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年紀還小的時候

黃英

很久很久以前，當世界年紀還小的時候，人類還沒有出現……

很久很久以前呀，當世界年紀還小的時候，世界上的一切也都很小……

于爾克·舒比格的《當世界年紀還小的時候》，讓我想到在人類的童年時代，我們的祖先對宇宙和人類的起源有著各種各樣的瑰麗幻想（如盤古開天辟地、希臘神話故事），進而又想起當我們自己年紀還小的時候，頭腦還沒有被條條框框所限制，思緒像一匹野馬，自由自在地馳騁。我們總愛做稀奇古怪的白日夢，世界是柔軟的，可塑的，在我們眼中扭曲，變形，翻轉，呈現出光怪陸離、顛倒錯位的異象，就像舒比格所寫的那些小故事一樣：

城市長了腳，會四處流浪，一個男人要去這座城市探望母親，卻在十年后才找到它，而此時，他的母親已經病危。（《流浪的城市》）

高大的巨人家族生出了一個矮小的男孩，這個男孩有多小呢？小到在姐姐的頭發里不小心就會迷路。（《小巨人》）

翅膀殘缺、流落人間的天使，既飛不上天堂，也無法融入凡人，找不到歸屬，只能暗自神傷。（《女孩和天使》）

老鼠嫌棄自己的吱吱聲，于是趕走了它，接納了獅子的吼聲;吱吱聲卻對老鼠“癡心不改”，每天都在附近的空鼠洞里等待舊主人發出“獅吼”……（《獅子的吼聲》）

這些荒誕的變異錯位或充滿喜感，讓你忍俊不禁，或蘊蓄著悲哀、溫情，令人感動唏噓。誰說孩子氣的異想天開，都是幼稚膚淺的胡思亂想呢？

“大孩子”舒比格的故事，有的就像從飄忽不定的想象中捕捉到的一部分，你可以說它是“殘缺”，也可以說它是一種意猶未盡的“完整”，比如這篇只有100多字的《邀請》：

盛夏，花園里。一群昆蟲在梨樹下飛來飛去，還快樂地唱著歌，我也跟著哼。我用一支木棍為錦葵支起支架，拔去雜草。我整理著花園，偶爾也停下來休息。

這時，一只蜜蜂飛過來沖我說：“今天是我們女王新婚大喜之日，我們想找一位主婚人，我們選中了你。”我拍拍手上的土屑，說：“謝謝，我該穿什么去呢？”

“翅膀。”蜜蜂說。

有的故事開頭不止一種，結尾也沒有定數，舒比格似乎無意提供確切的范式，他總是啟發讀者去探索各種可能性，去續寫、改寫出屬于自己的版本。“接下來的那天呢？一個月后？一年后？……”“如果有人不喜歡這個結局，可以自己想一個新的。比如……”“如果女孩一開始就選對了路的話，那么會發生些什么呢？如果……結果又會怎樣呢？”……作者不時從書里跳出來親切發問，渴望與你展開對話。倘若回應了這些疑問，你就不再只是一個聆聽者，而是化身為講故事的人，享受到了思考和創作的樂趣。

小讀者們，當你們年紀還小的時候，也許還不能完全讀懂這本書，不知道它在你們心里埋下的那粒種子，日后會開出怎樣的花來。不要著急，眼下，只要記住這份朦朧的感動就足夠了。請珍惜你們今天做過的夢，以及幻想過的事情，等你們長大了，再回首這一切，或許會發現它們閃耀著真善美的光輝，散發著靈性與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