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入分配政策對消費的影響

陳晨 黃世潤

摘要：本文從初次分配和再分配兩個層次入手，分析了我國收入分配的現狀以及收入分配差距擴大對我國居民消費需求的影響。通過研究發現收入分配在居民內部之間、城鄉之間、行業之間都存在比較大的差距，稅收和轉移支付也一定程度上抑制了居民的消費需求。因此構建供給面的消費需求長效機制，能夠促進居民消費需求增長。

關鍵詞：收入分配;居民消費;消費長效機制

一、引言

自2008年全球性金融危機以來，中國一直在探索如何由外需拉動型經濟向內需拉動型經濟轉變的道路。內需拉動型經濟要求消費、投資、出口協調發展，而我國的最終消費率則呈現不斷下滑的趨勢，自2000年的最高峰63.3%下降到2018年的55.27%，即從2000年以來最終消費率回落近8個百分點。如何擴大內需推動經濟轉型已成為促進國民經濟又好又快發展面臨的重要問題之一。

收入分配是經濟中的重要問題，收入差距的擴大不僅影響經濟增長，社會穩定與社會公平也與它息息相關。收入分配首先通過初次分配和再分配兩個環節影響收入，進而影響消費，然后影響總產出，最終影響經濟增長的穩定性和速度。目前，收入分配不合理和消費能力不足已經成為制約我國經濟增長的重要因素。

現有文獻中關于收入分配對消費的影響已有大量研究，現存在兩種截然相反的觀點。大部分學者認為，收入差距過大將抑制消費需求。例如：楊汝岱和朱詩娥、陳斌開認為居民收入差距擴大是消費需求不足的重要原因。周少甫利用省級面板數據，使用RCK模型，研究發現城鄉收入差距對居民需求具有顯著的抑制作用。部分學者認為收入差距的主要原因并不是消費需求不足，比如，吳忠群與王虎峰的研究指出基尼系數對平均消費傾向的影響并不顯著，換句話說，中國最終消費率不斷降低與收入差距擴大不存在直接聯系。

二、我國收入分配現狀

（一）初次分配現狀

初次分配是指國民總收入直接與生產要素相聯系的分配，其中，生產要素主要包括土地、勞動、資本等。初次分配是對國民收入來源的分配，生產者獲得收入，主要包括利潤、工資、利息、租金和稅收等形式。

首先，在居民內部之間，收入差距逐漸擴大。凱恩斯的邊際消費傾向遞減規律表明，高收入階層因其基本需求已經滿足，其邊際消費傾向較低，投資需求較高;而低收入階層與之恰恰相反，其收入的絕大部分用于滿足基本生活需求，此人群邊際消費傾向相對較高，投資需求較低。所以，廣大勞動者具有很強的消費意愿，是邊際消費傾向較高的群體，而資本所有者的邊際消費傾向明顯要低于勞動者的邊際消費傾向。但目前我國工資總額占GDP比重連續多年偏低，工資總額增長較慢，居民內部收入差距不斷擴大，這些初次分配結構的不合理抑制了我國消費需求的迅速增長。

基尼系數是用來衡量收入差距的重要指標。國際上公認的觀點是當基尼系數小于或等于0.2時，表示此時的收入分配最平均;基尼系數在0.2到0.3之間時，此時的收入分配相對平均;基尼系數在0.3到0.4之間時，收入分配處于相對合理的狀態;基尼系數在0.4到0.5之間時，收入分配處于較為不平衡的狀態;基尼系數大于0.5時，一般認為已經出現了兩極分化的局面。國際上通行的觀點是，基尼系數一旦超過 0.6，就會引發嚴重的社會問題，爆發沖突。我國的基尼系數呈現總體上升趨勢，2008年達到了最高峰0.491的水平，2017年下降了兩個百分點為0.467，處于收入差距過大的經濟中。從國際的情況來看，2000年，我國的基尼系數就突破了國際通行的0.4的警戒線，進入到收入差距較大的國家行列。

其次，在城鄉之間，收入差距逐漸擴大。從2008年到2019年，12年間，城鄉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差距由2008年的11020.14元上升到2019年的26338元;城鎮居民收入增長雖略低于農村居民收入增長，但由于基數相差過大，城鄉居民收入差距仍然不斷擴大。下表列出了我國2008年至2019年，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和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數據。

