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蘇州園林中的光影藝術

李泊誼

摘要：光影作為園林景觀的一個重要元素，對園林空間氛圍的塑造及其重要，它雖無處不在，不時不在，但卻一直被我們所忽略，本文論述了筆者在蘇州園林考察光影之經驗感受，強調個人對光影的主觀性，視覺感受與心理暗示能讓光影世界變得更為豐富。

關鍵詞：光影、園林、景觀、元素

一、自然光

“世界上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發現美的眼睛。”光影瞬息萬變，不可捉摸，與那些實在的可以很輕易看到的美景不同。發現它需要絕對敏銳的觀察力。

園林中總可以瞥見各異的窗臺，鏤空的窗臺就像是一個相框框住窗外的景色，于是便有了聽雨軒的“窗虛蕉影玲瓏”。可是，閃爍的光影并不常常會出現在這些人為的引人注目的“相框”中，你所需要的是自己找到那隱藏著的“相框”從中窺見它，窺見它，即也是窺見整個世界。

在獅子園的假山上徘徊，通過某個石頭的一個洞我瞥見陽光打在彩色的有著五邊形圖案的玻璃上，那玻璃顯得異常純凈透明，窗旁少許凌亂的植物有一搭沒一搭的打在窗上，打在跟著它跳動著的影子，窗前有談笑風生的兩位少年，是顯得那般怡然自得。陽臺上慵懶踱著步的貓咪的眼眶亦是一個相框，睜開眼呈現的或許是小角落的光影，閉上眼卻可感受浩瀚的世界！

二 、鏡中花

在園林中時常可以看到一面面干凈明亮的鏡子，且擺設往往有著深切的意義，常見與鐘和花瓶至于高堂之上，意在愿男人在外平平安安，女人在家心靜如水。

達芬奇說：“畫家的心當像一面鏡子……如實的反映安放在鏡前的各物體的許多色彩。”可見，鏡子的一大重要特點便是如實的有形的反映不做假不粉飾的活生生的真實。另外，鏡子更有它的虛幻之美，即“可望不可至于眉睫之前”。故鏡子中呈現的光影最為讓人癡迷：鏡子可以當做一個相框框住里面找到的光影，陽光可以照在鏡子上給鏡中景物鍍上一層金光，通過鏡子折射的光線灑在景物上又能再次呈現在鏡中，這樣，反反復復，千變萬化，像是把陽光剖解，接二連三的把每一瞬的光影淋漓盡致的浮現在鏡子上，神秘而令人向往。

獅子園的一堂之內便放置了一個橢圓的落地鏡，站在鏡子的左邊，我看到一束陽光干凈利落的射在圓桌上，桌子旁放置的對立的兩條凳子像朝拜的臣子，在暗處頌贊著上天普濟的榮光。站在鏡子的右邊，我看到堂門口絡繹不絕的游客，他們踩著規律的有著古典圖案的欄桿影子，或是佇立或是彳亍。在不同的角度看鏡子皆是不同的風景，不僅感覺上擴大了空間，也給了我們更多不同的體驗。

拙政園也有作為經典的船舫—“香洲”其中艙后部設置一鏡，它的作用是把中艙和后艙的空間分隔開來，同時增加畫舫內部的層次與景深。但更重要的是，他還可以“以鏡代畫”，承載著船外江水悠悠，郁木蔥蔥的獨特光景，并將鏡中景物推近，賦予其空明之感，還給這些景物加上一個“畫框”從而摒除了框外的雜景，讓視線更為集中聚焦在這鏡中景之上。

三、水中月

江南園林的布局往往少不了一面清澈的湖，湖上有小荷才露尖尖角，湖旁有假山樓閣交相輝映，實在是美哉。

《梅花墅記》作者鐘惺品園，總結出“慧著，靈于部署，達著，精于承受”的賞園造景之理。湖的布置往往被樹石亭臺所圍繞，我想，除了能用水襯托岸上的美景之外，更重要的是能在水面上幻化一座園林。清澈的水面像薄如蟬翅的絲綢，水中的“園林”被微風輕輕的擺弄著，屋頂時而斜，芭蕉時而歪，像鋼琴彈奏的五線譜那樣蕩漾、顫動。透明的水面更像是泡泡，似折射的光線，似浮動的歲月，波光粼粼，像銀河中的星星揉碎成粉末不均勻的灑在水中“園林”上，熠熠生輝。

