懺悔（外二首）

浦君芝

你做出一個決定之后

就沒有秘密，從下一秒開始

把事件說清楚

哪怕是對著窗臺上的麻雀

哪怕它們聽不懂你說些什么

說清楚還不夠。那就需要

最大的真誠，坦露自己的內心

一句一句地講清因果

講清良心上受到的責備與難受

誰也不會讓你這么做，這一切

完全出于自愿與誠實。盡管那只麻雀

受驚了飛走了，也對你

說了些什么，你永遠也聽不懂

故 地

這是許多人喜歡談論的話題

仿佛不聊及就是忘本，就是不愛

想到九浙塘邊廣袤的田野

樸素的糧食、蔬菜與陽光雨露

流淌在我們的血液里

想起那些手心里的豌豆花

汗涔涔的模樣

在農舍墻根下曬太陽的花貓

無暇顧及不遠處“鐵環”滾動的聲響

黃昏時，炊煙飄向百無聊賴的天空

一些神秘的東西，向下

向泥土深處扎根

可是，可是我們已經遠離

并已經讓自己變得面目全非

唯有一些野草瘋長的廢墟

會替活在城市中的我們悲傷：

“有些人與故地，再也不能心心相印。”

“索取時，從來沒有人會顧及它的感受。”

叫化灣

那一定是被生命里的時間馬蹄

奮力踏過的地方

那一片水灣，浸潤著誰的青春

浸潤著一段純純的情感

不遠處，虞山的陰影

臉色凝重，有一只空瓦罐

順著叫化灣的水流

悄悄地與一朵浪花遠走他鄉

你猜不透浪花的心思

它隨時可以拋出一滴晶亮的諾言

感動一些水灣灘邊的目光

長成苦苦等待的青苔

你就是其中的一塊青苔嗎

望著水流的弧線，凝滯的雙眼

仿佛探視到浪花底下的奔涌

沖刷著一些隔世的冤情

于是，你感覺自己在水灣

有一些隱秘已久的傷口

開始隱隱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