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慧琴
記憶深處,爸爸總說奶奶做的手搟面好吃。從小吃到大,一直生活在奶奶身邊的我,從沒有覺得奶奶做的手搟面有什么特別之處,總覺得不過是一碗農家面條。
兒時的我常坐在奶奶身邊,纏著她講過去的事情。解放前,身為共產黨員的爺爺從軍入伍,常年奔波在外,是生是死連個信兒都沒有。家里的一切重擔,就壓在奶奶這個小腳女人的肩上。日軍幾次大掃蕩,奶奶拖兒帶女,九死一生,總算熬過那段艱難的歲月。新中國成立后,從大鍋飯、三年饑荒,直到聯產承包責任制,罕有奶奶的手搟面登場,爸爸總是念叨著他最愛吃的手搟面、蔥花雞蛋面。
家里有個杏園,種了十來棵杏樹。每到春日,不管旱澇,總是開滿了明媚清新的花朵,一樹一樹的,十分招人喜歡。由于我跑得快,奶奶總是讓我在園子里看著,不讓別人采摘杏花。一朵朵杏花落了,就會結出一個個青杏果子。等到麥子黃時,便可以賣了換錢。這時候,奶奶便會犒勞我,給我做蔥花雞蛋面吃。
改革開放后,農村的生活也慢慢好起來,很多家庭用上了壓面條機,寬面條、窄面條、細面條、粗面條……各種面條應有盡有,做面條的花樣也層出不窮,蒸的、煮的、撈的、炒的……奶奶老了,手搟面也不經常做了。
如今,奶奶離開我們已經25年了。父親也從壯年步入遲暮之年,不管事業成功與否,在異地他鄉生活,總也忘不了家鄉的親人,故園的情懷。月是故鄉圓,水是井里甜,人是家鄉親。每每回到老家,看著人去屋空的院落,爸爸總是不由地感嘆:要是能再吃上你奶奶的手搟面就好了。
為了實現爸爸多年的夙愿,我和姐姐憑著記憶做起了奶奶的手搟面。盛面、添水、揉面、餉面、搟面,支鍋、放油、蔥花、炒蛋、加水、煮面……一個個環節做下來,忙得我和姐姐不亦樂乎。
手搟面馬上要出鍋了,再放點兒青菜、香菜、醋、小磨油……呵,真香,趕緊盛一碗給爸爸嘗嘗。“嗯,有點兒像你奶奶做的手搟面,不過……”爸爸邊吃邊回味,卻再也吃不出奶奶做的味道來。
于是,我和姐姐就經常做手搟面,希望喚起爸爸的味蕾記憶。后來,面做得多了,我才慢慢體會到,爸爸之所以說奶奶做的手搟面好吃,其實并不是指面本身,而是這質樸的生活以及手搟面里蘊藏著奶奶的愛,還有那古樸濃郁的家的氣息。
日子過得愈久,愈是記憶深刻。爸爸常說:“手搟面啊,還是你奶奶做的好吃!”
(作者單位:濮陽市自然資源和規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