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龍 杜巖石
5萬元辛苦錢不見了
老周是地地道道的舒蘭本地人,平時靠蹬三輪車為生。妻子秀琴是刮大白的,兒子小軍在外打工。一家三口,小家小戶的,日子過得挺平和。
2018年3月的一天,老周送完貨回家。和往常一樣,他取出鑰匙,準備開門。鑰匙剛插進鎖眼,門就開了,老周也沒多想,進了廚房,喝了碗涼水。轉過身,透過門縫,向臥室看了一眼。臥室的門半開著,地上有兒子的衣物。
看著凌亂不堪的場景,老周撥通了媳婦的手機,“咋把兒子的衣服扔得哪兒都是呢?”秀琴一聽,心里犯起了嘀咕,“我沒動兒子的東西呀!”說到這兒,秀琴猛然意識到了什么,扔下手里的活,徑直往家里跑。推開門,秀琴氣喘吁吁的,顧不上跟丈夫說話,三步并作兩步沖進北屋的臥室,打開衣柜,把頭埋進里面,沒頭沒腦地翻了起來。
翻了半天,秀琴一屁股坐在地上,面色鐵青,望著衣柜大哭起來。老周見狀,忙不迭跑過來要扶媳婦。秀琴目光呆滯,懊喪地說:“完了,5萬塊啊,全沒了……”
老周一聽,整個人像一下子掉進冰窟窿,號啕起來:“完了,咱家遭賊了……”
秀琴似乎清醒過來點兒,“我再找找,看還少啥沒!”夫妻倆分頭行動起來。老周這邊正忙活,臥室里又傳來妻子的哭喊聲,“兒子的貂皮大衣也沒了!”
老周操起手機打給兒子,開口便問:“你貂皮大衣放哪兒啦?”
小軍:“咋了,爸,我來吉林時穿的羽絨服,貂皮大衣在咱家柜里掛著呢。”
說起兒子小軍,今天都26歲了,從小在父親的棒喝與母親的溺愛中,他養成了兩面性格:一面是好高騖遠,一面是貪圖安逸,看著兒子不上進的樣子,老兩口不止一次私下里商量,“趁現在胳膊腿還靈便,再辛苦幾年,給兒子攢倆‘過河錢兒’。”還別說,幾年下來,老兩口還真攢下了5萬元。
“多年的孩子沒養住,讓貓叨去了。”辛苦的汗水付之東流,老兩口要多窩火有多窩火,坐在屋里愣怔了有一個時辰。還是老周見過世面,拉起老伴兒,“別鬧心了,趕緊去派出所報個案吧,或許還有一線希望。”
兒子到底回沒回過家
下午兩點,吉林省舒蘭市公安局北城派出所同往常一樣人來人往,值班民警王一峰正忙個不停。這時,老周兩口子深一腳淺一腳地跑了進來,見到王一峰就帶著哭腔說:“民警同志,我們報個案,家里遭賊了!”
見兩人氣喘吁吁地急得不成樣子,王一峰一邊安撫兩人的情緒,一邊從他們的話語中捋出了點兒頭緒。
一份書面報案材料很快形成了。王一峰立即向所長邵天豐作了匯報。見數額巨大,邵天豐立即給舒蘭市公安局刑偵大隊大隊長王樹新打了電話。
半小時后,王樹新帶領偵查、技術人員趕到了案發現場,會同派出所民警王一峰對現場展開了勘查。
整個勘查過程中,王樹新的心里始終充滿疑惑:老周家的防盜門雖有撬別痕跡,室內卻無明顯的足跡痕跡。從被盜現場看,只有小軍的房間凌亂不堪,而北屋臥室的衣柜卻擺放整齊,未曾翻動。
“這說明犯罪嫌疑人對老周家的情況很了解,不排除熟人作案的可能。”多年的辦案經驗使王樹新首先想到可能是熟人作案。
“家里最近來過什么親戚和朋友嗎?放錢的地方,除了你們兩口子,還有誰知道?”王樹新啟發著問老周。
“沒有啊,過了年,兒子就回吉林了,親戚朋友都知道我倆整天在外面忙活,所以也都不來了。”說著話,老周似乎還在腦子里努力搜尋是否有誰來過,“放錢的地方就更不用說了,除了我倆,不可能告訴外人。”
回到派出所,在案情分析會上,王樹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由于案件突發,單純依靠老周兩口子的描述無法打開破案局面,下一步兵分兩路開展工作。第一路負責圍繞老周家周邊環境及附近群眾進行走訪,重點調查案發現場附近出現的可疑人員。第二路負責調取老周家附近幾條通道沿途的所有監控錄像,發現可疑人,立即鎖定。”