從人均可支配收入的相對量上來看，1997年，我國城鄉居民收入比為2.47：1，到了2019年，我國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是農村居民的2.64倍，其中，2009年達到峰值，為3.33倍。從收入的絕對量上來看，農村居民的收入總量仍遠小于城鎮居民收入總量，并有逐漸擴大之勢。近年來，城鄉人均可支配收入差距雖有一定程度上的縮小，但總體上仍有擴大趨勢，城鄉差距問題仍然十分突出。

最后，在行業之間，收入差距逐漸擴大。2010年，金融業，信息傳輸、計算機服務和軟件業，科學研究、技術服務和地質業是全國平均工資水平排名前三的行業，其平均工資水平分別是70146元、64436元和56376 元，分別達到全國平均工資水平（36539）的1.92倍、1.76倍和1.54倍。與此同時，農林牧漁業，住宿和餐飲業和水利、環境和公共設施管理業是全國平均工資水平排名最靠后的三大行業，它們的平均工資分別只有16717元、23382元和25544元，相當于全國平均工資的46%、64%和70%。2018年，IT業城鎮非私營單位就業人員人均收入為147678元，農、林、牧、漁業城鎮單位就業人員平均工資36466元。IT業與餐飲業收入之比達到了4.05：1，而行業間收入差距在世界上其他國家的范圍維持在1.5-2倍左右。因此，這種行業間的收入分配差距過大，低收入行業勞動者數量占比過多，收入分配較少，從而一定程度上抑制了廣大居民消費需求的快速增加。

（二）再分配現狀

收入再分配是在初次分配的基礎上通過轉移收入而實現的收入在此分配的一個過程，從本質上講，這是也是政府對收入進行調節的過程。收入再分配的方式主要包括以下三種：轉移支付、稅收調節以及社會保障。執行者主要以政府為主體，企業等經濟體也可通過多種形式參與其中。再分配涉及到對社會收入的調節，是為了維持社會穩定或增進社會福利而存在，因此，再分配的主要評價標準應該是公平程度。

收入再分配政策影響消費的內在機制是通過政策影響收入水平進而影響消費，我國的收入再分配過程是通過政府的財政支出來對要素收入進行再次調節的過程，包括轉移支付和公共財政支出兩個方面，在收入再分配政策影響消費的邏輯上，如果收入再分配擴大了收入差距，那么將導致消費水平的降低，與之相反，如果收入再分配縮小了收入差距，消費水平會隨著收入差距的縮小而提高。

從轉移支付上來看，中國經濟當前正處在轉型的關鍵時期，近年來，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逐年上漲，但由于當下中國社會保障制度還不成熟，不完善，政府對邊際消費傾向較高的中低收入群體的轉移支付分配力度尚顯不足，并且在中國，失業、養老、醫療等方面的轉移性收入分配在城鄉之間、不同地區、不同行業的勞動者之間存在較大差距，這導致居民的生活負擔加重，對未來預期持較為消極的態度，從而使得居民預防性動機增強，現期儲蓄水平隨之提高，從而大幅抑制當前消費需求快速上漲。

從稅收上來看，由于我國工薪階層為納稅主體，我國稅收存在著逆調節。個人所得稅是收入再分配過程中的重要一環，是國家調節收入差距的重要手段，其目的是縮小貧富差距，實現收入分配的公平化，然而，高收入群體并不是個人所得稅的主要貢獻者，而是中低收入人群，這將進一步導致收入差距的擴大，也就是說，我國的個人所得稅并未起到調節貧富差距的作用，相反，使得收入差距進一步逆向擴大。

