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余八卦

王淼

有種流行的說法：“女人間的友情建立在繞舌上，男人間的友情以酒肉為中心。”按這種說法，八卦新聞似乎多為女性愛好。擅長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只要扎堆聊天，喝酒吃肉，最八卦的話題大不了是朋友圈中誰又離了婚，誰又討了年輕漂亮的新老婆。半醉中，多半是“彼可取而代之，”“大丈夫當如是也”之類的羨慕，很少有國內市井愿人窮恨人富的嫉恨。

據考證，八卦和新聞的關聯度最為密切。最早怕是香港和臺灣的自由傳媒為了增加銷售量，副刊娛樂版瞄準最好虛偽、最為淫亂的影視、歌舞圈，以“奶頭與枕頭”為每日固定主題，再學德國圖片報和英國太陽報，刊登禁異話題，挑戰領袖權威，專揭陰暗面，以聳人聽聞的方式吸人眼球。此外，藝術界、影視界推出層出不窮的新星，每日刊登大幅俊男美女的裸體照片來取悅讀者。為避免相關法令和社會不良反映，采用模糊馬賽克或八卦圖遮擋住照片上的一個中心兩個點，打有八卦圖記號的新聞圖片便被戲稱為八卦新聞。

既然八卦新聞出身報刊名門、學貫中西，就不能屈才，理應受到海內外報人、編輯和記者的更多力捧，起碼應并列于“八榮八恥”之列，以豐富多彩的趣味娛樂百姓。這樣一來，首先受益的是無聊打發時光的閑人。“間關鶯語花底滑，幽咽泉流水下灘。”茶余飯后，自稱“資深美女”的七姑八姨學港臺八卦娛樂版，酣暢交流身邊八卦新聞，通常成了每次聚會的聊天主題。

比如，我最近陪我老婆去參加某婦女會的“美容、插花”講座。看到一個個小圈子跟本不聽臺上老師的講演，只醉心于交換最新的八卦。隔座的老熟人之間除了多日不見的寒喧，無外乎不停地相互交流張家長李家短的道聽途說，各家老婆們個個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樣，嘰嘰喳喳，聊得皆大歡喜，可憐的講座老師，一人在臺上唱獨角苦戲。

如果把這樣的聚會看作是女性傳遞八卦新聞的途徑，那男人間是不是就不愛八卦閑言呢？事實上，男人繞起八卦來，比小女人有過之而無不及。幾周前，一個平時往來較多的熟人老陳突然打來電話。寒喧一陣天氣、足球賽過后，老陳在電話那頭壓低聲音、迫不及待地告訴我：“給你說個事兒，你可千萬不能告訴別人。”

國人都知道，這就是私人八卦頂級揭秘的前奏曲和注意事項。心想此番必有爆炸性的八卦新聞，不聽就辜負人家把我當聽友的意愿。我便發誓說：“當然當然，哥們兒你放心好啦，嚴刑拷打俺也不說，中了美人計也不講出去。”“你知道不？我們的校友張老三出事了，搞不好，即將入職副所長的帽子都要給他摘下來。”

我知道張老三曾是老陳舊日的短期同事，在同一科室。兩個冤家面和心不和，互相嫉妒，關系緊張。幾年前，張老三被領導相中，混得春風得意，以四十八、九歲的最年輕年齡，入選副所長候選行列。老陳平時提到張老三，有一百個不服氣、一千個不甘心。此時打來電話，向我關切起張老三的政治前途，必然是想要吐口惡氣。

我原以為自己早已遠離了八卦的是非之地，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對這類“是牛頂死馬，還是馬撞死牛”的八卦向來不關心。可電話里，老陳硬要我仔細聽，還一五一十地講了張老三這次遇到的人生大劫。原來人怕出名豬怕壯，就有眼紅嫉妒的好事者使絆子打悶棍。張老三于一年前出的一次風頭，替他晉升副所長立下汗馬功勞，可最近被內行揭露為造假之嫌。這則消息一下刺激了眾多潛水看客的八卦欲，張老三當下就被網絡上無數看不見的同行死死摁在地上狠砸猛打。潛水看客個個興奮莫名，有的抽空飽以老拳，有的偷閑掄起磚頭，反正躲在暗處打黑拳絕對不會露出真人相。

老陳收線前話題再一轉，又說他認識的圈子里，哪幾個熟人的性傾向有偏差，建議我進某某網去看八卦。我忍無可忍可忍喝住老陳，直言不諱說我最好的朋友就曾在那家網站義務做過網管，還在一些禁異話題上舞文弄墨，我朋友寫作的原則是，與人為善，絕不攻擊誹謗他人。

八卦電話結束前，老陳還繼續快意地嘮叨著張老三在抄襲丑聞的油鍋中痛苦掙扎。看來，有的男人骨子里也酷愛八卦，尤其愛殘酷血腥、帶黑色幽默的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