網師園內便有一湖，荷葉像極了亭亭玉立的姑娘宛在水中央。雖然此去蘇州并不是荷花盛開的季節，但不難想象古時夏日炎炎，采蓮泛舟，吟詩作對，再來一壺涼酒，好一番怡然自得。秀美的湖石假山相互映襯，樹石之間荷花動人的清韻隱隱閃現，木質鏤空插屏和吉祥的傳統剪紙圖案在不經意間便映入眼簾，小姐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又在哪個雨夜邂逅了誰？隨著動蕩湖面的光影，思緒也像是蝴蝶般漫無目的的紛飛。

四、玻璃中的世界

在我看來，玻璃是一半空氣一半鏡子的結合體。隔著玻璃像隔著空氣一樣可以看到玻璃外的景色，看著玻璃也像看著鏡子一樣可以看到室內的樣子。就像是眼睛，既可以看到別人，又可以從別人的眼里看到自己。

鏡子里的光影上文已有提及，而空氣中的光影即肉眼直接看到的景色。其實，陽光是很純粹的，即使不透過任何媒介看它也會被它的光芒所折服，被它的溫暖所打動。在滄浪亭的假山上，我清晰的看到一束光從最高的太湖石上直接打在緩緩的少少的石階上，我仿佛聽到一聲噼噼啪啪的巨響，然后這束陽光也毫不留情的打在了我的身上，像寒峭的冰雪，頓時，徹底被融化。

透過玻璃，我可以看到這最真實的光影，同時，室內的景色也依稀在我眼簾晃晃悠悠，兩個景色像是重疊一般。然后你會突然很驚異地發現，原來，把室內古典家具搬到這青山秀水中會是這番的風景。不僅如此，根據你離玻璃距離不同，室內室外兩個景色的清晰程度也各有不同，盯著玻璃逐漸向它走進，就像是千千萬萬張對焦不同的照片像幻燈片般迅速閃過，像跳動的音符，翻動的章節，也許某張“圖片”會牽起你些許相思，些許惘然，但卻很難再次找尋到那個固定的位置。就像過往的歲月，都是用來懷念的。

除此之外，在園林中還時常會看到不同的彩色玻璃窗戶，遠看就像一朵朵形狀怪異的繽紛花朵。但很多人都只是走馬觀花看看罷了，但其實，真正的美麗的光影卻在這不經意的彩色玻璃之中。

不同顏色的玻璃就像是不同的顏色濾器，透過它再去看窗外的景色就像是以不同的色調與風格美化照片一樣。在網師園我有看到種用大面積藍色的玻璃進行點綴的窗戶。據說古時候夏日人們在窗邊飲茶閑聊就是透過這個藍色玻璃看湖邊的荷蓮，藍色調讓人倍感涼意，且看到的風景會很神奇的和下雨時看到的景色一樣，令人神清氣爽。現代人在夏天帶的墨鏡不同樣也是借鑒的這個原理嗎？毋庸置疑，不同的顏色會帶給人不同的心情與不同的體會，當時的人啊，是帶著怎樣的表情抱著怎么的感慨看著什么樣顏色玻璃的窗外？是繼續惆悵還是心情會有那么一絲好轉，靈魂會得到片刻清寧與安慰？

園林中光影之美總是在不經意間出現，又悄然無聲的消失。但相信只要有一雙發現美的眼睛，便能體驗到更美的光影、更美的世界。

漫游蘇州園林，短短幾分鐘便可以讓人感受到最純凈的光影，融化內心最深處的寒冰。故充分調動一切景觀元素來營造一個富有動態感、節奏感的光影世界，對園林建構而言尤為重要;而對園林寫生而言，對光影的描繪與重視也是個不可忽視的課題。

參考文獻：

[1] 楊玉霞：《光影對園林空間的影響研究》，《安徽農業科學》，2017年第45期。

[2] 王源、孔仿宇：《光影在風景園林中的藝術性表達》，《現代園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