三、收入分配差距對消費的影響

收入分配差距擴大將帶來嚴重的經濟后果，進而造成非均衡結果。其主要后果包括以下幾個方面。

（一）收入差距過大抑制消費需求迅速增長

收入分配差距擴大將導致貧富差距擴大，收入流向高收入者。盡管低收入人群具備收入低、邊際消費傾向較高的特點，然而由于低收入群體所占有的總收入比例過低，與之相反，高收入群體占有的總收入比例較高，邊際消費傾向較低，因此，總體來看，貧富差距擴大將致使總消費能力下降進而導致總需求下降。總需求的下降將導致產出過剩，存貨增加，這意味著企業面臨巨大虧損的可能性大大提高，因此，會導致失業率上升，值得注意的是，此時的失業具備非自愿和結構性的特點，因此，經濟發展遭遇困境。政府為解決這一問題，只能通過擴張投資需求拉動經濟增長，但這將陷入一個惡性循環：投資增加擴大產出，有效需求不足致使存貨積壓，繼續增加投資需求消化產出，經濟中的投資比重越來越高，消費比重則日益降低，產出將依賴投資需求的擴張，產品市場尋找外需出路，經濟對國際環境的依賴性增強，風險加劇。

（二）收入差距過大加劇消費結構不合理發展

依據需求彈性的大小，消費品可以劃分為奢侈品和正常商品。奢侈品是指那些需求富有彈性，即需求彈性大于1的商品，正常商品是指需求相對的缺乏彈性，即需求彈性大于0小于1的商品。在完全競爭市場環境上，生產奢侈品的廠家具有較高的利潤率，而正常商品廠家的利潤率較低。從消費者的效用來看，奢侈品滿足的效用水平較低，而正常商品則與此相反。因此，一國合理消費奢侈品能刺激經濟增長的前提條件是正常商品數量充分且消費需求正常，然而，在收入差距逐漸擴大的情況下，消費者對奢侈品消費需求增多，正常商品消費需求被擠出，這將不利于一國的經濟增長。在這種奢侈品和正常商品倒掛的消費結構中，將導致產業結構的不合理，正常商品產能過剩，需求有限，而奢侈品行業的發展又無法達到支撐行業發展的結果，易形成產業結構脫節的局面。

（三）收入差距過大導致交易費用增加

收入差距的擴大首先對社會的制度公平提出了嚴峻的挑戰，機會不均等成為常態，在教育市場化的狀態下，不同收入階層的群體享受不同的受教育權利，人力資本投資也會因為收入水平的不同而產生差別，從微觀角度來看，高收入群體相對具有更多的機會和選擇，而低收入群體則具有更少的機會和選擇，個人地位的形成往往不是能力的甄別結果，更多的取決于經濟條件，這將不利于人力資本的形成，也不利于國民素質的提高。

四、構建個人消費需求長效機制

我國居民消費需求不足的一個重要原因是收入分配差距過大，因此，構建消費需求的長效機制須從供給側入手。

首先，需改善收入分配機制。居民個人消費需求不足的重要原因在于居民間收入差距過大、收入分配格局不合理。通常情況下，人們有購買正常商品的欲望，但其消費需求能否滿足主要取決于其現期收入，因此現期收入的高低直接影響消費需求的增加，故我國要增加消費需求，就要提高以勞動報酬為主要收入來源中低收入家庭的消費率，釋放消費潛能。最終以居民收入分配份額的提高來拉動居民個人消費需求。同時，通過改善稅收、轉移支付、發展慈善事業等增強對收入再分配的調節作用，提高居民個人消費預期和消費信心。

其次，需完善社會保障機制。由于中國當前在養老、醫療、失業等方面社會保障制度還不完善，導致居民對未來預期并不樂觀，使得居民存在較強的預防性動機，抑制了居民個人消費需求的快速增長。因此，加快完善社會保障制度改革，調整并優化養老、醫療、失業保險基金籌資和給付水平，有助于實現資源最優配置，促進中低收入群體消費需求迅速增長。

參考文獻：

[1]? 楊汝岱，朱詩娥. 公平與效率不可兼得嗎？——基于居民邊際消費傾向的研究[J]. 經濟研究，2007，（12）：46-58.

[2]? 陳斌開. 收入分配與中國居民消費——理論和基于中國的實證研究[J].南開經濟研究，2012，（1）：33-47.

[3]? 周少甫，徐衛超. 收入分配和城鎮化對消費率的影響[J]. 城市問題，2018，（4）：26-34.

[4]? 吳忠群，王虎峰. 單純調整收入差距能提高消費率嗎--基于因果檢驗的分析[J]. 經濟理論與經濟管理，2013，（1）：10-18.

（作者單位：西南民族大學 經濟學院）