當晚6時,第二路向王樹新報告:“老周家小區樓下不遠處的一個商鋪外有一處監控,可以看到老周家所在住宅樓單元的全部畫面。”
王樹新調取了視頻監控錄像,并與老周一起回看。在一幀一幀的回放過程中,老周突然間頓了一下。
“停。回放30秒。”細心的王樹新看出了老周的異樣,示意民警鎖定畫面里那個穿羽絨服的可疑人。
畫面顯示,當日12時23分32秒,一個青年男子從老周家的單元門口出來,兩只手分別拎著一個包裹。
這次,老周看清楚了,用手指了指固定的畫面:“小軍,我兒子……”
帶著疑問,王樹新仔細查看了完整的視頻畫面。最終確定,除了小軍,沒有其他人進出過這個單元門。
老周隨即給兒子打電話。電話那邊,小軍表現得有點不耐煩:“爸,啥事啊,我老忙了,沒時間接電話啊。什么?回家?單位忙,走不開,老板不給假啊……”
孫吉樹把老周兩口子叫到一起,讓他們進一步確認畫面里的人,“確認嗎?是不是你們的兒子?”
兩人同時點了點頭,“嗯,是。”
“可我兒子從小老實本分,絕不會做出這種事兒來。”秀琴若有所思,喃喃自語道。
“如果不是小軍,他為何恰巧在案發當日回家了?又為何跟父母撒謊?如果是小軍,目的又是什么?”王一峰一邊做老周兩口子的思想工作,一邊從小軍的個人信息入手進行排查。
“當天下午,有一筆2萬元的現金進了小軍的銀行賬戶。”第二天上午,王一峰的調查結果很快反饋回來。
偷錢的果然是他
現在,所有的疑點都指向了小軍。
在老周兩口子的電話催促下,下午3點,小軍來到了北城派出所。
訊問在一分一秒地進行,小軍一臉的無奈,一口一個不知情。
韌勁兒十足的王一峰又怎會輕易放棄。他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從法律、政策等層面對小軍進行教育和疏導,“要知錯改錯,不能害家人害自己。”
當提及家人這一話題時,小軍突然低下了頭。十幾分鐘后,他終于開口了,而且語出驚人,“別找了,就是我干的。”
隨著小軍的供述,王一峰逐漸厘清了這起盜竊案的頭緒。
小軍在吉林市找了一份打網絡游戲的工作,但好景不長,他又缺錢花了。小軍開始向朋友借錢。時間長了,朋友也不肯借給他錢了。這時候,他想到了父母,但不是“借”,而是“偷”。
春節的時候,他聽父母提起過這些年給他攢了一筆錢,而且他知道,父母沒有到銀行存錢的習慣,這筆錢肯定放在家里。他還知道,父母白天都在外面干活,家里是沒人的。這天,他跟老板請了假,乘車回了家。
見到衣柜里的現金,小軍心花怒放,隨手拿起兩捆,揣進事先準備好的包裹里,又想了想,索性把剩下的三捆都放進去了。準備離去時,小軍突然想起了父親。這些年,因為不聽話,他沒少挨父親揍,這次要是被他知道了,還不得挨一頓暴打?這種恐懼讓小軍坐立不安。于是,他回到自己的臥室,將衣物亂扔一氣,又把自己的貂皮衣服裝包里。臨出門,他找來撬別工具,將房門的鎖具撬變了形,又用力在上面劃了幾道很深的痕,隨后離開。
回吉林后,他還外債用了3萬元,剩下的2萬元存到了自己的銀行卡。他心里一直盤算著,這事兒壓根就跟自己“沒關系”。至于父母丟了錢會急成什么樣子,他想都沒想。
當王一峰、周嚴把追回的2萬元現金交到老周夫妻倆的手中時,二人先是緘默,而后是一陣痛哭。畢竟是親生骨肉,老兩口央求王一峰,“念在我兒子是初犯,放他一馬吧!”經過批評教育,小軍被父母帶回了家。望著三人離去的背影,王一峰慨嘆,“這一家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