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缺之美

姚秦川

幾天前，妻子在收拾衣柜的時候，拎出一件暗紅色的大衣，這件大衣是妻子幾年前去南方旅游時給自己買的。我掃了一眼，發現大衣已經變得土里土氣，早就失去了原來的華麗和時髦。我隨意地對妻子說道：“還留著它做什么，款式和顏色都不好看，不如再重新買一件新的。”

妻子聽了我的話后，微笑著搖了搖頭，然后開口道：“你知道嗎？這件大衣是我用自己第一次得來的獎金買的，也是我最喜歡的一件衣服。那時穿上它，同事朋友都說好看。現在雖然有些過時，但我覺得，它帶著一個時代的記憶，它曾讓我平淡的日子里增添了不少歡樂。”

說到這里，妻子嘆息了一聲，像是對我說，又像是自言自語道：“許多時候，當你疲憊寂寞的時候，無意中發現身邊那些并不是完美無缺的東西時，心情就會重歸平靜，因為，它們都曾經慰藉過我們的心靈。我想，這就是所謂的殘缺之美的魅力吧。”

妻子一番頗具哲理的話，讓我忽然對她口中所說的殘缺之美有了另一番認識：那些褪色的舊衣服，那些飄零的落葉和枯花，那些露出不整齊的牙齒的迷人微笑，以及那些布滿皺紋的手或者臉，不正是蘊藏在平凡之中的美嗎？這些美，也許就是妻子想要表達的殘缺之美吧？

記得父親在世時，很喜歡喝茶，于是，我們姐弟幾個經常會為父親隔三差五地買一些好的茶葉回來。我們總覺得，買回來的這些好茶，只有那些質地細膩、潔白無瑕的優質茶具才能和它搭配，才能沖泡那些高檔的茶葉。然而，父親還像以往一樣，取出他那個用了十幾年的搪瓷茶缸，隨意地捏出一點我們買的茶葉，直接倒入開水沖泡。

一開始，我們以為家里沒有好的茶具，最后，二姐自作主張地為父親買了一套精制的茶具送回去，她滿以為父親一定會開心地接受和使用。然而，父親只是輕描淡寫地掃了一眼那套茶具后，又不慌不忙地取了他那個早已顏色泛黑的搪瓷缸，若無其事地喝起茶來。我們又開始揣摩父親是不是舍不得用那套茶具，不過，等到幾年后父親離開我們時，也沒有用過一次。直到這時我們才明白，父親想要告訴我們的是：美好其實常會以簡陋的外表示人，一定要學會摒棄浮華，接受不可避免和不恒久的事情。有時候，你不尋求圓滿，事情反而會變得更加圓滿。

（摘自《博愛》2019年第6期）

品讀

殘缺之美的意義，不在于讓我們過著得過且過的生活，或是減少抱怨，而是在于讓我們明智地做出選擇，了解什么才是我們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然后努力地去做，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