望。在《暗戀》劇組中，躺在病床上的江濱柳最終等來了云之凡，但云之凡早已嫁作人妻。江濱柳苦苦思念中得以見面的云之凡卻不是他要尋找的那個云之凡。面對此情此景，江濱柳只能徒勞地問云之凡這么多年來有沒有想過他。這只不過是江濱柳失落與痛苦的證明而已。江濱柳的失望不僅要讓觀眾去思考其背后的原因：在歷史的大動蕩、大變遷面前，個人是渺小的、無力的。這恰恰是歷史的長河中非常普遍的現象。想來也是打動不同地區、不同時代觀眾的重要因素。在《桃花源》劇組中，老陶在去河流上游打魚的過程中發現了世外桃源。美好的環境，美好的人際關系，都讓老陶感動不已，于是他決定回家帶妻子春花一起到桃花源生活。可是當老陶回到自己的老家時，他發現老家已是物是人非。袁老板不再衣著光鮮，不再氣勢凌人，春花也變得十分憔悴，并且春花和袁老板已生下一個孩子。面對突然出現的老陶，他倆以為老陶變成了鬼來找他們報仇，又鬧出了一出笑話。對于老陶而言，懷著美好而來，只能帶著深深的失落而去。

劉子驥在陶淵明的《桃花源記》中原是那個去尋桃花源而不得的人，在《暗戀桃花源》一劇中，他就如愛爾蘭現代主義劇作家塞繆爾·貝克特的代表作《等待戈多》中的戈多一般，從頭至尾都沒有出現過。不過即使那個女人找到了他，是不是也會如江濱柳找到了云之凡，老陶回家去接春花，最終收獲的是失望呢？也許這正是此劇需要告訴我們的：在我們的人生之中，失望是不可避免的，雖然導致失望的原因各不相同。正如同尋找一樣，失望也是我們共同關注的重要內容之一。此外，失望背后各不相同的原因，也讓觀眾不勝感慨。

3.總結

賴聲川說：“《暗戀桃花源》的成功，在于它滿足了臺灣人民潛意識的某種愿望：臺灣實在太亂了，這出戲便是在混亂與干擾當中，鉆出一個秩序來。讓完全不搭調的東西放到一起，看久了，也就搭調了。”客觀來說，《暗戀桃花源》顯然不局限于此，它的不搭調完全是導演精心設計的產物，并且，它的成功也不是一時一地。正如本文開頭所言，它已成為中國話劇史上的經典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