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琴

【中圖分類號】 ?G635.5 ? ? ? ? ? ? 【文獻標識碼】 ?A ? 【文章編號】 ?1992-7711（2019）06-284-01

小琴，原名劉小琴，性別男，喜歡旅游，現在六十多歲了。

你曾是一名不錯的英語老師，后來因為教學成績不怎么樣而且又特別會旅游，你被調去主管學校的國際事務這方面的工作。一頭銀中帶黑的卷發，不知道因吸收了何方時尚元素而燙。明國樣式的一字胡，總是沾上沙拉和幾滴可樂，真的丑。劉小琴這樣一個溫文爾雅，嬌小可愛的名字偏偏安在你這糟老頭身上，而又偏偏你只符合這一堆形容詞中的較小。在我眼里一直是個又矮又糙卻活力十足的老頭。

今年初你病倒了，算了不講這么傷心的事情，先回憶下咱們的舊事。

我初識你是在初二，我們一起去首爾交流學習，你是領隊，我是被領者。那時周末你組織了代表團里的同學到學校兌換一些韓幣，我是第一個到的，你是第二個。我首先注意到你，你一身中西雜交的裝扮讓我在辨識性別之前困在的辨識國籍的問題上。誰知道你一口西鄉話：“哎呀，楊睿啊，還記得我吧哈哈哈哈哈……”“劉老師你好……嗯……”我挖空了心思也記不起你這樣一個人了，我沒認真回答你的寒暄，你也沒多問，換完韓幣，我們的第一次約會也就結束了。或許按你的說法，我們早就認識了，但在我這里，我剛剛對你奠定奇妙的感情基調。

起初在唐津郡我與你交往的時間不多，大部分的時候都是金姐陪我，哈！所以我也與你沒有什么交流。后面到了首爾，離開了金玟楚，我還在為她的不辭而別耿耿于懷，你卻受我爸的委托幾乎用鏈子牽住了我。所以去玄武門你保護我安全，在青瓦臺我的安保強度還沒有下任樸槿惠更高，去南山你也抓著我，坐個大巴你也用安全帶捆住我。都說強扭的瓜不甜，但我還就這樣和你嘮上了。

記得你總是裝作沒有零錢而騙我的錢去買咖啡和可樂，美其名曰傳統美德;你騙我人參雞里面有人參，烏冬面里面有烏冬，如果沒有李彥宏，我也許會相信你;可是在那以后我發現，我居然喜歡上你了？清晰地記得在星巴克買完飲品之后我們準備登機回國了，突然聊到英國，你好像被激發了什么神圣的敏感之處，動情的說：“那英國就好玩啦！坐飛機都要十幾個小時，除了不能抽煙，其他都好。”你不知道那時候我已經對你口中的英國充滿向往了。

初三畢業暑假，在確定了你也會去英國之后，我們一起踏上了旅途。又是在機場，在香港轉機的時候你說帶我去吃飯結果一溜煙你就不見了，后來我在泡面時我才找到在吸煙的你，你又騙了我十幾磅去買可樂，還用一年前的傳統美德論來騙我。乘機時，被你灌了兩罐可樂的我正憋得肚子疼，你也不閑著，在一邊笑的肚子疼，還教我一句所謂哲言：“憋shi日行千里，憋niao寸步難行”不知道這句話有什么用，只是讓你合不攏嘴，讓我疼得不行。

記得你在馬恩島你總用我飛機上的事情來嘲笑我，可你也每天早上都問我睡的好不好，習不習慣，睡了幾床被子，早上洗沒洗澡，用沒用沐浴露，早飯吃沒吃巧克力云云。雖然有些出于搞笑，但是這種每天準時的問候，我感受到的是被關心的溫暖。你也常在大巴車上偷拍我睡覺然后發朋友圈;記得你在垃圾桶旁吸煙讓我無論如何不能靠近，可在你不小心點燃垃圾桶時還是要我買水去滅火;記得你買冰激凌必定有一份是我的;記得你在走路突然沒事對我傻笑一通，很多時候你無厘頭的搞笑都讓我不知所措，審笑疲勞，那時候我常想我們年齡是不是有什么代溝，逆生長？記得你說：“你蠻有味啦，等你高中畢業帶你飛全世界啦！莫反悔啦，只是要點子米米啦！”你說要我去你那里補習，不是嫌貴，單純懷疑你英語水平。

當你在隊里吹噓你是如何一副老身板也能走完30英里義行時，只有我知道你中途坐了keith先生的車;我也知道別人不知道的是：你幾乎一己之力聯系起中美英韓四國交流，外出團隊所有事務，都靠你一個老頭搞定，你主持開辦了全英唯一的孔子課堂，每次世界孔子大會，你從不缺席。十幾年來你一直為一中的交流做著這一切，就算在倫敦遇盜，你也一個人扛了下來，你這樣沒日沒夜的工作，飛行，吸煙，喝酒……

今年你從馬恩島回來后就病倒了。在協和住了一段時間后就回了人民醫院。我爸說是霍金那病，你身體能動的部位越來越少……

我十月份來看你，給切了倆芒果，想像在旅游一樣和你一塊吃的。進病房后我發現里面很干凈，還有大落地窗，還有衣柜，畢竟是高干病房，好高級，但是我不希望你住那兒。你還帶著呼吸機呢，叫咱們怎么吃芒果呢？我爸說你肌肉萎縮，身上沒勁，喘不上氣。那好吧，我把芒果放桌上了。

你在睡覺，我們來之后你就被吵醒了，透過布滿霧氣的呼吸器我看得起你在笑，只是和倫敦時相比你少了幾分活力，說的話我也不太聽的清。看著你大熱天穿著秋褲也比我手臂細的小腿，平日酷愛損你的我此時居然有了幾分心疼。我問你會不會好一點，你用不小的力氣把頭偏向我這邊說：“……”我不知道你說了什么，你眨了兩下眼，重新從丹田運氣，又說了一遍：“……”我不知道說了啥，旁邊的婆婆給復述一遍：“她說你要聽話啦，莫跳碩皮啦，好點讀書他就會好一點夠！”那次我考的班上倒數第二，我也挺臉紅的。下電梯的時候為你不好的病情，也為自己不爭氣，挺傷心。

后來也可以說是想著你而努力了個把月，考了班上十幾名之后跑去醫院看看你好點沒，但是只看見一堆醫生圍著你，還有你從棉被里伸出的39小腳。

我想去你那里補習也不嫌貴也不懷疑你的水平，高考之后也還要你帶我去旅游，只有一點要求：你要比霍金活的還久，要康復。

作業也沒做，寫了倆晚自習。為應付老師的寫作任務而引發起對你的想念，竟一發不可收拾。

2018年11月

劉小琴老師于2019年2月1日12：45逝世，以此文表達對劉老師最真摯的感情與最崇高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