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

雪松

梵音

熱貢的夜晚一片漆黑

黑到你能看到浩瀚星塵

即使在一片漆黑的屋子里

一片漆黑的田野中

一片漆黑的山壁上

漆黑中雨聲簌簌

能聽到蟲鳴

能聽到犬吠

也能聽到遠處寺廟的風鈴聲

雨水伴隨著青稞煙味

群山的輪廓在夜里潛伏在視線的盡頭

天地以為一切萬物都睡了

于是佛陀踏著青煙

伴著鈴聲

乘著泛著微微紅光的花轎

從山谷

從河畔

從麥場

從寺廟

從夢里悄悄地走來

有雨聲

有蟲鳴

有犬吠

有風鈴

有腳步

有梵音

這些佛陀挨家挨戶

從正門進去

順著喇嘛唱著的歌走了一圈

在每戶屋門前輕點一下

搖一聲法鈴

叮的一聲

塵世間的煩惱事

就隨著夢在日出時分消失不見

酥油燈點亮了一座廟宇

守夜的僧人看著佛

佛看著門外

于是僧人看到了塵間世事

菩提葉一落下

整個天下就被一盞酥油燈點亮了

佛說他也是凡人

不過看透了三界

于是就跳出來了

僧人看著佛笑了

我拿一生去看透三界

塵間陌路

人間世事

到最后才發現

所謂的看透

不過是走出了寺院的門罷了

無

無須多言

我又來到你身邊

撫摸著那依舊熟悉的夕陽

潺潺的河流還是義無反顧地流向遠處

我是被黃土地的乳房養大的孩子

在肌膚上

血液里

靈魂中

回到這里

望著你

我是可以感受到那股悸動

那股欣慰

只是我又糾結

不變的依舊

變了的讓我分不清楚

我為再次見到你感到安心

也為再次見到你感到無奈

我是被黃土地的脊梁撐起的孩子

站在那山坡上吹著清風

就如同與那清風一同隨你跳舞

然而

我也渴望一場雨

把這遺憾的故事洗滌

黃土地

我深愛的這片土地啊

我是你養大孩子

然而我此刻竟如此地愛著你又如此地

糾結著你

可是我還是回來的

我終究還是回來的

這是我的家

也是我靈魂的寄托

我聽過你在山谷中的那一聲嘹亮

我行走過你那創傷的大地

我見過你用孩子們的雙手剪出的世界

我讀過孩子們對你無數的贊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