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眼關公

王虓

凌晨1點不到，天氣悶熱，雷聲轟鳴。眼看烏漆墨黑的天空像是要下雷陣雨了。此時，我們所沖進一個渾身是血的男青年，他說剛剛有四個人襲擊了他。

報案人姓張，是堰橋工業園區電機廠員工。小張下夜班回家，途經堰北橋時，被四個男青年打了。小張說，那四個男青年赤著胳膊，一言不發上來就拿鐵棍砸了他的電動車，其中一個左邊臂膀上文著人像的青年手持菜刀，跳起來照著他的頭部、背部砍了好幾刀。一邊砍一邊喊：砍的就是你！

經過我們仔細詢問，小張事發前未與任何人發生過矛盾，那四名男青年小張也從未見過。我們分析，是否那四人砍錯人了呢？

我們將渾身是血的小張送往醫院后，連夜對案發現場周邊的店鋪、小區進行了走訪。兩個多小時下來，我們發現一條有價值的線索。據離案發地500多米遠的紅都理發店老板娘春梅說，當天夜里12點半左右，有四名男青年到她店里找小姐。被她拒絕后，其中一名男子還和自己發生了爭執，并揚言要拆她的理發店。她當時非常害怕，就早早關門歇業了。春梅向我們反映這些情況時手腳發抖，神色慌張。我們產生了疑問：假設那四名男青年就是砍小張的人，那么，他們要報復也只會來找春梅的理發店，而不會去找素不相識的小張——在此案中，應該還有一名被誤認為是小張的男子存在！

經過政策宣傳，春梅最終坦白了后來發生的事情。據她講，那四名男青年離開后，她越想越不對，怕對方真會來拆店。于是打電話叫來了自己做摩的生意的老鄉阿狗。阿狗好勇斗狠，跟春梅關系很不尋常。聽聞此事后，阿狗就準備先去幫春梅教訓一下對方。他開著摩的找了幾圈，最終在堰北橋附近找到那四名男子。阿狗拿了把扳手下車沖了過去，那四人見阿狗人高馬大，手里還有家伙，急忙四散逃走了。阿狗對那四個男青年背影說了一番狠話，然后就開車離開了。

從老板娘和阿狗的證言來看，被阿狗嚇跑的四個男青年應該就是后來打了小張的那四個人。他們應該是回去后不服氣，帶了兇器回到現場準備報復阿狗，卻錯打了無辜的小張。

小張被砍成輕傷，案情明了了。如何抓住這四個男青年成了重中之重。案發現場附近就是治安狀況復雜的城中村。從四人徒步、快速拿到兇器返回現場這些情況分析，這幾個人暫住在該村的可能性十分大。我們立即發動力量開始秘密排查。

三日后的一個傍晚，我們得到可靠線索，立即荷槍實彈趕到了轄區居民老童家，在出租房二樓將四個男青年堵在被窩里。有個留著長發的男青年用桀驁不馴的眼神看著我們，他身上裹著一條被單，被單被扯開后，他的左邊臂膀上赫然文著一尊關公像……

經民警分頭訊問，案件真相終于大白。這個文有關公像的男青年叫孫鵬，17歲。四個月前，他和老鄉孫猛兩人從老家來無錫打工，合租了老童的房子落腳。孫猛年紀雖不大，卻有嫖娼的惡習。他經常在老鄉群里跟朋友胡亂吹噓，引得在浙江打工的同鄉孫林和孫飛想入非非，躍躍欲試，在半個月前尋來投靠他們。四個平均年齡20歲不到的青年斬了雞頭，喝了血酒，約定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前幾日，孫猛喝醉了又去嫖娼，結束后不肯付錢，被理發店老板打了一頓。孫鵬他們幾個就提了刀幫他去出氣，還弄到了一些好處。此事過后，四個人就腦洞大開，夢想以此方式來嫖娼、敲詐，于是就發生了上述一幕……

在訊問過程中，我們發現孫鵬臂膀上文的關公像非常特殊：一般關公像均為右手拄刀，左手捋須，鳳眼微閉，而孫猛所文的關公卻虎目圓睜，殺氣逼人。問到這個文身時，孫鵬就像被戳破了的皮球般氣勢全無。他唉聲嘆氣地說，當初文身時，文身師傅就告誡他不能文開眼關公，因為命不是極硬的人是扛不住這個文身的。但孫鵬年少輕狂，一直以《古惑仔》中的陳浩南自居，頭腦一熱就硬是要了這個文身。孫鵬沮喪地哀嘆，看來是自己命不硬，背不動這個關公像，這不，我就被你們抓了進來……我毫不留情打斷他：送你進來的可不是關公像，而是你們恣意妄為、藐視法律的行為。

孫鵬等四人因為涉嫌故意傷害罪被依法刑事拘留，當然，那幾家有容留賣淫嫖娼行為的理發店也受到了應有的處罰。（文中當事人均為化名）

（作者系江蘇省無錫市公安局惠山分局堰橋派出所民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