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民警的妙招

陳洪喜

記得我剛參加工作不久，跟著老民警去處理一起聚眾擾亂某黨政機關的群體性上訪事件。因為市縣大項目建設要占用該村部分土地，個別村民背后慫恿、唆使百十號村民不配合征地拆遷，還到市里上訪堵大門滋事，想多要一些補償。他們打傷了前去勸阻、維持秩序的民警小王和一名信訪局的工作人員，引起了市領導的關注，責令公安機關盡快嚴肅查處。派出所安排民警到該村調查取證，但因關系全村村民利益，該村村民互相掩護，沒人敢出來作證，民警無功而返。

過了幾天，市局派來了老民警陳孝柱協助我們進行調查。老陳從事公安工作三十多年，經驗豐富，是公認的善于做群眾工作的老手。

這天上午10點左右，老陳帶著我和另一名民警開車來到村頭，見到四五名老人正在曬著太陽閑聊。見我們的車過來，老人們立即停止了拉呱，用異樣的眼光打量著我們。正在此時，一個被老人看護的小孩，被我們的車子驚嚇了，在跑向老人的時候突然摔倒在地。陳孝柱突然靈機一動，說了聲“有了”，叫司機趕緊剎住車。還沒等我們明白過來，他便飛快地下了車。路邊看護孩子的老人也急忙跑過去扶孩子。此時陳孝柱已搶先把孩子抱了起來，他拍了一下孩子身上塵土，又摸了一下孩子的胖乎乎的臉蛋，樂呵呵地對孩子的奶奶說：“孩子沒事兒，別嚇著您。”他另一只手捋把著孩子的后背，說話間把小孩交給了老人。老奶奶對老陳的舉動面露感激。老陳借機接上了話茬：“老哥哥、老姐姐們在這曬太陽呢？你看看這小孩多招人喜歡，胖嘟嘟的，多聰明，將來要是好好學習，考上名牌大學，一定當個大官為咱老百姓辦好事，還會孝順你呢。將來咱們村的人都得濟（得到好處）。”老奶奶說：“托你的福，俺也盼著俺孫子將來有大出息呢，誰知能不能得濟。你們今天又來這是……”老陳避而不談走訪取證的事情，對著幾位老人說：“老哥老姐哎，現在社會多好呀，聽說你們家門口要建設大廠子，以后你們兒女們不用舍家撇業地出遠門打工去了。在附近廠子里當工人掙錢，離家又近多好！政府還想給你們建社區蓋樓房，還給點補貼。今后咱們的生活肯定越過越好。你看附近幾個社區村隊的人都住上了小洋樓，日子過得多滋潤啊，咱們村有的人怎么就想不開呢？”老人們心有所動，那位老奶奶搶嘴說：“誰說不是呢，都是俺村的‘二狗子’（綽號）、‘小蛋子’（綽號）幾個人胡搗鼓、胡攪和。前幾天還上俺家來說道，讓俺家人和他們一同到上邊去鬧鬧。還罵人說，誰不去就是孬種，說多去點人，多鬧點動靜，政府就能多給點錢。聽說他們還把公家的人挖叉（方言，意思是打傷）了。這下可惹禍了，我知道公家肯定饒不了他們，這不派出所都來好幾趟了。你們不會是一伙的吧？”老奶奶似乎意識到說漏了嘴。旁邊一位老人向她瞪眼不讓她說。老陳接著說道：“老姐姐，咱拉了一會呱了，到您家喝口水行嗎？”老奶奶說怎么不行？說著把我們三個人讓進了家門，泡上茶水。老陳與老奶奶打開了話匣子，家長里短的，深得老奶奶的信任，最后幾乎到了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地步。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不知不覺中，我們了解到了該起群體性上訪事件的來龍去脈，接下來做好證人證言筆錄也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

第二天，“二狗子”“小蛋子”幾個帶頭滋事的人就被我們治安拘留了，從此該村沒有再出現群體性上訪滋事的了。該大項目工程得以順利施工，村民們也高高興興地拿到了應得補償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